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說道:“既是蕭太後的意思,此事便大有希望。”


    曹利用道:“隻是遼軍幾十萬南下,若無所得,絕不會輕易息兵。”


    皇帝道:“朕明白,胡虜都是些強盜,目光短淺,貪財逐利,所求不過金帛而已。”


    “陛下,王繼忠說,蕭太後不要錢,隻要關南之地。”


    “什麽?”一陣桌椅響動,皇帝似已起身,半晌方道:”胡虜竟敢窺我土地!朕守祖宗基業,豈肯以土地予人?若失祖宗之地,朕便成了千古罪人,百年之後,如何見列祖列宗於地下?此事斷不可行,若胡虜執意如此,唯有。。。決一死戰!“


    奇才心道:”這皇帝雖是懦弱,卻也不算糊塗,若失關南之地,則中原之地盡在契丹掌中。“


    關南之地說的是瓦橋關、益津關、於口關以南之地,後晉時被石敬瑭送與遼太宗耶律德光,後周時世宗皇帝北伐,大軍水陸並進,勢如破竹,連取三關二州,占據了所謂“關南之地”,大有收複幽燕之勢,契丹君臣十分恐懼。不料世宗皇帝在軍中突發疾病,猝然離世,北伐半路中斷,錯失了收複故地的大好機會。


    大宋建立,宋太祖的戰略卻是”先南後北“,先平定南方,再圖北上與契丹爭雄。直到太宗皇帝,大宋才發動北伐,與契丹人大戰兩場,損兵折將,從此無力北顧,隻能固守關南一線。


    關南之地乃是宋遼之界,大宋經營多年,開易河,導水入海,築堤貯水,派重兵把守險要關隘,建成邊界“水長城”防線,以湖泊河流遏至契丹騎兵馳騁。其防禦力雖遠不及北部山海關嘉峪關長城一線,但也頗為有效。


    契丹大軍南下,最易突破的便是關南一線,再往西,則地勢上升,不利騎兵馳騁,若失去關南之地,則大宋失去水長城屏障,遼軍入中原,一馬平川,毫無遮攔,大宋更無力防守。所以說,關南之地於大宋是不能再退的最後防線,絕對不容有失。故此雖懦弱如當今皇帝,也不肯鬆口,與契丹人商議關南的歸屬。


    曹利用道:”陛下,契丹此次出兵,便是要索取關南之地,臣恐其不會輕易改變主意,陛下還是早作打算,蕭太後若咬定不鬆口,決戰便不可避免。“


    皇帝半晌無語,奇才心道:”這皇帝若是要放棄關南,則如石敬瑭一般,離亡國不遠了,不用那刺客動手,我眼下便擊殺了他!“


    二牛忽地扯了他一下,輕聲道:”你做什麽?“原來他心思一動,渾身上下竟散發出殺氣來,二牛立時察覺,提醒於他。


    奇才忙斂了氣息,心道:”自己性子還是沒修煉到家,一不小心就要露出馬腳,好在身邊沒有旁人,否則立時便要露餡。“


    隻聽皇帝歎氣道:”朕願大宋國家康泰,百姓安居樂業,便是契丹百姓,雖不是朕的子民,甚至與宋人並非同族,在朕眼中,也與大宋百姓一般無二,為此不惜放棄收複幽燕之舉,便是想讓宋遼百姓共享太平。契丹若是索要金帛,朕無有不許,可索要關南之地,這是欲亡我朝,奴役我大宋子民,他們若執意如此,則毫無兩國修好的誠心,朕絕不能許!蕭達凜已死,我軍勢盛,如今已大有勝機,若蕭太後一意孤行,則死的便不隻是一個蘭陵郡王,宋遼百姓必將生靈塗炭。唉,百姓何辜,要受此等災禍?“


    奇才心道:“這皇帝算是個明白人,也大有仁慈之心,雖不是雄才大略之主,守成卻也綽綽有餘。”


    曹利用道:“王繼忠暗中囑咐臣,蕭達凜之死讓蕭太後極為傷心,嘴上雖不肯說,心中已大有迴兵之意。陛下不必著急,依微臣之見,契丹人久居在外,必然思念家鄉,又兼損兵折將,士氣不張,時日一久,必然厭戰,陛下耐心等待,或者再過些日子,契丹人能退一步,則和議可期。”


    皇帝道:“是啊,此事急不得,太急了,反倒露出懼意,好像是被他們逼的,朕急於息戰一般,我大宋雄兵百萬,朕有何懼哉?還是再等等看吧!卿辛苦了,下去休息休息,議和之事先放一放,等合適的時機再說。”


    曹利用道:“臣遵旨。”倒退著出來,奇才為他挑開簾子,曹利用提了提袍子下擺,舉步去了。


    奇才拿眼向外麵一張,隻見門外侍衛林立,便連那院中的池子周邊,也有人來迴走動,整個院子似是被密不透風地圍住。


    奇才心道:“這個陣仗,外麵來人刺殺,幾乎不可能,但是若有內鬼,那可也說不準。”


    他這兩日仔細留意,倒是頗見幾個功夫高強之人,比如今日把守在門口的四個侍衛,全都正當壯年,個個都是一流好手,這兩日負責巡視的三個頭領,功夫恐怕不在四大公義使之下。


    這些人奇才隻要一搭眼,便能大致看出武功高低,但是有兩個人,奇才一直有些看不透。


    一個是皇帝的貼身太監張景宗,看起來好似毫無功夫,可是看著他總是在笑著的圓圓胖胖的臉,奇才總覺得哪裏不對。


    另一個是皇帝的廚子老馮,那個身材瘦長的老者,腰佝僂著,見了皇帝,眼睛好似都不敢抬起來。這廚子據說在宮中已有二十年,做羊肉最是拿手,以至於皇帝去哪都帶著他。本來飯菜都有小太監端來擺桌,一個廚子是上不得台麵,見不到天顏的,可是三天來,這個廚子已來過兩次。也可能是出門在外,沒有宮中那麽多講究,廚子便親自端著菜進來。他一個宮裏的老人,大家也都不在意,也絕不會懷疑到他的頭上。


    可奇才就是懷疑這個老馮。


    功夫到了他這個程度,對於旁人的武功修為是極敏感的,若是一個人讓奇才看不透深淺,隻有兩個可能,一個是功夫太高,一個是一點功夫都沒有。


    張景宗和老馮是哪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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