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七數輪迴完結之時


    相互殘殺發生了


    它發生在這一千年開始不久


    那時地下的死人將破墓而出


    ——《諸世紀》


    淩晨九點三十一分(2023年),西班牙西海岸阿斯圖裏亞斯港。


    在蒼茫的大海上,狂風卷集著烏雲。在烏雲和大海之間,海燕象黑色的閃電,在高傲地飛翔。


    一身五花膘的“無敵號”貨輪船長費爾南多·羅德裏格斯站在甲板上,麵無表情,冷眼盯著這片無常的大海,任由狂風肆無忌憚地攻擊著他麻木不仁的軀體。


    過了幾分鍾,羅德裏格斯船長轉過頭對身後的船艙大喊:“班德拉斯,給我拿一瓶哈啤‘冰純’!”


    大副班德拉斯打了一個長度足有一米五的大哈欠,用亂毛叢生的大手揉著似乎用“502”沾上的眼皮,慢吞吞地從船艙裏探出圓如皮球的大腦袋問:“啥?”


    大副的訓練無速把心事重重的船長激怒了,他轉過身來,掐腰大罵,眼中的兇光如同兩把帶血的殺人刀子:“啥啥啥,大馬牙,好吃不好拔!滾到貨倉,給我拿他媽一瓶哈啤‘冰純’,你這頭蠢豬!”


    辣手船長的震怒如醍醐灌頂一般,令班德拉斯瞬時恢複了清醒,他向船長胡亂行了個軍禮,就滾到貨倉裏去拿啤酒了。


    唉,不過幸好,故事並不是從這裏開始……


    淩晨九點三十二分(2022年),中國東明市東明山上,克洛諾斯大學三號教學樓,六零二室正在進行著一場研究生一年級的常規考試。教室內,將近六十名學生,正皺著眉,咬著筆,絞盡腦汁答題,吳小北也是其中一人,坐在倒數第二排右三的位置上。


    監考老師一共有四個,抱臂站在教室最後一排的是朗教授(被吳小北當著全班扇過好幾個百大嘴巴子,有殺爹宰娘一般的仇恨)的親信愛徒,正不錯眼珠地盯著吳小北,隻等他作弊動作一出,便衝上去將其當場拿獲,好替恩師報仇雪恨,出一口惡氣。


    可是也不知為什麽,吳小北一點異常的舉動和眼神也沒有,隻是靜靜地答題,走筆如飛,看來是做了相當充分的複習和準備,根本沒有半點抄襲的打算。


    考試已經進行了一個多小時,那名懷有鬼胎的監考老師,什麽辮子也沒抓住,自己也感覺很無趣,看看表,踱著方步走開了。


    不過做什麽事都是需要有充分耐心的,因為懷胎的老師隻要再多挺一分鍾,他沒準就會發現,一隻突然落在吳小北肩頭的蒼蠅激起了一小片微弱的藍光,之後,蒼蠅被燒焦了所有的小腿兒和翅膀,冒著一小股煙兒,一道白線般落在地上,掛了……


    淩晨九點三十三分(2022年),霍夫曼爵士曾經住過的那幢別墅。


    室內新裝的電子管家接到了主人睡床傳來的壓力變化數據,知道主人已經醒了,便立刻播放起主人預設的晨曲《阿裏路亞》,落地窗的華麗窗簾徐徐拉開,陽光如同臉上正在慢慢擴大的笑容一般,照進這間足有三千五百平方米的大屋。


    吳小北從大床上坐起來,像剛進行完一場冬眠的動物那樣,伸了個極長奇大的懶腰,舒服地歎了一口氣,然後赤腳跳下床,將電子管家通過導管傳過來的一大杯複合果汁一飲而盡,三兩下蹬上一條寬鬆舒適的白色散腳褲,赤著健碩的上半身,從二樓的臥室小步跑了出來,音樂也因為他動作速度的變化而調快了些許節奏。


    隻見他毫不猶豫,從距一層大廳地麵足有四米多高的平台上,翻身而下。若是有人圍觀,一定大唿驚險,因為在無任何保護措施的情況下,這樣的舉動無異於跳樓自殺,就算不死,斷手斷腳那是必保的。


    但是吳小北的雙腳卻在距地麵半米左右的地方,淩空站住了,剛才假想出來的圍觀者,到此恐怕又是一驚,猜不到此人有何神通。


    這其中的貓膩,或許隻有他自己與布丁心知肚明,而能看到真相的,全世界就有他自己一個人了:有兩片“靈魂金屬”浮在空中,將他整個人托住了。


    一個跟頭翻得他怪念迭起,他忽然想玩升仙,立刻在半空中緊鎖眉眼,雙手持蓮花手印,口中像印度“大神兒”的那樣念了不停,心中催動“靈魂金屬”上移,他的身體便在半空中,極其神秘地浮了起來,一想到這招能騙倒不少弱質女流,他不禁極輕浮地笑了起來。


    想象中,他的眼前出現了一位頭腦簡單但三圍誘人的美女,穿著涼爽,一邊媚笑一邊拍手,對他的秀大加讚賞。


    吳小北立刻被這虛幻的美景打了一針雞血,臉上收了前邊的輕浮,平伸雙臂,閉目將麵部緩緩仰起,學耶穌作十字架狀,沐浴在想象的聖光中,天使般從半空中飄落人世——的地麵上。


    虛無中突然生出來的無數玫瑰花瓣,花雨般在他四周繽紛撒落,浪漫到不行不行的。


    這是吳小北的得意之作,用途自然是討女孩子歡心,為此他可沒少花心機。


    用“靈魂金屬”化做玫瑰花瓣狀飄落,這自然輕而易舉,關鍵是顯形和顯色。很快他就發現,光線能讓“金屬”顯形顯色,問題是怎樣將“金屬”細小的構成分子在玫瑰花片的形式內,進行分布排列,才能更好地折射光線,以達到顯形顯色的目的。


    為了達到這個偉大的目的,吳小北利用腦袋裏那塊如同無價之寶的智能芯片,花了近一個下午的時間,熟記了有關光學的絕大部分權威性著作,並用“金屬”化出教室黑板那麽大的一處玫瑰花片,進行了數千次的試驗(這,在痛恨任何形式的學習的吳小北來說,簡直就是個奇跡),而且覺得一點也不無聊。


    功夫不負有心人,吳小北終於令“靈魂金屬”能以玫瑰花片的大小和形式,顯形顯色,隻是有一點不太穩定,但這已經不能阻擋他想實戰演習一下的激情和衝動了。


    話說花雨繽紛飄落,盡管閉著眼他也感覺得到,每一片花瓣飄落的速度、方向及姿態的優美,但他還是忍不住睜開右眼偷看,“哇,果然很美!”心裏不禁得意非凡。


    花瓣落地即溶,又有新的花瓣從虛無中湧出,真個美不勝收。


    可惜好景不長,不知哪裏出了問題,所有的花瓣轉眼間都變成了黑色,那場景立刻由浪漫寫意變成了恐怖刻畫。


    吳小北大為光火,竭盡全力想讓花片恢複成玫瑰紅,結果無濟於事,好像“靈魂金屬”在跟他開玩笑一般。無奈之下,他決定把問題留到以後再解決,於是將右臂一揮,所有的黑色花瓣立時變成了金粉狀,灰飛煙滅於無形之中。


    將胸中之氣稍平,吳小北笑著跟頭腦中幻化出來的美女解釋道:“這隻些皮毛而已,男人最重要的還是拳腳功夫!”


    那想象中的美女全不介意地嫣然一笑,拍手讓吳小北表演體現男人力量的拳腳功夫。


    他拍了三下手,電子管家立刻心領神會,啟動了相應程序。大廳落地窗前,從地麵並排升起了三個塑膠半身人把,半身人把上遍布黑色的數據探測點,如同穴位一般。


    吳小北落在距人把四米左右的地麵上,收氣拿式,看準人把上自己準備攻擊的位置,立於原地,向左右虛空中各踢出一記“鞭腿”,看好中間人把的要害,左腳在地麵一彈,抬起右腿又向虛空來了一記“下劈”。


    就在吳小北出招的同時,三個人把同時中招兒,左右人把向中間猛倒,中間的人把則向後猛傾了接近九十度才彈起。


    電子管家用淨身淨得不是很幹淨的公公才有的毫無激情的男性聲音,報告人把傳來的擊打力量數據:“一號把141公斤,二號把215公斤,三號把223公斤。”


    聽完報告,吳小北雙手變式為寸指,向三個人把隔空點去,共出六式。


    電子管家立刻又公公動靜兒開始報告:“一號把天突穴、中脘穴中,二號紫宮穴、天樞穴中,三把檀中穴、關元穴中。”


    想象中的美女立刻驚詫道:“這是什麽神通?”


    吳小北斜視地麵,做大俠姿態,酷冷道:“六脈神劍!”


    美女當然傾心無比,做勢要撲上來擁抱。


    吳小北左手向前一伸,意思當然不是阻止美女抱他,而讓她等個幾秒,因為他還差一個動作沒做完。


    隻聽吳小北李小龍般悠久綿長地怪叫一聲,騰空而起,準備以一串漂亮的半空翻騰完成這次驚豔的表演。


    “一大早上就批裏撲隆的,鬼叫什麽!!”當他翻在半空的瞬間,突然聽見一個滿含惡意的聲音大叫道。


    吳小北沒意識到有此一變,意識一分散,對“靈魂金屬”的控製刹那間解除了,整個人立時從半空中直摔下來。


    他重重摔在大理石地板上,又向後滾了十好幾個三百六十度,撞翻了一盆“滴水觀音”,又一頭紮在“夏威夷椰子”的花壇裏,這才停下了翻滾之勢。


    “咦,怎麽掉下來啦?”二樓平台上,布丁揉著惺忪的睡點,有點好奇地問道。


    “你這是想謀殺啊?”吳小北被摔得奇痛無比,腦袋上掛著幾片敗葉,揉著腰,愁眉苦臉的從地上站了起來,一邊唉呀一邊罵布丁道。


    “這不過是個小小意外。我要是知道你正飛在半空中,我就會等上幾秒再喊啦!”布丁看吳小北摔得慘兮兮的,有點不好意思地替自己辯解道。


    “你可別,”吳小北左手揉脖子,右手一伸阻止道,“我寧願摔斷腿兒,也不想聽你說什麽小小意外,嚇人!”


    “沒有那些意外,我們怎麽會有大宅住?”布丁聳肩攤爪,笑道,“另外我們都是冒險家,這就是我們的生活嘛!對不對呀,少俠?”


    “別別,”吳小北試走了幾步,還好腿沒斷,於是跟布丁掰著嘮道,“你是冒險家,我是和平家,我渴望世界和平,渴望過平靜而富於激情的百姓日子。少俠倒也可以當當,但最好一次別超過一天,”吳小北伸出一根手指道,“而且要蒙麵。再有大活兒你上,我留在後方,天天去廟裏替你燒高香:祈求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哈哈,你可真逗,”布丁嘲笑道,“你不找危險,並不代表危險不找你,你縮得迴頭,可縮不迴殼。”布丁一拍自己的小腦袋,一縮脖兒,雙爪在空氣裏比劃了一個天,笑道,“我是從未來過來的,什麽都知道,依我看,天——那麽大的麻煩,馬上就要找上你了。”


    “笑話,找我幹什麽?”吳小北一聽,心裏很是發怯,但嘴上功夫是一點也不讓,逞強道,“我什麽都做不了,找我沒用。”


    “怎麽會沒用呢,和平家,”布丁神秘地一笑,伸了大懶腰,把一隻小爪一攤道,“你要維護世界和平,拯救全人類。”


    說完這話,布丁轉過身,神氣活現地向自己的臥室走去,不再理吳小北了。


    吳小北聽到“維護世界和平,拯救眾生”這麽老大一個命題,不由一怔,見布丁走了,一邊說上次的事還沒跟它說清楚呢,一邊追上去,想知道自己這次又有什麽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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