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聲漸歇,綠夏又道:“瓊州分舵日常事宜由童長雲、熊思義全權處置,童長雲為正,熊思義為副,其餘人員由你二人協商安排。”童長雲、熊思義道:“屬下領命。”


    綠夏跳下大石,將紅衣褪下,向奇才手中一塞。她裏麵穿得是嫩綠色的紗裙,方才的威嚴已從臉上退去,轉眼便變成了天真浪漫的少女,她展顏笑道:“我總算卸下這副擔子了,童堂主,熊堂主,以後瓊州之事便有勞你們二位了。”


    二人躬身道:“豈敢,屬下一定盡力而為,以報門主大恩。”


    綠夏忽地笑道:“童爺爺,我爺爺常提起你,他告訴我若是遇到你,一定要代他向你討還酒債。”她眼光閃動,看起來極為調皮。


    童長雲笑道:“原來你是少門主的掌珠,咱們公義門的公主,怪不得如此精明能幹。”


    綠夏道:“童爺爺,你又取笑我,我哪有什麽精明強幹,我爺爺總說:‘夏妞兒這個丫頭,不用教她武功,不用讓她讀書,一個女孩子家,每日裏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行了,學那麽多有什麽用?’你看,他老人家有多偏心!他就隻會找最好的先生教弟弟,從來都不管我,要不是我自小纏著各位叔叔伯伯,學了那麽三招兩式,念了那麽幾本書,如今我就是大草包一個!”


    她說話時學著老爺爺的腔調,還要假裝著捋著胡須,樣子極是可笑,童長雲禁不住拈須大笑,說道:“依我看,門主他老人家這次可是走了眼,咱們總招募使不僅功夫好,辦事也牢靠,真是門主和少門主的好幫手哩!”


    綠夏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歡喜地道:“童爺爺,你這麽說,那我還真是有點用了?”童長雲連連點頭道:“有用,有用,有大用處哩,不過幾天功夫,你就給公義門添了個瓊州分舵,一般人誰有這個本事?”


    綠夏道:“我一個女孩子家,哪有什麽本事?哪裏懂得這些打打殺殺?以後的事兒都靠你和熊伯伯了,反正這個總招募使我也玩夠了,這衣服難看得要死,我再也不想穿了,從今以後,我就隻管吃,童爺爺、熊伯伯,你們可得幫我找上好的鮮果,讓我在瓊州吃個夠。”


    熊思義道:“總使,屈均家裏有一片大果林,隨你吃喝。”綠夏道:“熊伯伯,你蒸的包子也好吃,我要吃三鮮餡的。”熊思義笑道:“總使要吃,我隨時蒸給你。”


    綠夏道:“哦對了,我置辦了些莊園田產,有一座莊子甚是寬敞,就在離此一百裏處,便將那兒暫作公義門瓊州分舵,你們看可好。”


    童長雲歎道:“難得你安排如此周到,老夫真是慚愧,先前還以為你年輕,心裏有些不托底,如今看你行事諸般妥帖……老夫是心服口服了!”


    綠夏笑道:“童爺爺,你以為誇我幾句就不用還債了,你想得美,那可不行!”


    童長雲哈哈大笑,說道:“當年我號稱海量,千杯不醉,自詡門中酒量第一,門主要與我拚酒,我心中暗道,他老人家功夫蓋世,我自是比不得,難不成酒量還能高得過我?心中實是不以為然,未料到我二人喝了一天一夜,門主他老人家縱論天下大事,越飲越有精神,竟喝了百餘斤之多,唉,那是我這輩子喝得最痛快的一次,老夫甘拜下風,願賭服輸。”


    綠夏笑道:“童爺爺你可上了當了,我爺爺他是會一門喝酒不醉的功夫,能運內氣將酒力逼出,你怎麽也喝不過他的。”童長雲道:“有此等神功?門主真是學無不精、英風蓋世,他老人家乃天下第一奇才,我生平最佩服的人。”


    綠夏道:“說來說去您到底還不還債,可別想賴。”童長雲笑道:“當年門主說先記下這筆債,等日後再討,沒想到是差她的孫女來討,還還,我現在就還,你要什麽?”


    綠夏道:“您老號稱‘江北第一腿’,就傳我些腿功好了,正好我的保鏢功夫不濟,讓他也一起來學。”


    童長雲道:“我門中雖損折了些人手,尚有眾多高手,總使要保鏢,多挑幾個給你就是。”


    綠夏搖手道:“不要不要,我就要小白,你多傳他些功夫就好。”說著一扯奇才的袖子,說道:“小白哥哥,快來見過兩位堂主!”


    奇才對公義門雖有成見,但見其門眾也多是豪爽俠義之輩,倒也樂得結交,便上前來一一見禮,童長雲上下打量,笑道:“真是一表人才、英雄年少,怪不得總使如此垂青。”


    此時天色已晚,趙辛的莊子離此不遠,便請大家前去歇腳,一時殺豬宰羊,款待眾人不提。


    幾日過後,瓊州分舵諸事安排已定,童長雲分派人手,在各處繼續收羅門眾,一時公義門聲勢大張。


    綠夏歇腳在沙河鎮公義門分舵,由著童長雲、熊思義張羅門內之事,她自己是一副甩手掌櫃的樣子,每日隻是吃喝玩樂,或者纏著童長雲教功夫,童長雲號稱“江北第一腿”,一雙腿橫掃武林,罕逢敵手,對於以輕功見長的王奇才頗有裨益。


    這一日夜裏,奇才睡得正香,朦朧中聽到窗戶聲響,他蹭地一聲跳起來,自枕邊拔出了寶劍,卻聽綠夏笑道:“哎喲,王大俠身手好快!”


    奇才收劍迴鞘,說道:“好好的門不走,非得走什麽窗戶?”


    綠夏道:“誰要正兒八經的從大門進來,那有什麽好玩?我就想走窗戶,像妙手神偷一樣。”奇才苦笑著搖頭,不知道這人腦袋裏一天到晚想什麽,自己懶得理她,一頭又栽迴到床上。


    綠夏卻一把扯住他耳朵,說道:“懶豬,快起來,咱們要走了!”


    奇才道:“大半夜的要去哪兒?”


    綠夏道:“快起來收拾東西,咱們迴嶺南吃荔枝!”


    奇才道:“公主大人,你這是玩夠了嗎?可是要走也得等天亮,和童堂主他們說一聲才好。”


    綠夏道:“那幫老頭子太過羅嗦,到時又要挽留又要送行的,麻煩死了,還是這麽偷偷地走好,放心吧,我留了字的。”


    奇才起身收拾了東西,趁著黑夜,與綠夏兩人像賊一樣溜出了莊子。


    他們向北走了幾天,沿路風景極為秀麗,讓人心情舒暢。二人貪圖涼快,一般早晚趕路,白天休息,一路下來十分愜意。


    這天傍晚,二人緩步在路上走著,綠夏嘰嘰喳喳說著話,看上去心情不錯。奇才細細想來,前幾個月自己還被他捆著,每日裏非打即罵,如今卻攜手共遊,有說有笑,真像是做夢一般,想到這他不由得心裏暗笑。


    綠夏斜了他一眼,“是不是和美女同行,心裏美得要冒泡了?”


    對她的自戀奇才早已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當下笑道:“我剛想到了一個故事,還挺好玩的。”


    綠夏道:“我最愛聽故事了,以前三五伯伯常給我講,聽得我都不想睡覺,別賣關子了,快講給我聽!”


    奇才道:“這個故事是我小時聽朱大叔講的,他是個豬倌,專門給我家養豬,不管什麽豬,到他手裏,沒有不長肉的,我家裏有幾十口豬,個個長得膘肥體壯,村裏人都奇怪,同樣的豬,為何朱大叔養的就這麽上膘?”


    綠夏瞪著眼道:“到底為什麽?”


    奇才道:“聽說他是天上的室火星官下凡,室火星官乃是天上的豬倌。”


    綠夏撇了撇嘴,輕聲叱道:“你就瞎說,哪有什麽室火星官?”


    奇才辯道:“怎的沒有!神仙也得吃肉呀,隻是他們和我們不同,吃的是仙豬肉罷了,既然有仙豬,自然得有神仙豬倌。”


    綠夏道:“好,就算有,然後呢?你家的神仙豬倌後來如何?”


    “朱大叔長得身體肥大,倒是有幾分豬相,他夜裏總在院子裏躺著看天,沒事總講些天上的事兒,我特別愛聽,還記得他講過一個故事,說天豬圈裏有一口小豬,長得很是纖瘦,”奇才看了看綠夏,“大概就像你這麽瘦。”


    她說道:“你才是豬!你這個壞人,準是變著法地要編排我。”


    奇才自顧自地講道:“這口小豬每日在外麵遊蕩,最愛吃綠綠的青草,一見到草就扭著豬屁股,哼哼著“綠,綠!”跑過去大吃特吃。”


    綠夏已不知不覺地湊近了他,她身上有淡淡的香氣,聞起來格外舒服,奇才不禁有些走神。


    她搖著他的胳膊道:“後來呢?”


    “哦,後來有一天,小豬在林子裏吃草,正遇到出來散步的王母,小豬不識好歹,隻看著王母腳下的青草嫩綠,便伸嘴去拱,嘴裏哼哼道:‘綠,綠!’畜牲無知,拱髒了王母的繡花鞋,王母大怒,問室火星官禁管不嚴之罪,下令將星官和小豬一起貶下凡塵,室火星官帶著小豬來到降仙台上,星官道:“下去!”小豬隻顧吃草,嘴裏哼哼道‘綠,綠!’星官道:‘下,下!’小豬道‘綠!’星官道‘下!’”


    話音未落,他的胳膊已被綠夏狠狠地扭住,奇才疼得“嗷”地一聲大叫,急急掙脫開去,她跺著腳道:“你敢罵我!”


    奇才邊跑邊笑道:“我哪裏罵你了?這故事還沒完,那口豬降落凡間,投胎到何家,何家的無敵老爺子一看,咦,這娃娃長得白白胖胖豬一樣,生下來就會說話,嘴裏一直念叨:‘綠!下!綠!下!’老爺子一高興,便為寶貝孫女取名何綠夏了!”


    綠夏提著寶劍,飛似地趕來,“敢罵我是豬,看我不宰了你!”奇才放開腳步在前麵奔逃,她在後麵緊緊追趕,哪裏能追得上!


    跑到一處林中,忽然聽到隱隱的打鬥唿喝之聲,奇才倏地停住了腳,綠夏追上,一掌打了過來,奇才一把捉住她手腕,輕聲道:“別鬧,有人在打架!”


    綠夏道:“你又混說,想躲了這頓打!”


    奇才道:“好像是四個人,就在那邊,去看看!”扯著她向西邊奔去,到子林子深處,兵刃交擊之聲已清晰可聞,二人拔起身形,躍到樹上,遠遠地見林中人影縱橫,叱吒連聲,幾個人鬥得正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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