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咫羽驟然從夢中轉醒,她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微微歎了口氣。她從儲物戒中取出自清瀾處得到的丹藥,連日來的習慣讓她想也不想地就右手抓著藥瓶將其中丹藥倒在左手手心,出乎她的意料,手心上空空如也。


    秦咫羽呆了一呆,幹脆將藥瓶整個倒了過來,瓶口對著下方,還是沒有一粒丹藥,她不死心地晃了晃,最後泄氣地將藥瓶扔迴儲物戒中,整個人仰躺在床上。


    丹藥,吃完了……


    她有些茫然,按照清瀾所說的分量,這兩瓶丹藥最少也能讓她吃上一個月的!


    剛開始的時候她的確是照著清瀾囑咐的一日一粒,難得讓她睡了一次好覺,但接下來一粒丹藥的藥效就有些不夠了,她開始兩粒、三粒……甚至發展到了十幾粒丹藥囫圇吞下,丹藥的消耗自然迅速。


    原以為離開了飛船,站在了久違的大地上,症狀會有所減輕的。但秦咫羽卻發現自己又開始做噩夢了,每日每夜接連夢到自己身處一片寂靜的虛空之中,低頭一看便令她頭昏眼花,之後的夢她有些不記得了,但那種被驚醒的恐懼和惶恐仍然深深印刻在她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現在應該怎麽辦?秦咫羽盤腿而坐,一臉苦惱,若是要向清瀾討要丹藥,她定會追問,但秦咫羽不願清瀾為她的事情再次傷神。但若是放任不管,她這樣每日噩夢總有一日會產生心魔……


    睜著眼睛苦苦熬到天亮,秦咫羽就迫不及待地走出帳篷。清晨的陽光照亮了她一夜未眠有些困頓的臉龐,同時也讓她眯起了眼睛。她拍了拍臉讓自己清醒過來,同時不著痕跡地施了一些小法術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一些,便抬首朝外看去。


    在眼前平坦開闊的土地上,一些她認識或者不認識的人們正在勞作著。離她帳篷最近的左側,一群煉氣期修士正聚在一起念念有詞,身旁圍了一大圈翹首以盼的凡人們。


    那幾名修士閉眼走了幾步,最後睜開眼,彼此對視幾眼,點了點頭,對身邊的凡人道:“退開些。”


    待眾人照做之後,一名明顯是修習水係法術的修士掐動法訣聚集四麵而來的水汽,將它們凝聚成一個個水團。其餘修士紛紛施法打中水團,使之澆灌在大地之上。然後是修習土係法術的幾名修士,聯手將被灌溉的土地翻了一翻。他們重複了好幾次,這才滿頭大汗地對著再次上前的凡人們道:“這塊地可以耕種了,產量一定比其他土地上種出來的好!”


    眾人大喜,道謝之後一名明顯是領頭的凡人吆喝了一聲,紛紛拿起莊稼作物就在這處“人工水田”上插秧。幾名修士也沒有閑著,他們在施法將這幾塊水田全部用土塊圍起來之後,也加入了眾人的插秧作業中。


    秦咫羽見狀微微一笑,又將視線轉向右側的遠處。在那裏,擅長攻擊法術的修士們將樹木打斷,再由凡人和修士們合力運到河對岸去,遠遠能瞥見一座正在成型的地基建築,在那座建築附近,人們不再拘泥於凡人和修士之間的隔閡,一起勞作,互相幫助。


    這樣的場景,對於自幼生長在啟元星的秦咫羽而言無疑是十分新奇的。但好歹也在此處住了幾日,她已經可以麵對凡人和修士們攜手合作的樣子見怪不怪了。


    秦咫羽出生於啟元星,啟元星是沒有凡人的,是以她隻有從一些在外曆練歸來的師兄師姐們的講述中描畫了凡人的形象。這幾日發生的一些無疑顛覆了她一直以來的認知,原來,凡人和修士之間,也是可以這樣和平相處的麽?


    陸續到來的幾大宗門的弟子也曾對於這樣的狀況提出質疑,反倒是現在的瓊華掌門,施舜雲淡風輕道:“這樣不是很平常嗎?”


    順著施舜的視線,看到貧瘠地、尚未開墾的土地上辛勞協作的原瓊華派修士和瓊華星的凡人們,不少弟子都沉默了。他們目前所身處的伯舟星,是棲梧季氏控製下的一個小星球,但正因為他太過貧瘠,導致他即使是十分靠近啟元星的一個星球也沒怎麽被開發,這才被族長季留君作為籌碼讓了出來,送給瓊華星來人居住。


    在無法滿足自身生存的基本條件的情況下,是凡人還是煉氣士這個問題真的重要嗎?凡人和煉氣士之間真的有那麽大的差距嗎?修士說到底,不就是人嗎?


    秦咫羽等人開始發自內心的考慮這個問題。


    反倒是曾經瓊華修士沒有這個困擾,因著舉派飛升的理念,他們曾經一直以為這些凡人也是可以和他們一起飛升的,這樣哪裏還有什麽差距呢?不過就是一個先修煉,另一個在飛升以後才修煉的時間問題。


    雖然這個飛升美夢已經被打破,但世代傳承下來的思想就是凡人與修士互相扶持,是以在極大門派弟子還未到達時,瓊華修士已經很自然地在凡人中以法術幫助他們解決種種難題。


    秦咫羽目前的閱曆和經驗還不足支撐她獨立思考這樣深奧的問題,但看到這樣和諧的情景,至少她被噩夢困擾了許久的精神也得以鬆弛,她開始慢慢朝外走去,近處的一個帳篷內,清瀾和魚瑜等人正在教導凡人們的孩子學字,孩童稚嫩的歡笑聲傳了出來,不少聽到的人們開始相視一笑,而後繼續充滿幹勁地幹活。


    “咫羽,你……又不舒服了嗎?”看見秦咫羽走進,清瀾就將手中抱著的一名孩童交給另一名女修士,看著秦咫羽暗沉的神色不由問道。


    秦咫羽擺擺手:“沒事!沒事!就是有些落枕了!”


    清瀾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她知道對方並沒有說真話,但是既然起因是不想要她擔心,她又怎麽能讓秦咫羽為難……


    “清瀾,”秦咫羽想了想,果斷決定轉移話題,“你昨日去見那位族中長輩,情況怎麽樣?”


    棲梧季氏雖然讓出了星球,但還是有部分族人在這裏定居,不過這些都是旁支中的旁支了。但其中有一位卻是例外。


    他是清瀾祖父季留真的族叔,也是修為臻至返虛期的修士,不過不知為什麽修為再不得進步,後來檢測中他的兒子、孫子均是沒有靈根的凡人以後,這位族叔就幹脆離開了嫡係所在的星球。他的壽命太長,眼睜睜看著子孫後代一個個死在他前麵,更是心如死灰。最後季留君為了這位族叔考慮,將他舉家遷移到了伯舟星上,命令他總理瓊華之人居住事宜,也算是給他找點寄托。


    隨著這位族叔來到伯舟星的季氏旁支弟子,最年邁的也是族叔的玄孫,即他孫子的孫子,血緣之淡泊可想而知。


    清瀾是季留真的孫女,按輩分竟成了那位玄孫的姑姑,在對方前來請清瀾與族叔相見時,雙方還是不免尷尬的。


    “那位長輩啊……”清瀾迴憶道。


    昨日她走進帳內,就見裏麵坐著一位老者,一身粗布白袍,須發皆白,整整齊齊地攏在腦後。他滿麵滄桑,渾身沒有多少肉,幹瘦得像老了的魚鷹,但那雙深陷的眼睛卻與棲梧季氏的族人一脈相同,沒有一絲因老邁的身子而渾濁,無比的深邃銳利。


    察覺到清瀾的腳步,他微微眯著的雙眼朝外看去,“是清瀾啊。”


    他的聲音沙啞,卻偏偏帶著一種曆經風霜的淡然與從容。


    清瀾不由有些緊張,拘謹地跪坐在老者麵前,“清瀾見過叔祖。”


    老者“赫赫”一笑,臉上的皺紋又多了幾條,抬手給清瀾倒了一杯茶,他的動作很慢,但卻透著一股很堅韌的強大,“想不到老夫還有見到留真小子孫女的一日。”


    清瀾連忙接過茶杯,“晚輩來就好了。”


    老者也不再堅持,將茶壺遞給清瀾,靜靜看著清瀾泡茶。


    後來他與清瀾又說了很多話,清瀾有些不記得了,但她卻始終記得那名老者哪怕再老邁不堪,也依舊挺得筆直的背脊,哪怕經曆過不隻一次骨肉至親生離死別的痛苦,卻依舊昂首麵對未來走下去的勇氣。


    在清瀾眼中,她敬佩這位叔祖,不僅因為他是一名返虛期修士。


    歲月賦予他的,不止有輝煌,還有一種驕傲和無與倫比的強大。仿佛身處於交叉路口中央,一條路是修士的歸宿,一條路是凡人的命運,光鮮和黑白,分明就是兩個軌道,延伸到各自的天涯,永無止境。


    但這位族叔卻固執地站在這裏,站在路口旁,一麵看著身為凡人的後代走在他前麵,一麵不肯迴到修士的固定道路上,向往著遙不可及卻又近在咫尺的夢想。


    作者有話要說:先來一章刷下存在感以表示作者還沒有坑也沒有穿越【喂


    國外大學通知書已經到了,就差雅思成績和簽證的問題!我再滾去奮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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