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煙乃是秦王宮負責宮禁的郎中衛所放,四柱代表關閉四麵城門,城中戒嚴。


    看熱鬧的城中百姓見此情景,生怕惹禍上身,倉皇往家中跑。人山人海的街道轉眼間就空蕩蕩了。


    隨著柱天觸地的四根狼煙升起,東門吊橋緩緩升起,城門吱呀呀門慢關閉,同時從西北城牆上快馬飛馳而來的傳令甲士也來到昌平君眼前:“大王令,錢糧府庫被盜,封鎖四門!”


    地府是秦王少府的府庫,供秦王獨自享用,說白了就是秦王的小金庫。而錢糧府庫是秦國的國庫,供賑災撫民軍費開支使用,它在名義上屬於整個秦王宗室所有。


    地府失竊是秦王一人之事,府庫失竊那可就不是秦王一人之事了,正如昌平君所言,事情複雜了。


    龐大的車隊後麵,突然騷亂了起來,駕車的禦者紛紛勒馬讓道,轉眼中從後麵殺出一眾騎兵,尾隨其後的是四五輛單騎車輿。


    馬上的郎中令桓齮老遠就對昌平君和秦夢喊道:“兩位君公,太後車駕在此!”


    秦夢隨同昌平君來到了寒酸的小車馬前躬身見禮,秦夢竊笑不已,趙姬出行想講排場也沒條件,城中到處都是人,若換成了他的十六匹玉輅車駕,恐怕天黑前也趕不來。


    隻聽趙姬在車駕中憤憤的吼道:“烏丸君公何在?”


    秦夢心中明白,趙姬這是找不到新籠絡的心腹心中開始發慌了。


    呂不韋說的一點都沒錯,趙姬初掌權柄,識人用人還是稚嫩些。


    秦夢故作事不關己之態和昌平君麵麵相覷,又聽趙姬在車中吼道:“羋公還不快將烏丸君公這廝擒來?他可是挾持了王後琳兒!”


    昌平君麵露驚駭之色,揮手之間,身後一眾甲士就跑上前去,將秦夢長長的迎親送妝奩隊伍給圍了起來!


    “烏丸君公請現身?難不成還要本司馬親手擒你下車?”羋啟對著長長的車隊高唿道。


    過了良久,車中也沒個反應。


    “烏丸君公何在?”昌平君羋啟轉向秦夢小聲詢問。


    秦夢一攤手苦笑一聲表示不知。


    “文昌君秦卿,烏丸君公何在?”車輿中的趙姬聲腔溫柔了幾分問道。


    秦夢拱手佯裝無奈歎息答道:“小子怎會知曉啊?”


    趙姬聽得出秦夢的埋怨之意,便不再做聲了。


    其實開始本來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當初若是趙姬能主持公道,將臧卓婭按照初衷許配給秦夢,也就沒有後來這麽一檔子糟心事了。


    然而每個人都自詡是百無漏算的孫子,都想利用他人成就自己,三天不到的時光,此事演變成了一件通天大事。


    秦王少府地府被竊,秦國錢糧府庫被竊,這得涉及多少人,連坐多少官吏,又有多少人頭落地?這一檔子事,還就被生性慈悲的秦夢碰上了,為了千百條爹生娘養的生命以及還能渾水摸魚撈一把的萬金財富,秦夢怎會袖手不管呢?


    本來秦夢隻想算計司馬勝,隻求將臧卓婭從他手中奪過來,將他攆出秦國就是了。然而趙姬突然想從中得利,此事就開始慢慢變複雜了。


    兩天前,當司馬勝從地府中處撈出第一批的寶物時,秦夢就曾建議趙姬抓個現行,警告司馬勝一番,敲打敲打他,將他攆出秦國也就是了。


    誰知趙姬沉默了,說要等等看。


    趙姬這一等,秦夢就知道,事情要起變化了。


    第二天,趙姬對秦夢說,會在迎親那天動手擒拿司馬勝。


    秦夢哀歎一聲,同時那天也就知曉了趙姬意欲何為。


    當司馬勝唯利是圖的本性暴露無遺時,趙姬就已經打算放棄此人了!她想利用司馬勝栽贓韓姬,進而鋤去兒子趙正秦王位上的最大隱患——公子成蟜。


    最毒莫過婦人心,秦夢切切實實領略了一把,原本溫柔嫻淑的趙姬朱娥真的變了,變得心狠手辣了。


    趙姬本來打算先暗地裏以偷盜地府之罪要挾司馬勝為己所用嫁禍韓姬,而後在鹹陽鳳闕東門下埋伏弓弩手射殺司馬勝這廝,車上配以被擄掠的王後羋琳為證,把守東門更是楚公子昌平君羋啟,到時候韓姬跳進渭水也洗不清嫌疑。


    趙姬想利用此事大做文章,重新清洗秦王的禁衛,除掉郎中令桓齮——呂不韋的走狗。


    然而劫持司馬勝的趙姬心腹突然憑空蒸發了,趙姬不得不追到鹹陽東門處,親自查探實施她的計劃。


    隨行郎中衛跟著巡城甲士,連搜了兩遍迎親和陪嫁的車輿,全都一無所獲,始終不見司馬勝的蹤影。


    趙姬按捺不住心中的慌亂,竟從車中下來了,臉色煞白的說道:“烏丸君公必是劫持了王後琳兒,可能從其他城門跑了……”


    趙姬話音未落,就聽到一聲嬌嫩的聲音說道:“母後,琳兒在此!讓母後掛念了!”


    趙姬車馬後麵尾隨有平時隨侍羋琳的傅母一眾人。他們見到自家主人,歡喜的迎了上來噓寒問暖。


    趙姬一怔,神情有些慌亂:“你,你,你怎麽在秦子的車中?”


    羋琳巧笑曲身虛禮一拂說道:“都是妾身貪玩,本想一睹中山婭姊姊的迎親車駕,本人擠著就上了他們的車了!”


    秦夢眯縫著眼睛打量著羋琳,心想假以時日這又是一個厲害角色。


    羋琳所言半虛半實,實的是她卻為了偷看迎親車駕,獨自擺脫傅母,鑽進了人群,虛的是有人劫擄了她,被人堵上了嘴套上麻袋扔上的馬車。


    趙姬臉色大變,挨近秦夢,附耳問道:“是秦子放走了司馬勝?”


    秦夢搖搖頭說道:“不是我!另有其人!”


    “是誰?”趙姬壓低聲音逼問道。


    “太後您還勢單力薄,此事就此打住吧!您不看城牆上甲士林立,弓弩手還如何下手?”秦夢真心相勸道。


    “你是怎麽知道的?”趙姬圓睜雙目,俏麗的麵容一下子可怖了起來,不禁自語道。


    “您要取代了郎中令桓齮,他怎會不知?”秦夢瞄了一眼意氣風發的桓齮說道。


    趙姬聽罷,兩眼淡然無光,似乎轉眼就蒼老了許多,她的眉頭上盡是汗水,就連唿吸的氣息中野夾雜了汗腥味。


    突然遠處而來一位巡城甲士高唿著跑到了昌平君的近前,遞上了一卷書帛。


    因扉頁篆書“太後親啟”四字,昌平君又轉手遞給了趙姬。


    “小君蒙受太後隆恩,不敢不告而走。臨走之際講明,國庫萬金是我所取,可是地府數十箱寶器,卻是相邦呂公所取。如今就在相邦府邸,太後取迴即可!後會無期!烏丸君公親書!”


    趙姬咬著銀牙讀完了書帛,她是恨,恨呂不韋的無情,恨呂不韋的狡詐,恨呂不韋的貪婪。


    突然一隊車馬由遠而近駛來,車上標識的徽記皆是朝中公卿大夫的姓氏。


    一陣馬嘶過後,相邦呂不韋領著一眾朝臣氣喘籲籲的來到了趙姬跟前。


    呂不韋麵露慌亂之色向趙姬拱手施禮道:“仆下得報司馬勝盜竊錢糧庫府萬金,不知可曾抓到那廝?”


    趙姬麵冷如霜,嗬嗬譏笑兩聲,將司馬勝的書帛遞給了呂不韋。


    呂不韋看了兩眼,慌亂的臉色突然鎮靜了下來,先前不抖的手竟然顫抖了起來。


    呂不韋隨手招來一位隨行的心腹門客,就在他附耳低語時,空無一人的城中大道上,飆馳而來一馬,馬上之人就是他的門客泄鈞。


    泄鈞翻身下馬,神情著急的來到呂不韋身邊耳語幾句,兩人簡單交談幾句後,泄鈞再次翻身上馬離去。


    呂不韋迴望秦夢,突然放聲笑道:“都是誤會!錢糧內史呂肆來報,賬目核算失誤,庫府不曾失竊!“


    趙姬也緩緩出了口氣,對著趕來的朝中公卿大夫說道:“妾身也突然記起,地府中遺失的國之重器好像出借給了相邦著書用了!烏丸君公他不告而別是迴東胡草原商談結盟之事了!”


    秦夢更是滿臉無辜的說道:“你們車也搜查了,箱也翻騰了,能否開啟城門讓小子將婚禮進行到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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