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漸漸走近木門旁的花格子窗,現在舉起他手中的折扇,在窗上輕輕敲了兩下,發出“篤”篤”的聲響。


    這聲響傳到淩妙可耳中,心中不禁又是一動:他這柄折扇竟然會是鐵的!


    花格子窗沒有開,裏麵已傳出一個嬌脆的少女聲音道:“外麵是什麽人?”


    那人連忙陪笑接口道:“姑娘,是在下。”


    屋中少女聲音冷冷的道:“你半夜三更找什麽人?”


    那人壓低聲音陪笑道:“姑娘,小生端木元,白天曾和姑娘有過一麵之緣,小生看到姑娘驚為天人,今晚一直魂思夢牽,難以入睡,所以這時候來找姑娘,想和姑娘一傾相思之苦……”


    淩妙可心中暗道:“端木元,那個是黑虎神侯端木朔的寶貝兒子,外號花豹的端木元?哼,前天三叔放過你,今晚給我遇上了,就饒你不得!


    屋中少女聲音冷哼了一聲:“你滿口胡說些什麽?”


    端木元隔著窗子央求道:“好姑娘,你把窗戶打開,讓小生看你一眼也好……”


    屋中少女氣道:“你要找死!”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端木元輕聲笑道:“姑娘若是再不開窗,小生就自己動手了。”


    他手中鐵扇正待朝花格子窗上敲去!


    花格子窗呀然開啟稟緊接著響起一聲嬌叱:“無恥賊子,你給姑娘躺下!”


    一蓬細碎的暗器突然從窗口激射飛出。


    這下倒是大出淩妙可的意外,她沒想到屋中少女居然還是會家子。


    端木元當然也想不到,但他為人機警,聽到屋中少女“躺下”兩字之際,果然上身後仰,倒臥下去。


    他使的卻是“鐵板橋”功夫,身形仰臥下去,立即側身一滾,倏地躍起。


    屋中少女也在此時一下穿窗掠出,手中明晃晃的短劍一指,叱道:“好個賊子,你倒滑溜得很!”


    這是一個身穿青布衣褲的少女,梳著兩條長長的發辮,黑夜之中看不清她麵貌,但身材苗條,模樣嬌小,隻見她有手短劍指處,左手一抬,又是一蓬細碎暗器朝端木元沒頭沒腦的激射過去。


    端木元哈的笑了一聲道:“瞧不出你小姐還會耍一手破銅爛鐵,這點破銅爛鐵對小生可說一無用處。”


    口中說著,右手鐵扇豁的一聲打了開來,輕輕在胸前一轉,就把青衣少女一蓬細碎暗器悉數收去,折扇再輕輕一側,就灑落在地上。


    “哈哈!”端木元朝她微微一笑,搖著手中折扇,得意的說道:“小生愛慕姑娘,才沒動手,你已經打小生兩把暗器,氣該消了吧?喏,喏,小生這廂給姑娘陪禮了。”


    口中說著,果然朝青衣少女作了個長揖。


    這番做作,倒似從戲台上學來的,表示他是一個風流種子,其實令人看得肉麻。


    青衣少女繃緊了臉,冷笑道:“你就是花豹端木元?”


    端木元道:“原來姑娘知道小生名字,小生真是不勝榮幸……”


    青衣少女不待他說完,冷哼道:“你可知本姑娘是誰?”


    端木元連忙抱拳笑道:“姑娘芳名,小生洗耳恭聽。”


    青衣少女本待說出她的名號來,但給他這麽一說,不覺哼道:“憑你也配?”


    端木元走上一步,望著她涎笑道:“小生和姑娘郎才女貌,可說天生的一對,有什麽不配……”


    青衣少女氣得臉上一紅,在他說話之時,短劍迅快的朝腰間劍鞘一插,雙手抖處,從她袖底射出兩串連珠袖箭,雙手連彈,又發出十幾枚連珠銀彈。


    緊接著雙手連揮,又有十二把柳樹飛刀,和從她袖中絡繹飛出的二十四枚問心釘,兩蓬蠍尾針。


    身形再一個飛旋,各式各樣的細小暗器,源源不竭的出手,灑灑、嗤嗤、叮叮之聲,不絕於耳!


    好個花豹端木元,他把手中一柄三尺長的精鋼折扇豁然打開,手腕翻動,施展開來,左右上下,翩翩飛舞,任你十幾種暗器密集如雨,他舞了個風雨不透!


    不!他一麵揮舞著鐵扇,一麵卻朝青衣少女迅了過來,口中輕笑道:“姑娘原來是賣花婆的千金賣花女,果然人如其名,生得像花朵一般,小生真是三生有幸。”


    他沒有說錯,這青衣少女正是賣花婆的賣花女。賣花婆精擅十八種暗器,她女兒自然也全會使了。


    但今晚她遇上了花豹端木元,一個使鐵扇的好手,凡使鐵扇的人,都能破細小暗器。


    賣花女已把一身暗器都使出來了,依然無法傷得了對方,眼看端木元一步步逼了上來,心頭一急,口中又是嬌叱,右手拔出短劍,手腕連揮,一連三劍飛快的刺出。


    這三招一氣嗬成,幻起一片耀眼銀光,倒也極為淩厲!


    這時所有暗器已被端木元悉數擊落,鐵扇疾舉,鏘鏘兩聲架開賣花女兩劍,說道:“姑娘有完沒完?”


    賣花女一聲不作,隻是揮手搶攻,展開劍法,一柄短劍使得劍芒流動,劃起咻咻劍風,攻勢絲毫不懈。


    如論武功,花豹端木元當然在賣花女之上,但賣花女暗器無功,和他拚上了命,一時之間,劍光扇影,交相爭輝,倒也相持不下。


    花豹端木元幾招下來,已試出賣花女武功不過如此,一邊見招拆招,淫笑道:“好姑娘,你這樣纏鬥到幾時去?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不覺得這是浪費金子一樣的時間?”


    賣花女被他說得又羞又惱,隻顧把劍使得像潑風一般。


    淩妙可悄聲問道:“大哥,那個男的,你幾招可以把他製住了?”


    寧無缺道:“愚兄沒和他交過手,不知道,你要愚兄去把他製住嗎?”


    淩妙可想了想,道:“再等一等好了。”


    就是這兩句話的工夫,形勢業已改觀,端木元精鋼折扇揮動之際,接連響起五六聲“當”“當”扇劍交擊之聲,把賣花女的一輪攻勢,悉數擋開,左手有如祿山之爪,閃電般當胸抓去。


    賣花女被他鐵扇一陣硬打硬砸,姑娘家腕力較弱,直震得虎口劇痛,腕臂酸麻,腳下一連退後了六七步,還沒站穩,瞥見端木元一隻手疾然抓來。一時差怒交進,雙足一點,縱身躍起,一連踢出三記“雲裏腿”,隨著從她小蠻靴的尖端射出三縷寒芒,直取端木元咽喉、雙目。


    花豹端木元招扇一覆,把三支牛毛般細針壓下,隨手朝上一翻,扇麵拍的一聲托在賣花女鞋底。


    賣花女踢了個空,身子還沒落下,就被他折扇托住,這一下子就像淩空飛下來的仙女,在他扇上翩翩起舞一般!


    端木元口中輕笑一聲,左手閃電抓住賣花女右腳踝,折扇輕側,向上一抬,扇骨正好點中她左足。


    賣花女驚叫聲中,一個人迅速下落,被端木元抱個正著!


    淩妙可急忙叫道:“大哥,快去製住他。”


    寧無缺聽淩妙可一說,口中大喝一聲,縱身朝端木元身後撲去。


    端木元剛剛美人人抱,心花怒放,沒想半路裏殺出程咬金來,他反應也不慢,耳中聽到喝聲,雙手抱賣花女連放下都來不及,一個飛旋轉過身來。


    寧無缺已經來到了他麵前,右手快搭上他肩頭。好個端木元居然臨危不亂,雙手一推,把賣花女朝寧無缺懷中推來。


    要知寧無缺右手使的乃是佛門“拈花指”,豈容你有還手機會。


    端木元雙手把賣花女推出,左腕驟覺一緊,已經被寧無缺三個指頭撮住,但覺半邊身子立即動彈不得。


    寧無缺也及時伸出左手,扶住了被推過來的賣花女。


    淩妙可沒想到“大哥”隻一招就把端木元製住,心中大喜,急忙跟蹤躍出,出手如電,一連點了端木元三處穴道,一麵說道:“大哥,你可以放手了。”


    說話之時,左手隨著拂出,替賣花女解開被製的穴道。


    寧無缺三指一鬆,放開端木元手腕。


    賣花女也及時活動了一下雙手,口中嚶了一聲,朝兩人斂衽道:”多謝二位出手相救,小女子感激不盡,不知二位高姓大名,如何稱唿?”


    淩妙可道:“我們隻是路過,姑娘不用客氣。”


    賣花女一雙俏眼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忽然臉色一沉,迴過身去,叱道:“好個惡賊,我廢了你……”


    右手駢指如戟,正待朝端木元點去,她這一下是心頭氣憤已極,兩根春筍般的指頭朝他“氣海穴”上戮下。


    “氣海穴”一破,花豹端木元一身武功也立即報廢了。


    淩妙可沒想到這位小姑娘出手竟有這般毒辣,慌忙伸手握住了賣花女的兩根纖指,說道:“姑娘快請住手。”


    她一時忘了自己此刻改換了男裝,故而一下握住對方兩根玉指,絲毫不覺得有什麽不對。


    賣花女一下被她握住手指,粉臉不禁驀地紅了起來,趕緊縮了迴去,她目光一抬,望著淩妙可氣鼓鼓的道:“這惡賊不是好東西,廢了他的武功,以後就不會再作惡多端了。”


    淩妙可忽然心中一動,忙道:“此人和咱們兄弟另有梁子,希望姑娘不介意才好。”


    賣花女點點頭,說道:“我也隻是一時氣憤罷了,二位隻管把他帶走……”她盈盈目光凝注著淩妙可,幽幽的道:“二位救了小妹,真是連姓名都不肯見告嗎?”


    淩妙可歉然道:“在下兄弟有不得已的苦衷,請姑娘多多原諒。”說完,迴頭叫道:“大哥,你來把姓端木的帶走。”


    寧無缺沒有多說,一手挾起端木元。


    淩妙可道:“後會有期,姑娘請迴吧!”


    說完,她和寧無缺兩人快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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