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說了三個難,忽地皺起眉頭,拈須不語,不知在想些什麽。


    半晌又抬頭說道:“老衲記起來了,古時真有一位奇人酒色雙絕,那是在一百餘年前,有一位世外高人,世人謂之天外神龍,他為人瀟灑狂放,自稱酒色雙聖,自創酒色神功,世間無人能在他手下走過三招,他有兩個弟子,分學了酒色二功,皆成頂尖高手,二人又各自開山立派,便是酒宗和色宗,那飛天神龍真如神龍飛天般失去蹤跡,世間再無人集酒色神功於一身,我此番想來,莫非你修習的便是那酒色二功?隻是他當年將神功分傳,使二功分別得以流傳,可他死後便無人知曉如何將二功相合,若真是如此,除非神龍再世,你若想要融合酒色之功,難比登天,我勸你還是趁早死心,專心修習內息功法吧!”


    奇才聽他顛來倒去,說得有來有去,心中半信半疑,隻是神功在身,哪能忍得住不練,所以也不加理會,隻是按往日所為,十日為期,分別修煉,至於什麽走火入魔,管他呢!自己都是死過幾次的人了,怕個鳥!


    這日一早,解阿鼠連喝了四碗粥,吃了五個饅頭,又端起了碗,探頭看了看飯盆,尖聲道:“小和尚,去再盛一盆粥來!”那小沙彌道:“隻這些了,誰像你這般能吃,長得耗子似的,肚子倒比牛大!”


    解阿鼠道:“你們這幫禿子,要是沒有我師祖,早就關門逃荒去了,還敢嫌我能吃,看我怎麽收拾你!”說著擼袖子站起身,忽地腦門上吃了一記爆栗,“哎喲”一聲跌落迴椅子裏。


    智顛喝道:“說誰禿子!”


    解阿鼠捂住額頭,咧嘴苦笑道:“師祖,我一時嘴快,忘了你也是......師祖,你為什麽不還俗,您老人家要是留起頭發肯定好看!”


    智顛道:“休要胡說八道,快吃完了出去幹正事!”解阿鼠嘟囔道:“飯都不讓吃飽,還指望我幹活!”


    智顛忽地伸出左手,解阿鼠一下子跳起來,“蹭”地躥出去老遠,嘴裏叫道:“又要抓我大頭朝下,隻會這一招!”


    智顛卻悠然拈起一隻饅頭,向著奇才道:“你也一起去。”


    “去哪兒?”


    “北邙山。”


    難道又要去盜墓?


    奇才起身迴小院收拾東西,還沒到院門,卻見門口露出半頂僧帽,隻一閃便不見。他並未在意,以為是廟裏負責灑掃的和尚。


    他進了院子,卻沒有那和尚的蹤影,心裏便有些奇怪,怎麽一轉眼便不見了?難道是進了屋子?


    奇才急急地進去,屋內空無一人,東西明顯被人翻過,櫃子都敞開著,被褥胡亂堆在炕上,自己的包裹不見了!


    他轉身出屋,縱身上了屋頂,四下裏張望。


    正殿那邊知客僧引著兩個香客進來,邊走邊說著什麽;東院一個和尚在掃院子;後門外一個小沙彌在刷桶;院子裏還有幾個和尚走動,大家都各忙各的,看起來與平常沒什麽兩樣。


    忽見東麵院牆上僧袍一閃,似是有人躍牆而出,灰色的僧袍隱入樹後不見。奇才拔腿就追,幾個縱躍離了雲通寺,向著那僧人逃走的方向而去。


    穿過那片小樹林,眼前是一片曠野,目力所及渺無人煙。奇才有些納罕,明明見到那僧人是向此處逃走,怎麽會見不到蹤影?


    馬嘶聲聲,遠遠的一個人喊道:“姓王的小子,爺在這兒呢!”原來那人在樹林中轉了個圈,卻到了另一麵。


    奇才反身順著聲音追去,馬蹄聲聲,指引著方向,出了樹林,曠野上一人一馬,正向北疾馳。


    奇才展開輕功,扯開大步,仿似足不沾地,霎時追出去幾裏路遠近。那人狂奔之下,僧帽被風吹落,露出披散的黑發,卻是個假和尚。


    奇才追了一陣,心知這絕不是普通的小賊,這假和尚所騎的馬,腳力非比尋常,雖比不上綠夏的追風,也是難得的好馬了,他的騎術也極為精湛,一人一馬跑得飛快。


    奇才剛起步時真氣充足,一鼓作氣奔去,雙方距離拉近了不少,但這樣終究不能長久,要想一直保持速度,要充分運起內息功法,將體內真氣全盤調動起來,直至氣息奔騰,真氣源源不絕,再結合輕功身法,不需多久便可追得上。


    可他這些天來一直在修習色色神功,一運內息便覺胸口好似塞著一塊大石,提不起氣來,隻好暫時摒棄內息功法,專心於色色神功,而色色神功他修習時間不長,遠沒有內息功的效力,因此腳步比平時多少慢了些。


    雖說如此,奇才還是漸漸迫近,那人迴頭望了望,笑道:“輕功果然厲害,居然快過奔馬。”說話間將馬鞍旁的弓摘了下來,迴身便是一箭。


    這一箭夾著銳利的風聲撲麵而至,奇才稍稍向旁一閃,箭便落了空。可是即便這麽一小步躲閃,也稍稍阻了他狂奔的勢頭,將兩人的距離重新拉開。


    奇才重又加速向前,那假和尚一刻不停地飛馳,灰色的僧袍飛揚起來,露出腰間寬寬的皮帶和腳上蹬著的馬靴,可見他隻是隨意套上一件僧衣混進廟裏。至於他是隨意拿了件東西,還是專門衝著奇才的包裹,這就不得而知了。


    兩人一前一後,奔波良久,那人不時地迴身放箭,以此略阻奇才的腳程,保持二人的距離。奔了半日,直到正午時分,兩人穿過一片林子,來到一處莊子,那人還未到近前,便開始大聲吆喝。


    院門大開,那人邊甩脫了僧袍,邊催馬直奔而入。在奇才衝進去之前,大門“哐當”一聲關上,他腳步不停,直接躍牆而入。


    剛過了牆頭,雪亮的刀鋒已到眼前,奇才右腳向牆上一蹬,人已高高躍起,躲過了這一刀,順勢掠過偷襲者頭頂,落在他的身後。


    那人轉過身來,奇才第一次正麵見到他的容貌,原來是個濃眉大眼的後生。奇才問道:“我的包袱呢?”


    那人掂了掂手中的刀,說道:“刀兄啊刀兄,這小子要他的包袱,你說怎麽辦?”他側著耳朵,好似在聽什麽聲音,然後點了點頭,恍然大悟般地說道:“哦,懂了,小弟明白。”


    奇才一言不發,冷眼看著他裝神弄鬼。那人忽地抬頭一笑,臉上竟有幾分孩子氣,“你這個人好沒意思,怎麽就不問問刀兄說了什麽?”


    奇才道:“我猜他說的是:他想要他的包袱,你就要他的命!”那人哈哈大笑,“你竟然聽到了,既然如此,你還站在那兒作什麽?”


    奇才拔出劍來,說道:“我的劍兄說了,不要聽對手的廢話,在他的幫手到來之前殺了他。”說著向前跨了兩步,一劍刺出。


    那人隻見眼前人影飄忽,劍芒閃爍,不由得心中大駭,連忙後退,每退一步便劈出一刀,生生地劈出三刀,退了三步,才卸了這一劍的攻勢,勉強穩住身形。


    王奇才也暗暗吃了一驚,他這一劍是最近苦練的“色色神劍”第一招“聲色俱厲”,乃是一記犀利的殺招,自己拿出來試劍,本來想迅速解決對手,沒想到被他接過,看來此人也非尋常之輩。


    自己在對手的巢穴中,或許立時便有人來圍攻,如果以一敵多,形勢便極為不利,必須得速戰速決。


    奇才打點起精神,將劍一抖,一招“五光十色”,劍芒似打鐵時的火星一般四處亂跳,那人不知從何處抵擋,幹脆舞起刀,將周身上下防得風雨不透,刀劍相交發出密集的聲響。


    對手年紀雖輕,刀法卻十分高明,雖一招失去先機落於下風,卻臨危不亂,尚自勉力支撐。奇才抖擻精神,將色色神劍展開,妙招迭出,對方立時被壓得喘不過氣來,正危急間,忽地旁邊伸過一枝鐵杖,正截在奇才的短劍之上,“叮”地一聲之後,刀劍之聲戛然而止,奇才毫不戀戰,轉瞬間已飛身上了牆頭。


    院子中間多了三個人,奇才認識其中兩個,一個是紫雲莊黃道長,方才便是他出手解圍;一個是天龍門的九師叔;還有一個麵貌粗豪的漢子,一身契丹人打扮,身上背著一張大弓。


    方才若不是他及時抽身,必然陷入幾個人的包圍。


    如今奇才已然明白,這些人要的不是他的包袱,而是他這個人,包袱隻不過是引他入轂的誘餌罷了。楊鋒謀劍典之心不死,絕不會放過他的。


    包袱之內有些銀兩,那是最不要緊的,他已將雌雄二珠中的雌珠送與了綠夏,雄珠尚在包袱之中,這顆珠子奇才並不看重,他看重的是包袱裏麵的兩件袍子,那是何青青親手為他縫製的,如今伊人不知所蹤,隻有這兩件衣服還留了點念想,他是無論如何都要搶迴來的。


    如今那小賊手裏正提著他的青布包袱,叫道:“王奇才,你的東西就在這兒,有本事來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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