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艘船漸漸駛近,船上密密麻麻全是人影,解阿鼠忽地叫道:“師祖,師祖,是官兵!”


    智顛鬆開手,解阿鼠雙手在地上一撐,一下子翻過身,拿起旁邊的船槳,用力劃了起來。


    智顛卻坐了下來,問奇才道:“裏麵到底是什麽情景?”


    奇才已連吃了三碗粥,身體雖舒服了些,卻還是疲倦之極,腦袋反應也比平時遲鈍了許多,一時茫然不解,目光略顯呆滯。


    智顛又道:“井塚,在那山裏?”


    奇才這才反應過來,點頭道:“是流沙穴。”


    智顛道:“你觸發了機關,引得流沙灌穴,山石下滑,引發山崩?”


    奇才不禁佩服,道:“大師所料不差。”


    解阿鼠不敢再出聲發問,卻在智顛身後無聲地做著口型,“寶~藏~”


    奇才道:“裏麵除了棺槨,什麽都沒有,根本沒什麽寶藏。”


    “誰問你寶藏了?不要提寶藏!“智顛道,”隻是這靈穴。。。果然是在這兒。”


    他忽地麵露興奮之色,“老衲在河上漂了幾日,就覺得此處是龍脈所在,隻是山勢峭拔,無法起穴,沒想到......居然在山腹作穴,妙啊,實在是妙!”


    “再妙也不過是個死人坑,連個寶貝都沒有,無趣,無趣!”解阿鼠連槳都劃得沒勁了。


    忽地一抬頭,見到大船靠近。忙丟了槳叫道:“師祖,咱們快走吧,官兵追上來了!”他一生為賊,見到官差便如老鼠見到貓一般,本能地想要逃走,三下五除二地脫掉衣服,便要向水裏跳。


    智顛斥道:“站住!不準走!”


    解阿鼠住了腳,說道:“師祖,您不是不願和官府打交道麽?為了躲避那些大內高手,您連雲通寺都不迴去了,如今怎麽。。。”


    智顛道:“此一時彼一時,你若想一生被人追殺,以後橫屍街頭,這便走吧!”


    解阿鼠頓時不敢再動,“師祖,您別嚇唬我!”


    智顛看了他一眼,忽道:“這般打扮最好。”竟也除去身上衣物,裸著上身,露出幹瘦的身軀。


    解阿鼠嘻嘻笑道:“師祖,您瘦得跟魚幹似的,還敢脫衣服!”


    智顛已長身而起,向著來船道:“老衲智顛,高大人可在?”


    高繼宣走上船頭,朗聲道:“久仰智顛大師大名,晚輩多次拜會,無緣得見,幸得在此偶遇,還請大師移船相見。”


    智顛道:“此處還有一位故人,想必大人也想一見。”


    說罷雙腳運力,那小船竟似有人推著一般,一點點向大船靠去,官兵盡皆駭然。


    大船上拋下纜繩,解阿鼠接過,將小船牢牢係住,扶起奇才。


    高繼宣麵色一變,“王兄弟,原來你也。。。你怎麽了?”


    智顛一手挽住奇才,縱身躍上大船,奇才腳下一個踉蹌,高繼宣忙伸手扶過。


    智顛道:“這小船被山石擊中,有些漏水,高大人!少不得請你差人修繕,老衲與我這徒兒衣衫盡濕。。。”


    高繼宣迴頭叫人道:“快請大師去更衣,再備一隻新船。”


    智顛點頭道:“好好!”也不言謝,也不理奇才,由兩個人引著去更衣了。


    高繼宣挽著奇才進了船艙,奇才走路都是強打精神,見了椅子格外親切,一下子癱坐在上麵。


    高繼宣取出一隻匕首,精光閃亮,上有小齒,正是斷發劍。


    奇才搖頭道:“若是帶了它進去,或許我能把寶藏帶出來。”


    高繼宣道:“寶藏何在?”


    奇才眼皮打架,強撐著道:“後唐末帝的棺槨在地底深處,山腹之中,那兒有他的骨殖衣冠,還有黃金匣子,可惜鑰匙在你手,我無法打開,後來墓內機關發動,流沙灌穴,無窮無盡,我向上爬了許久,終是被埋在沙裏,幸得山崩,將我甩到大河之中,被智顛大師撈了上來。哦,黃金匣還在裏麵。”


    高繼宣還想再問,卻見奇才頭一歪,沉沉地睡了過去。


    高繼宣喚道:“王兄弟,王兄弟!”奇才鼾聲已起。


    -------


    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醒來時已是黑夜,奇才茫然了一會兒,不知身在何處。


    自己睡在一張寬敞的大床之上,身上是幹淨的衣物,桌子上點著一盞油燈,旁邊是自己的包裹。


    奇才顧不得肚子陣陣抽痛,起身檢視了包裹,短劍、夜明珠、三隻生鏽的箭頭,還有自己的衣物,什麽都沒有少。


    此時高繼宣推門而入,笑道:“王兄弟,你可算醒了!你都睡了兩天了!”


    他的身後有下人進來,手捧托盤,上麵有酒肉菜疏。奇才的眼睛立時亮了。


    高繼宣舉杯道:“王兄弟,你死裏逃生,愚兄略備薄酒,為你壓驚。”


    未等舉杯,卻見奇才撲了上去,扯下一隻雞腿,整個塞進嘴裏,高繼宣不禁瞠目結舌。


    若不是高繼宣攔著,奇才定能將桌上飯菜一掃而空,他自從落井,便沒吃東西,出來後在船上喝了幾碗粥,勉強安撫一下肚子,之後又睡了兩天,早已餓得前胸貼肚皮,若不是腹中疼痛難忍,恐怕他還會再睡。


    過於饑餓之人不能暴食過多,若是超過腸胃負荷,對身體大大不利,故此高繼宣不敢讓他多吃。


    奇才忍著繼續大吃的欲望坐了下來,兩人各端了一碗茶,慢慢地品著,高繼宣將井塚內的情景細問一遍,奇才知無不言。


    高繼宣歎道:“我急調了附近的禁軍過來,到那荒山之時,契丹人和黨項人四散奔走,軍士們捉了些人,據他們所說,兄弟你落入了水柳樹洞,那柳樹周圍毒氣甚濃,無法近人,我想一棵尋常柳樹有什麽毒性,想必是下麵連通古墓,墓中毒氣上湧,才會如此。”奇才點頭稱是。


    高繼宣又道:“這斷發劍就在草叢之中,沒想到這麽一柄短劍,竟是黃金匣鑰匙。”


    奇才歎道:“匣子太大,我無法帶出,若是有這鑰匙……”


    高繼宣道:“這都是天意,未到寶物現世之時。”


    奇才問道:“不知智顛大師現在何處?”


    高繼宣道:“智顛大師乃世外高人,怕與我等凡夫俗子相交會沾了俗氣,早已告辭泛舟江湖去了。”


    智顛雖然隨性,卻心思縝密,他本來一直躲著高繼宣等人,卻在山崩之後,主動上了官船,歸根結底是要洗清嫌疑,他知道自己與奇才在一處,便沾了寶藏的嫌疑,若不說清楚,少不得遭人懷疑,為日後埋下隱患。因此他解去衣裳,棄了小船,當著眾多官兵的麵,顯示自己身無長物。


    高繼宣豈能不知?


    奇才入井之後,他一麵差人在井塚入口處把守,一麵坐船,沿著大河在附近巡視,對附近的山峰,高繼宣了如指掌,崩塌的山名喚石沙山,因那山上沙石居多,泥土相對較少,一般來說,此山不能起塚。高繼宣對石沙山一直沒怎麽在意,沒想到他巡山之時突遇山崩,他立時逆流而上,正遇到奇才三人。


    大河上無藏寶之所,高繼宣相信奇才智顛解阿鼠三人身上無寶,那麽寶藏就如奇才所說,極可能還埋在山中,或者與山石一道落入水裏。他差了人挖山,又尋水性好的下河去打撈,如此大海撈針,也實在是沒辦法的事。若是尋得到最好,尋不到也是可接受的結果,因為寶藏並未落入他人之手,大家誰都沒拿到,與從前一樣。


    奇才道:“地底無日月交替,我都不知在裏麵悶了幾日。”


    “四日。”高繼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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