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人忽拉拉地圍了上去,跟在後麵亂跑,那些平日裏害羞的大姑娘小媳婦,個個都像打了雞血似又唱又跳,孩子們追著邊跑邊叫,所有的人都跟著舞者奔跑,儺舞隊伍像滾雪球似的越來越大。


    陳雄道:“咦,這舞隊竟是興幫的。”


    萬與義道:“王兄弟,看那麵獅旗,正是興幫的旗號,不知今年廖南興怎麽有了興致,讓幫中的弟子來拜神跳舞。師弟,你可去拜了他的碼頭?”


    陳雄道:“廖南興是嶺南頭把交椅,興幫是嶺南第一大幫,我們在雷州城混江湖,怎麽能不拜他?爹爹早就囑咐過我,一定要和興幫套上交情,至少不能讓他找我們的麻煩。前日我親自送了份大禮過去,可恨廖南興架子太大,隻派了他的義子,名字叫做廖花的出來應付。”


    萬與義道:“廖南興喪子之後,再沒生出來兒子,一直引為憾事,前幾年去中原遊曆,遇到這廖花,見他相貌討喜,天資又高,便巴巴地收為義子,將渾身功夫傾囊而授,這小子也頗有幾分本事,不僅把老爺子哄得團團轉,武功也是漲得飛快,沒幾年功夫便與那九大弟子分庭抗禮,成了興幫有頭有臉的人物,廖南興把他當成親生兒子一樣,如今幫內人人稱其為小幫主,眼看著要繼承廖南興的衣缽,接任他幫主的位子,如此說來,這廖花出麵也算是給了咱們麵子。”


    此時阿真喊道:“鬼,鬼,去看。”那舞者的麵具如此難看,倒真的似鬼怪一般,奇才馱著兩個孩子擠到人群中去,後麵人一迭聲喊道:“那個小子,莫要擋了咱的眼!”阿真阿香樂得拍手大叫。


    這興幫的儺舞確實非同尋常,五個身材高大的惡鬼來迴縱跳,十幾個小鬼在身後往來穿插,看著讓人眼花繚亂,極是熱鬧,奇才看著看著,忽覺這些人進退有序,互相迴護,卻似是個什麽陣法一般,若是用來臨陣對敵,當是有極大的威力。


    他混在人群中,跟著走了許久,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原來不知何時,他已被圈入舞者隊伍,身周全是些鬼神模樣,奇才低頭尋路向外走,忽地迎麵飛來個糖葫蘆,不偏不倚正黏在他臉上。


    奇才抬頭怒視,忽見身前那人,好似個雷神模樣,刷地向前一步,右手張開向他心口按來,奇才隱隱地見那人掌心發黑,心裏不由得一驚,腳下一飄,躲過了這一招,卻正撞入風神懷中,那風神雙臂一合,便要將他箍住,奇才腰一扭擺脫了他,腳尖一點拔起身形,下落時腳下精光一閃,卻是一柄劍劍尖朝上,向他腳底刺來,眼前又有幾道光芒閃爍,似是什麽暗器,奇才伸腳斜斜地在劍身上一踏,嗖地一下跳出圈子,周圍人發出震天價的喝采聲。


    陳雄奔過來,叫道:“小師傅,你這身輕功實在太棒了,什麽時候教教我?”


    阿真忽地大哭起來,奇才將他放下來一看,見他耳垂上一道血痕,明顯是被暗器劃傷,他匆匆看了兩個孩子一眼,見都無甚大礙,沉著臉向陳雄說道:“快走!”背起孩子當先走了開去。


    萬與義說道:“王兄弟,你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奇才頭也不迴地道:“迴家再說!”


    迴到家中,三人到奇才的院子中小坐,奇才問道:“武山拳派與興幫可有什麽梁子?”


    萬與義道:“我武山門一直在桂州,與興幫相距千裏之遙,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雖則他們有桂州分號,我們各做各的生意,未曾有什麽過節。”


    奇才低頭道:“那就是衝我來的了。”


    萬與義道:“方才怎麽迴事,難不成興幫要對你不利?”


    奇才點頭道:“那雷神使的是什麽毒掌,若被他按在心口,怕是連命也沒了。”


    萬與義道:“我們在外看著,卻似是伸手與你親熱一般。”


    “那使劍的若是紮上了,我的腳底怕是要穿個透心涼。”


    “看著倒似是你二人操演好了,表演輕身功夫一般。”


    “阿真的耳朵是被暗器劃破的,好險!”


    陳雄一拍桌子,怒罵道:“什麽他媽的興幫,竟敢向我小師傅下手!我這就帶人上門說理去!”說著轉身欲走,萬與義一把拉住他道:“師弟慢著,無憑無據,你這麽冒失地過去,人家幾句話就把你打發了,倒說你個無理取鬧。”


    奇才說道:“萬大哥說得對,阿雄不可莽撞。”


    萬與義道:“江湖傳言,廖南興九大弟子中,三徒弟孫三手擅長拳掌功夫,尤其黑心掌最是厲害,那雷神莫不是他?”


    奇才說道:“若是衝著我來的倒也沒什麽,我光棍一條,說走就走,走了也沒人追得上,隻怕我在這兒住著,連累了武山門。”


    陳雄叫道:“小師傅,你這是說的什麽話?還拿我當朋友麽?我陳雄豈是怕連累的人?你就安穩地住著,我看他興幫敢怎麽樣!”


    奇才說道:“我知道你義氣深重,不過你有家眷在此,要加倍小心,不能有什麽閃失。”正說著,忽然一個丫頭急匆匆地過來說道:“少爺,小少爺昏過去了,你快去看看!”


    陳雄臉色大變,急忙向外奔去,奇才和萬與義跟出來,正房裏陳雄媳婦正在大聲哭叫,奇才顧不得禮數,搶步奔了進去,見阿真倒在床上,半邊臉都黑了,眼看是中了毒,他忙自懷中掏出一粒續命神丸給喂了下去,這乃是綠夏的藥丸,幸虧他當時留了一顆。


    萬與義道:“王兄弟,可有救?”


    奇才道:“這些人忒歹毒,暗器上居然喂了毒,我倒是忽視了,險些釀成大禍,好在有這藥丸,可保他一月性命,我們再想辦法。”


    陳雄怒氣勃發,一連聲喊道:“萬師兄,告訴兄弟們抄家夥,和這些王八蛋拚了!”被萬與義死命地扯住。


    奇才問道:“阿雄,你的功夫敵得過廖南興麽?”


    陳雄道:“老子還怕死不成?”


    奇才說道:“你死了不打緊,阿真的毒怎麽解?這些兄弟還有沒有命迴桂州?”


    陳雄瞪眼道:“那如今怎麽辦?”


    奇才道:“我此時就去廖南興府上探上一探,一定把解藥拿迴來,若拿不到時,再由得你去拚命。”


    陳雄說道:“那我與你同去!”


    萬與義道:“師弟,若論輕功,我們比王兄弟差得太遠,去了不是添亂麽?”陳雄便不再吱聲,隻搓著兩手,在屋內團團亂轉。


    奇才換上夜行衣物,問清了興幫總壇所在,趁夜疾奔過去。


    夜探民宅這事他早就駕輕就熟,三更時分已伏在廖南興的屋頂,威震嶺南的興幫大佬依然是黃瘦異常,麵容看起來甚至有些枯槁,他端坐正中,碩大的椅子空著大半,身邊站著個俊秀少年,奇才一看大吃一驚,雖說他已長大,身量也高了許多,但還是能辨出模樣,這不是花不花和紅四娘子的兒子花小花嗎?


    當年廖南興就一心想收花小花為義子。花小花本來不願,隻一心想為父母報仇,一直未能如願,想必後來無法,便隨廖南興來了嶺南。若是他學了廖南興的絕學,繼承了興幫,倒真是楊鋒的大麻煩。


    廖南興微睜著眼,喚道:“花兒。”


    花小花,如今是廖花,應道:“孩兒在。”


    廖南興道:“你剛說什麽?你要去公義門提親?”


    廖花道:“爹,這不光是孩兒的親事,還關係到興幫的興亡。”廖南興沒說話。


    廖花又道:“興幫偏居嶺南,隻因各大門派不買我們的賬,幾次北上受阻,難以在江南立足,更不用說中原了,江湖各派各有各的地盤,絕不能容別人來分一杯羹,更何況在他們眼裏,我們隻是南隅的蠻人而已。”廖南興鼻子裏哼了一聲。


    廖花又道:“何無敵厲兵秣馬二十年,如今要率公義門重迴中原,以何無敵的強勢個性,一場腥風血雨在所難免,各大門派絕不會坐以待斃,江湖勢力麵臨重新洗牌,這正是我們走出嶺南的好機會啊!”廖南興的眼睛忽地睜開,旋即又眯了起來。


    廖花又道:“爹,您老見多識廣,以您看來,興幫實力比起公義門如何?”


    廖南興沉吟道:“若是二十年前,怕是有所不及,不知公義門眼下如何?”


    廖花道:“當年何無敵與正仁大師決勝,公義門未經血戰,全身而退,實力未損,經過二十年的蟄伏,派眾雖有散失,中堅尚存,傳說公義門在西域廣收弟子,招兵買馬,何無敵又練成多門絕技,恐怕功夫更勝當年,他的兒子何玄繼承其衣缽,功力直逼其父,據說與六大高手相比已不遑多讓。去年四大公義使重現江湖,所到之處如摧枯拉朽一般,氣勢淩厲,如今已收服一些小幫派,恐怕就要對各大門派下手。反觀中原武林,六大高手中,酒色二仙向來不問世事,第一棍壯年退隱,劍神殞命,刀王失蹤,少林寺自正仁大師去世,群龍無首。試問當今天下,有誰能擋得住何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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