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儺幫三老已分別站定,將二人圍住。伊色開抬起右手,長鞭掄開,劃了個半圓,將三人逼在圈外,這一下卻又牽動了肚子,疼得她額頭冒汗。


    那持竹竿的大聲吆喝,伊色開迴了幾句,兩人說的什麽奇才完全聽不懂。隻見儺幫三老互相打了個手勢,三人一起撲了上來。


    奇才短劍一揮,劍芒暴漲,起手便是一招“聲色俱厲”,這一招既快又淩厲,儺幫三老都覺劍是刺向自己,六隻眼睛全被劍芒晃到,不由得齊齊退後一步。伊色開的長鞭好似蟄伏已久的毒蛇,趁機“嗖”地一下躥出,直向持竹竿的臉上襲去。


    那人剛退後一步,鞭子就到了眼前,危急中一側頭,讓過鞭梢,那長鞭卻又似一根棍子橫掃過來,他將手中竹竿豎起,鞭子抽在竹竿之上,立時纏了過來。那人一急之下,伸手捉住鞭梢,用力一扯,竟將她的長鞭扯了過去。


    若是在平日,憑伊色開的功力,長鞭自可收放自如,絕不至被對手捉在手中,即使被捉住,也不會一下便被奪了過去。隻是此刻她臨盆在即,動作遲緩,氣力不加,對方一扯之下便拿不住兵器,隻好鬆脫了手,一屁股坐倒在東廂房門檻之上。


    奇才叫道:“你先進去,關緊門!看我對付三個老家夥。”氣劍一揮,便是方家“蓄劍九式”,這是弱對強的保命招式,他以寡敵眾,不求有功,先求無過,先守好自己再尋機反擊。好在那長竹竿已被他破掉,對方長短結合的聯手陣使不出來,幾個人都變成了短兵器,一寸短一寸險,若論近身搏擊,自己的兩尺氣劍可是占了便宜。


    伊色開此時已痛不能忍,臉上全是汗珠,隻得轉身進屋,將房門關上。屋外隻餘奇才獨鬥儺幫三老。


    奇才叫道:“你們三個大男人,為何苦苦為難一個女子?”


    三人並未即刻展開攻擊,隻圍住奇才,瞪著他,好似在掂量對方的斤兩。


    持斧頭的耐不住,正要動手,那持竹竿的舉手示意他稍等,向著奇才道:“這女子是我幫中叛賊,我們奉命捉拿她,這是我幫內的事。你們漢人不是有句話,各人掃自家門前的雪,不要管別人屋上的霜,你為什麽要插手別人的事?”


    奇才道:“我們漢人還有一句話,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你們三個大男人對付一個女子,而且是個要生孩子的女子,任誰也看不過去。”


    那人道:“她犯了幫規,我們要將她捉迴去處置。”奇才道:“等她生完了孩子,隨你們怎麽打。”那人道:“她交出我幫中聖物,便放她走。”


    拿斧頭地喝道:“你們漢人,憑什麽管儺幫的事!”向前一撲,斧頭向著奇才當頭劈下。


    奇才不退反進,一步撞進他懷裏,將斧頭甩在身後,拳頭已搗向那人小腹,忽地刀光一閃,一把鐮刀已向腰間勾來,若繼續前衝,便會直接撞上鐮刀的刀尖。


    奇才以左腳為軸,刷地轉了個圈,身子已錯開一個身位,鐮刀尖擦著衣服掠過。未等鬆一口氣,後背已感覺到風聲,兩根竹竿一上一下,迅疾地點了過來,奇才也不迴身,反手寶劍揮出。持竹竿的未料到他出劍如此之快,縮手不及,竹竿頭當即被削掉,兩根竹竿又短了一截。


    一招過後,四人都吃了一驚,儺幫三老未曾想對手如此之快,身法如鬼魅,出劍如疾風,三人並力的一記殺招落空。奇才未料到三人配合如此精妙,若單獨一人雖都不是他的對手,三人聯手卻威力極大,自己必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四人出招都小心起來,奇才背靠房子,儺幫三老無法合圍,他又以“蓄劍九勢”將周身守得風雨不透,鬥了百餘迴合,儺幫三老絲毫占不到上風。


    屋內忽地發出一聲壓抑的慘叫,伊色開似是遭到了極大的疼痛,奇才大聲問道:“伊姑娘,你怎麽了?”伊色開道:“我死,死不了!”


    奇才記得王家莊的老劉婆子曾說過,婦女生孩子是一道鬼門關,十個人裏隻有七個能闖過來,可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聽著屋內不時發出低聲痛叫,奇才隻覺心裏一陣陣發顫,比自己當爹都要緊張。


    他心神不寧,一時不慎,被鐮刀劃中肩頭,血刷地一下流了下來,奇才不禁哎喲一聲。儺幫三老精神大振,嘴裏不停地唿喝著,招式越發兇猛,奇才頓時險象環生,“嗤嗤”連聲,身上衣裳已不知被割破了幾處,好在他步伐奇詭,每每在利刃下逃得性命。


    忽聽伊色開一聲尖叫:“不要管我,我死不了,殺了三個老家夥!”


    奇才心中暗罵自己,“生死相搏之時,我怎能心有旁騖?如今兩條性命,不,三條性命係於我手,說什麽也要收拾了三個老家夥。”


    隻是方才一招失機,哪有那麽容易便扳迴局勢?他穩住了心神,並不與對手硬碰硬,隻使出“鬼步十三絕,利用精妙的步法,在三人間來迴遊走,又鬥了百餘迴合。


    儺幫三老招式處處落空,不免有些急躁,使斧頭的最先漏出破綻,奇才覷得真切,一招“枯木逢春”,氣劍光芒暴起,自下而上,直刺入他的左脅之中,那人撲地便倒。另兩人忙撲上相救,三人聯手陣已是亂了。


    奇才一招“春風浩蕩”,劍氣縱橫,儺幫三老隻覺眼前全是劍光,簡直睜不開眼,狼狽地向後退去。奇才卻停住劍,說道:“還不走?”


    伊色開在屋內喊道:“不能放走,殺了他們!”


    那持鐮刀的麵露兇狠之色,似是要上前拚命,拿竹竿的卻道:“你這漢人,真的放我們走?”奇才笑道:“不走還等我請你吃飯麽?”三人再不猶疑,互相攙扶著去了。


    伊色開在屋中一個人折騰,奇才卻不敢進門去,又怕再有人來襲,一步不敢離開,毫無辦法,急了個團團亂轉。


    正手足無措,忽然一個女子進得門來,叫道:“王大哥,你也在這兒,我們想到一處去了!和尚廟裏沒有,隻好到尼姑庵來找,興許臭老道老不正經地在庵裏呢!”


    奇才像遇到救星一般,“鄒姑娘,你來得正好,快來幫忙!”鄒芳道:“王大哥,你怎麽出了滿頭的汗?”此時屋內伊色開慘叫一聲,兩個都嚇了一哆嗦。


    奇才施禮道:“鄒姑娘,伊姑娘要生產了,我,我,勞你快進去看一看!”


    鄒芳笑道:“王大哥,恭祝你喜得貴子呀!”奇才忙搖手道:“不,不,孩子不是我的。”


    鄒芳怒道:“我最恨你這種淫賊,追人家姑娘時花言巧語,嘴上跟抹了蜜似的,翻臉就不認賬!”


    奇才哭笑不得,正要解釋,忽聽伊色開在門內一迭聲地喚人,鄒芳道:“等會再跟你算賬。”推門便入,剛進去便發出一聲極為淒厲的慘叫,轉身奔出門來。


    奇才被她驚得不輕,這一聲尖叫比伊色開的叫聲更要淒慘十倍。“太可怕了,嚇死我了!”鄒芳小臉煞白,慢慢地咧開嘴,竟是要哭了,她哽咽著道:“我,我也不懂呀!”


    也難怪,她一個小姑娘,哪裏知道婦人生孩子的事?


    奇才定了定神,說道:“鄒姑娘,勞你在此守著,我去找人。”鄒芳一把抓住他的袖子,“你,你可得快點迴來呀!”


    奇才出了門,忽地想道:“怎麽沒見這庵中的尼姑?”他轉身又迴到庵中,在院子中搜了一遍,卻在院子一角的牆根底下發現兩個老尼,原來伊色開知道自己臨盆在即,在此落腳,拜托庵裏的尼姑到時照顧一二,誰知儺幫三老找到此處,四個人一場拚殺,老尼姑害怕被拖累,兩人躲在角落瑟瑟發抖,一直未敢出來。


    奇才帶了兩個老尼過來,隻見鄒芳捂著耳朵蹲在門口,見他三人過來,像見到親人一般,立時撲了上來。


    兩個老尼進屋去伺候伊色開,奇才與鄒芳守在庵裏,間或幫著打打下手。直折騰了一夜,天色剛剛放亮,庵裏突然發出一聲響亮的啼哭,老尼姑欣喜地喊道:“是個大胖小子!”


    伊色開在臨盆之際動武動了胎氣,分娩之時很是兇險,遭受了極大的痛苦,好在她是習武之人身子強健,硬是挺過了這一關,此時她身子虛弱,懷抱自己的兒子,一向冰冷的臉上全是初為人母的喜悅。


    鄒芳看著她,“伊姐姐你真美!”忽地又嗔道:“王奇才那個壞蛋要是敢欺負你,我一定饒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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