“我相信你的解釋。”


    “對嘛,這才叫知己,你準備何時動身?”


    “得等錦書複原,三五天之內吧。對了,荊山那麽大,山下的鎮集也不少,沒有個地名怎麽找?”


    “讓我想想。”盼兮蹙額沉思了一陣,眉頭一舒道:“想起來了,那地方叫望山集,住戶不多,除了集期半天看不到一個外地人,到了地頭一打聽就知道,我陪你去走一趟如何?”


    “我看不必了,如果你有空替我辦件事。”


    “什麽事?你說。”


    “查葉韋康的行蹤。”他本來是要說查璧無瑕的下落,但一想不妥,她再怎麽豪爽終究是女人,女人多半心胸狹窄,璧無瑕是她的情敵,說了等於是給她出難題,所以及時改口說成葉韋康,事實上能查出葉韋康的行蹤便可追出璧無瑕的下落,本就是二而一的一件事,隻是說法不同而已。


    “好,我會盡力,這件事即使你不說我也要辦,葉韋康這小子太可惡了,應該給他點報應。”盼兮義形於色。


    望山集。


    地如其名,抬頭便見山,位置在山腳下,是進出山區的孔道,全集二三十戶人家,除了一間客棧兼飲食店之外,其餘都是山產雜貨店,是山居人的補給站,也是山產的集散地,每逢月望便是集期,前後有五六天的熱鬧。


    寧無缺和倚劍錦書已投入客棧,由於還沒到集期,客棧裏就隻他三個客人,倒是飲食店還有生意,出山買日用什物的非光顧這間獨一無二的飲食店不可,當然,跟集期是不可同日而語的,熱鬧與清淡成強烈的對比。


    現在是傍午時刻,寧無缺他們三個在店裏喝酒。


    食客一共五個,另兩個是獵戶打扮的年輕小夥。


    三個店夥閑著聚在一桌打紙牌。掌櫃的在櫃台上打盹。


    倚劍走了過去。


    “掌櫃的,我們少爺請你喝兩盅。”


    “什麽?”掌櫃的睜開眼,打了個嗬欠。


    “我們少爺請你喝兩盅。”


    “不。”掌櫃的搖手。“店裏規矩,不能陪客人喝酒,好意心領了。”


    “過去坐坐總可以吧?”


    “有事麽?”


    “有件事請教。”


    “嗯。”掌櫃的抓起汗巾擦擦手,步了過來。


    “請坐!”寧無缺抬手。


    掌櫃的坐下。


    “客官有什麽指教?”


    “想向掌櫃的打聽個人。”


    “什麽樣的人?”


    “天眼客。”


    這掌櫃的半百過外,兩鬢已現霜痕,人倒是滿福泰的。


    “天眼客?”掌櫃的皺起了眉頭。“這聽起來像是江湖朋友的外號,今天頭一次聽到,有名姓麽?”


    “沒有,隻知道這外號。”


    “這就難了。”


    “聽說他就住在這集子上?”


    “這集子一共二十七戶人家,都是做生意的,每一家的三代我都可以一個一個數得出來,根本就沒有江湖人,客官的消息可能不正確。”


    “應該正確無訛才對。”寧無缺目光已帶刺。


    “對不起,小老兒幫不上這個忙。”掌櫃的起身。


    “好,我們不談什麽‘天眼客’,就說是這麽個人吧,在這望山集附近,可住有什麽深居簡出,平素不和人打交道的人?”寧無缺換了個方式問。


    “沒有。”掌櫃的搖了下頭,轉身走了。


    三個人互望了一眼。


    “少爺,這老家夥有問題。”倚劍低聲說。


    “怎麽說?”


    “我用‘內元共振大法’測試出他有一身功力,分明是江湖人,偏偏又迴得那麽幹淨,說不定……”


    “說不定他就是。”錦書接了後半句。


    寧無缺抿嘴笑笑,以目示意兩人別再提這問題。


    淒清的月光,照著孟家別業火劫之後的廢墟。


    殘垣掩蔽的暗角裏幽靈般坐了個人,是盼兮。寧無缺臨行托她查葉韋康的行蹤,她倒是滿認真的,她在這廢墟裏已經伏伺了五個晚上,任何可疑的影子都沒出現過,但她仍耐心地守候,她希望能替寧無缺辦好這件事。


    月到中天,萬籟俱寂。


    盼兮在想,這裏已成廢墟,葉韋康不可能再來,自己在此地守株待兔,是否做法不對?心裏才這麽想,人影便出現了,是個鬼臉人,浮現在廢墟中央,盼兮掠了出去,隻那麽一閃便到了鬼臉人身後。


    “葉韋康,你終於現身了。”盼兮開口發話。


    “你是盼兮?”鬼臉人沒迴身。


    “你怎麽知道?”盼兮大驚意外。


    “我對你的了解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鬼臉人緩緩轉過身來,熠熠的目光直照在盼兮的臉上。“盼兮,你現在不戴麵具不鬼臉,是為了寧無缺的緣故麽?”


    盼兮再慧黠也不由心弦劇顫,自己以真麵示人是從拜訪寧無缺開始,以前從來沒有過,對方對自己的一切真的如此了解麽?


    “你是葉韋康?”


    “不錯,我不想否認。”


    “你知道我在等你麽?”


    “知道,你已經守候了五個晚上。”


    “你怎麽知道的?”盼兮駭異至極。


    “這並不稀奇,我有耳目。”


    “那你知道我為何找你?”


    “為了討好寧無缺,甘願為跑腿。”


    這句話非常刺耳,也夠諷刺,但盼兮並不在乎,因為葉韋康對她的一切了如指掌而使她完全陷入震驚之中。


    “你既然明白還敢現身?”這是她的反擊,但顯然地不夠力量。


    “你難道會殺我?”葉韋康冷冷地問。


    “你可能說對了。”盼兮的信心抬頭。


    “你殺我有理由麽?”葉韋康仍是不在乎的口吻。


    “因為你太邪惡。”


    “邪惡?哈哈哈哈……”葉韋康大笑。“盼兮,我‘金劍’葉韋康竟然蒙你這麽看得起,給戴上‘邪惡’這頂帽子,真是榮幸之至,不過,這有失公平,我在江湖道上既不邪也不惡,而江湖人免不了是非恩怨,你是站在寧無缺的一方說話,而我卻是站在與章氛璧無瑕兩個敵對的立場,我也可以說章氛太邪惡,對不對?”


    “葉韋康,你輸了賴帳,詐死複活,綁架璧無瑕姐弟,這不算邪惡?你說章氛邪惡,說出事實來?”


    “他跟我以毒酒決鬥之時做了手腳,毒是他下的,誰知道是真是假,我當然不想被愚弄。他欺騙了你的感情,見異思遷,愛上了璧無瑕,出賣了我這個朋友,難道這不算邪惡而是光明正大的行為?”


    盼兮為之語塞,她不能也不願為章氛辯護。


    “盼兮姑娘,你應該不會幫助章氛對付我是麽?”


    “我要對付你扯不上章氛。”


    “那是為了寧無缺。”葉韋康把音量提高。


    “為我自己。”盼兮冷森森地說。


    “我們之間無仇無怨,為什麽?”


    “我看你不順眼,就這樣。”


    “盼兮姑娘,你是我生平僅見最美、最有個性的女子,足以使自命英雄的大男人失色、佩服之至,隻可惜我們不能成為朋友,的確遺憾,我有個由衷的希望,不要成為敵人。”


    話鋒頓了頓。“你也想找到璧無瑕對麽?”


    “對,你最好把她交還給章氛。”


    “這點恕我已經無能為力。”


    “什麽意思?”


    “她失蹤了。”


    “什麽,璧無瑕已經不在你手上?”


    “對,她被人救走了,下落不明,我正在找她。”


    “葉韋康,少跟我來這一套,老實告訴你,我要把你交給寧無缺,他要怎麽接待你是他的事。”


    “哈哈哈哈,你辦得到麽?”


    “不妨試試看。”


    最後一個“看”字出口,盼兮手已抓出,太快,快得使人連轉念的餘地都沒有。葉韋康急閃,動作也相當快,但就差了那麽一絲絲。“嗤”地一聲,左衣袖被齊肩撕落,人到了一丈之外,如果他在閃避時不是因為姿勢的關係而使肩頭自然稍低的話,這一抓便夠瞧了,可能是連皮帶肉而不隻是撕落衣袖。


    少了一隻袖子,人的形象便顯得很怪。


    “嗤,”盼兮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並沒什麽可笑。”


    “葉韋康,我要活捉你,相信麽?”


    “你辦不到。”


    “那就再試試。”身影一晃便到了葉韋康身前,十指變爪,緩緩抓出,手法詭異至極,雖然慢,卻使人有避無可避,拒無可拒之感,招式中似藏有無數變化,躲不開又攻不進去,的確玄厲無比。


    但,怪事發生了,更令人駭異的是,葉韋康竟然紋風不動,從容地舉起右掌,一旋一轉,就把盼兮的手爪完全封拒於門外。


    盼兮急急變勢,雙手疾縮又伸,爪法更加詭辣,仿佛有十雙以上的手同時抓向不同部位?其中有些是完全不可能的角度,而且相當紮實,絕不是巧妙花招眩人眼目,居然還帶著風聲。


    葉韋康仍是單掌連搖急轉,看似亂無章法,但卻把攻勢化解了,就像是練武喂招,完全熟悉路數。


    盼兮彈退八尺,驚異莫名,葉韋康竟然熟悉她的獨門手法,絲絲入扣地予以化解,這太不可思議了。


    “盼兮姑娘,我說過不希望彼此成為敵人。”葉韋康的聲音已有改變,沒先前的怪誕刺耳。“我跟章氛與璧無瑕之間的恩怨全屬男女私事,也希望第三者不要插手,在姑娘的立場而言,似乎沒有幹預的理由對不對?”


    “有理由。”盼兮以斷然的口吻說。


    “噢,什麽理由?”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這便是理由。其實,江湖中無論做什麽事並不一定需要理由,可以用沒有理由的理由,也可以隨便說出一千個理由,總而言之一句話,高興做什麽就做什麽便是最佳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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