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聲嘶力竭的聲音傳出。


    周姨娘滿臉焦急在院子裏等著,手裏念珠一直都在轉動,嘴裏也是念著佛經。


    對於佛的信仰,是賈珞出生之後,周姨娘就開始念經信佛。周姨娘篤信,就是她的誠心,讓賈珞這些年平平安安。


    比如這次出塞,兇險萬分,她是念經信佛,兒媳婦那些天也是念經信佛,甚至虔誠的抄寫佛經,感動了佛祖,她的兒子才會死裏逃生,平平安安的迴來了。


    站了不知多久,周姨娘不感覺累,那些丫鬟們都感覺到了累。


    “太太,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明珠內心也是焦急,但是她不能急,安慰著周姨娘:“您站了好一會兒了,到偏房中歇息會兒吧。”


    對待太太,明珠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竟然有一種對待母親的感覺。


    太太性格溫和,從不發脾氣,對待她也很是慈祥,甚至是有一種寵溺。明珠每次產生這種錯覺的時候,都會盡快的將這些想法驅逐出腦海。


    她對於自己的身份有著清晰的定位--丫鬟。


    雖然沒有賣身契,自從當年爺幫著她埋葬了父親開始,明珠就已經認定,自己這一輩子,都是爺的丫鬟。


    就是太太與夫人,還有爺對她好,她也不能得寸進尺,必須要更加謙恭謹慎。


    看了一眼產房,明珠內心不斷祈禱:“要夫人與小公子平平安安的,要我折壽十年也值得!”


    周姨娘哪裏有心情歇著。


    她這個時候腦子有些亂,有的沒的全都想了一遍,就是因為是一個母親,就是因為她生過孩子,才知道生孩子是多麽危險。


    那就是用大命換小命!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周姨娘雙手合十,不斷祈禱:“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太太...”


    劉嬤嬤這個時候進入院子:“老太太她們來了。”


    “老太太?”


    周姨娘趕緊說道:“請她們進來,不對,我去迎接。”


    幾乎是本能的,周姨娘依舊是將自己,置身於一個妾的身份位置上。周姨娘剛迎出去,賈史氏等人帶著丫鬟嬤嬤,烏泱泱一大片,這個時候正巧進來。


    看到周姨娘,那一身華貴的封君袍服,賈史氏等人恍惚了一下,隨後趕緊行大禮:“拜見鄒城君。”


    正要行禮的周姨娘愣了一下,隨後反應過來,自己的兒子用命給她拚來了一個鄒城君的封號。


    僅僅是愣了一下,看著跪在地上的賈史氏、老賈王氏,甚至是賈赦、賈政...周姨娘眼神飄忽,神思都恍惚了一下:“老太太快快請起。”


    周姨娘扶起賈史氏:“您這是折煞我。”


    賈史氏順勢起來,隨口就問:“生了沒有?我們這是剛聽到消息就過來了,珞兒媳婦這孩子是個好孩子,必然吉人天相,我們快進去看看吧。”


    周姨娘帶著眾人進入院子,其他人或多或少,此時此刻內心有些觸動。


    當年低調而幾乎透明的周姨娘,此時此刻...已經站在高處,需要她們仰視。


    特別是老賈王氏,自古以來都是妾給正妻磕頭,而她,剛才給周姨娘這個妾磕了頭。


    老賈王氏內心心潮起伏,複雜到了極點。


    憋屈。


    委屈。


    她的丈夫隻是從五品,兒子寶玉才十歲。


    不能給她帶來榮譽,讓她這個正室,要給一個妾磕頭!


    周姨娘是靠著兒子,才有了今日今時的身份地位,而她寄以厚望的寶玉,未來能不能讓她這個做母親的,也有如此風光一天?


    要說老賈王氏內心的震動,那絕對比不上賈政。


    老賈王氏隻是正妻給妾室磕頭,賈政那可是給自己的妾磕了頭!


    這不是世事造化弄人,而是禮法捉弄人。賈政幾乎沒有正視過周姨娘,此時此刻見她發絲花白,神情有些恍惚。


    周姨娘是老賈王氏的陪嫁丫鬟,那天他醉酒之後,老賈王氏為了自己的利益,讓周姨娘陪了他一晚。


    他與周姨娘,也就那一次。


    老賈王氏從此各種理由,猶如王熙鳳對待平兒與賈璉關係一樣,一年允許一次...誰知道,周姨娘懷孕了。


    來到院子裏,定了定神,賈政詢問:“珞兒呢,怎麽不見他身影?”


    賈珞此時應該已經出宮,他媳婦生孩子,怎麽不在這裏呢?


    眾人也是一愣,這才意識到,院子裏沒看到賈珞的身影,隻見到產房的門開開關關,偶有丫鬟端著帶血的水盆出來,端著幹淨的熱水進去。


    房中聲嘶力竭的痛苦慘叫。


    知道生孩子很危險,賈史氏他們,沒有讓還在閨中的府中姑娘們來這裏,以免到時候心裏留下陰影創傷。


    無關乎感情,隻說那一聲聲慘叫,生過孩子的媳婦,也是膽戰心驚,一顆心本能懸起。


    周姨娘迴答:“珞兒在房中呢。”


    “在房中?”


    眾人都是愣了一下,賈史氏失聲道:“那裏滿是汙穢,對男兒極為不吉利,你為何不阻止他?”


    生孩子出血是汙穢之物,會給男人帶來不幸。


    “誰攔得住?”


    周姨娘歎道:“珞兒媳婦生孩子,珞兒比自己生孩子還緊張,這會兒裏麵陪著也好。”


    周姨娘根本都沒有想到阻止賈珞這一茬,她隻顧著緊張擔心,滿腦子亂糟糟的,有的沒的什麽都想。


    哪裏還顧得上這些?


    再有,她來的時候,賈珞那緊張的要死的樣子,讓她更緊張了,想到了當初,自己生孩子的時候,直接要了半條命。


    那個時候,她最渴望的就是,那個人能夠陪著她。


    可惜...


    沒有!


    她相信,兒媳婦也是與她當年一樣的想法。有丈夫陪在身邊,可以減少兒媳的恐懼與不安,給她帶去強大的信心。


    賈史氏沉默下來,在榮國府她雖做不到一言九鼎,但是也已經差不多。


    唯獨賈珞,不是她能夠約束管束的。


    現在已經是國公的賈珞,那是神京城中有臉麵的人物,賈史氏更加不能輕易約束賈珞,管束賈珞。


    甚至,周姨娘,賈史氏已經失去了約束管束的權力。


    王熙鳳目光幽幽,都是生孩子,當初她生下大姐兒的時候,賈璉還在外麵花天酒地,找尋迴來的時候爛醉如泥。


    李紈更不要說,她生孩子的時候,丈夫賈珠已經死了,何曾享受過如此被在乎,被重視,被碰手心裏的感覺?


    珞四奶奶,雖然是生妻再嫁。


    但是她命好!


    當初這一樁婚事,沒人看好。


    生妻再嫁,本就不祥。


    其次,必然會被厭棄。


    事實上卻是,珞四爺不煙花柳巷,不酗酒,不納妾。


    如此男人世間不是沒有,但她們卻沒遇到啊!


    ......


    房中。


    賈珞緊張的要死。


    這種時代生孩子,真的很危險!


    孩子出生率太低!


    一屍兩命的幾率極大!


    秦可卿臉色慘白,嘴唇都沒有了血色。


    滿頭大汗。


    賈珞一邊給秦可卿擦汗,一邊安慰著:“可卿用力啊,我們的孩子就要與我們見麵,孩子的名字我還沒想好,還等著你參謀呢。”


    秦可卿已經沒有多餘力氣說話,這都折騰了一個多時辰。


    她內心很暖,很柔。


    這種汙穢之地,賈珞能夠不顧一切的陪伴在她身邊,已經是對她最大的認可,最大的在乎。


    看著緊張的賈珞,秦可卿咬著嘴唇。


    嫁過來後,雖然夫妻之間聚少離多,但是夫君待她極好。


    她還沒享受夠這種寵,這種愛。


    她,舍不得放下。


    還有,兒子就要出生,她還要見一見孩子!


    “夫人用力,頭出來了!”


    穩婆喊了一嗓子:“夫人用力!”


    賈珞精神一振,孩子頭出來了,那就代表著沒了危險,即將成功生產:“可卿,愛妻,用力!”


    秦可卿也是精神一振,雙手死死抓著床單,用盡平生力氣,按照穩婆教的辦法。


    吸氣...


    拉屎一樣。


    用力!


    “哇...”


    孩子哭聲響起,秦可卿整個人像是泄了氣的皮球,整個人都癱了。


    賈珞抓著秦可卿的手,放在嘴邊親了又親:“辛苦了。”


    這一句辛苦了,讓秦可卿感覺,一切都值了:“是男孩女孩兒?”


    穩婆滿臉喜悅的迴答:“恭喜國公爺,恭喜夫人,是個公子。”


    “兒子!”


    秦可卿淚如雨下。


    兒子啊!


    就是想哭,情不自禁的落淚。


    賈珞給秦可卿擦拭眼淚,在她額頭一吻:“謝謝你可卿,我們有兒子啦。”


    “國公爺、夫人。”


    已經給孩子淨身之後,將孩子抱來的穩婆,將孩子交給賈珞:“公子生於泰和五年,九月十八酉時三刻生,重八斤八兩。”


    賈珞接過兒子,內心有一種奇妙神奇的感覺,仿佛懷中這個小小的家夥,與他共同有一顆心髒跳動。


    讓人很舒服。


    這種感覺一閃而逝,就聽到穩婆聲音,孩子生於九月十八。


    靈魂深處,賈珞對於這個時間,有一種本能記憶創傷。


    九月十八!


    他的兒子在今天出生,這是天意嗎?


    正想著,就聽到秦可卿聲音柔柔傳來:“夫君,將兒子抱來我看看。”


    賈珞這才恍然迴神,將兒子放在秦可卿身邊。


    看著小小的孩子,秦可卿眸子裏的慈愛,幾乎化作水溢出來,臉上浮現笑容:“夫君,咱們的兒子之名,自有老爺賜予。但是咱們的兒子,生而有八斤八兩,我給取個乳名,不如就叫重八如何?”


    賈珞眼睛睜大!


    我的妻,這名字...


    太大!


    咱兒子降得住?


    依我之意,不如叫滅日如何?


    但是看到秦可卿那水汪汪的眼睛,嗨i滿含期待,剛剛生產,慘白無血色的臉,賈珞心中一軟:“好名字!”


    “就叫重八!”


    ps:感謝每一位支持這本書的兄弟姐妹!


    雖然每一次都是這一句,但是代表了作者每一刻,不同的感激之心!


    謝謝!


    感謝您每一份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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