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小姑娘緩緩而來，恍惚間，老夫人好似看到多年前承歡於膝下的幺女。
自門口走來，笑靨如花地喚她阿娘。
她一愣，目光直直地落在楚曦的身上，竟是生生地忘了言語，淚光漫上眼眶。
老夫人不住喃喃了聲：“幺妹……”
顧大夫人心中咯噔一下，心知老夫人怕是與方才的公公般，將朝陽看成了小姑。
她自也有了孩子，明白那般白發人送黑發人深入骨髓的哀絕自是常人無法想象。
她恍若未覺般挽著楚曦的手，笑著對她道：“讓你外祖母等了你這般許久，還不趕緊地見過你外祖母，好好與她陪個不是？”
那聲“幺妹”楚曦自然也是聽見了的。
上前一步，微提了裙子跪在地上，楚曦衝著老夫人結結實實地磕了三個頭，看得顧大夫人的眼皮直抽抽。
“朝陽給外祖母請安。”
耳畔響起小姑娘軟糯的嗓音，腦海中幺女的麵容散去，眼前小姑娘的身影明晰。
顧老夫人迴神，望著下首的楚曦，閉了閉眼壓下心頭恍然若失之感，終是複了飄忽不定的神思。
趕忙讓身邊的媽媽去扶楚曦起身，“快快起來，快快起來，這是打哪處學來的？是不是你外祖說的？恁得規矩！都是在幾個兒家裏頭，哪裏就用得著如此？
知道跪在地上磕頭，還不如趕緊起來到外祖母身邊，讓外祖母好好瞧瞧你！”
不待那媽媽走進，顧大夫人便拉了楚曦起身，心疼不已，細細看了看她額間，不見紅腫方才緩鬆下一口氣。
轉而伸手不輕不重地打了楚曦的胳膊一下，嗔怪，“你這小姑娘恁得實誠！”
說跪便跪，說磕頭便磕頭。
那是實打實地磕下去啊，她都要聽到那悶響了！若是再一個不小心，把頭磕破了那可如何是好？
“大舅母，我沒事。”
楚曦笑笑安撫，換來的是顧大夫人似嗔似怪的一記眼神。
雖被教訓，可是那種被她人關懷的滋味，宛若武夷崖蜜一般，叫人無比貪戀。
顧大夫人鬆了手，楚曦緩步上前，方才走進，便被顧老夫人拉到身邊落座，溫暖緊接著便覆上了她的手。
“我的心肝肝兒啊，讓外祖母好好瞧瞧”顧老夫人拉著楚曦的手，“你瞧瞧，你瞧瞧，這好好的小姑娘怎的就瘦了那麽許多？是不是在宮裏頭被誰欺負了？
若真叫人欺負了，我們可不興憋著啊，直接告訴了你舅舅們就是，後頭還有你外祖撐著呢，實在不行，誰欺負了你就叫你表哥將人套了打一頓，我們可不能受委屈。”
老夫人這般不分青紅皂白的怨怪話語，自是出自對楚曦絕對的偏愛。
顧二夫人眼眸微垂，若有所思。
被人如此緊張關懷，楚曦隻覺心口漲漲的，她握緊了老夫人的手，笑道：
“外祖母可是忘記我是誰了？我堂堂朝陽公主，皇宮可不就是我的地盤兒？哪個吃了雄心包子膽的敢尋我麻煩？”
住在宮裏頭受委屈？
這話怕也就顧老夫人敢毫無顧忌地說出口了。
一般人就是在宮裏頭受了委屈，怕也隻能生生受著，憋在心裏頭，若是宣言出去，那可不就是活得不耐煩了麽？
顧三夫人不由與顧大夫人對視一眼。
“母親……”顧大夫人自也覺得這話不妥。
顧老夫人輕哼了一聲，瞪了她一眼，“怎的了，老太婆不過是說句話罷了，難不成有誰會因了這句話便要了老太婆的命麽！”
她的幺女折在了那裏頭。
在顧老夫人的心中，南楚宮闈是比黃泉煉獄還要恐怖千萬倍的地方。
如今她唯一的外孫女卻住在裏頭，見她消瘦許多，心裏頭可不就是覺得她的心肝肝兒在裏頭受盡了委屈麽！
這人說大實話難道還有罪不成。
見老夫人不滿，顧大夫人也不再開口討嫌，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嘴，順著老夫人的話，“是是是，是兒媳說錯了，這原是在自己家裏頭，沒有那麽多的顧忌。”
“可如今朝陽好容易才過來一趟，今兒是大喜團圓的日子，合該說些高興的才是。”
說著，顧大夫人不動聲色地提醒老夫人，“母親今早不是還念叨著，朝陽來的時候定要將人留下住個一兩日的麽？”
朝陽貴為公主之尊，不論是從安全還是其他方麵來看，住在宮外按理說是不合規矩，但先太子妃出自顧府，顧家是楚曦正兒八經的外家。
如此便有了轉圜的餘地。
十天半個月怕是不能夠，但是為母盡孝在顧家呆個一兩日，便是誰也不能指摘。
“對對對”一經提醒，老夫人立時迴過神來想起先前的打算，握緊楚曦的手，“你這兩日便留下來，好好陪陪外祖母可好？”
對上老人的目光，楚曦如何能夠拒絕？
但是，宮裏頭還有阿翁……
杏眸微垂，刹那間千般思緒浮現在腦海中，出現消散如是繁複。
不多時，待她再次對上老人隱帶希冀的目光，心中已有了答案。
在楚曦微微頷首，笑著應下的那刻，老夫人歡欣不已，握著她的手，不住道好。
望著老人雀躍得如孩童一般的笑顏，楚曦心頭微酸。
這些年，不論是因了什麽，未能夠如尋常的姑娘一般承歡於外祖外祖母以及阿翁的膝下，確實她不孝。
聽到楚曦應允留下，顧大夫人自也是歡喜不已的，幾乎是立時地便讓身邊的人去丹若苑去瞧瞧有什麽缺漏的。
楚曦雖是外孫女，但顧府卻是留了院子給她的，不僅如此，丹若苑裏頭的一應布置陳設還是老夫人與顧大夫人親自去府庫與自個兒私庫裏頭，一件件精挑細選出來的。
樣樣均是精品。
其實原先老夫人在有將人留下的念頭時，顧大夫人便早已派身邊的媽媽將丹若苑裏裏外外都清整一通。
此時再派人過去，也不過是為了周全。
便在老夫人一手握著楚曦的手，一手心疼地撫上她的臉，連連說清瘦了時，外頭響起婢子恭敬的傳音。
“老夫人，武鄉侯與段夫人到了。”
老夫人一愣，下意識地看向顧大夫人。
段夫人性子清冷，自段將軍死後幾乎從未踏出過後宅半步。
可如今這不年不節的，她們母子過來做什麽，她可不會自作多情覺得人家上門是為了看望她這個老婆子。
顧大夫人是顧家如今的宗婦，搭理顧府內宅與各大夫人間的人情往來，老夫人覺得那母子或是來尋她這個大兒媳婦兒的。
自門口走來，笑靨如花地喚她阿娘。
她一愣，目光直直地落在楚曦的身上，竟是生生地忘了言語，淚光漫上眼眶。
老夫人不住喃喃了聲：“幺妹……”
顧大夫人心中咯噔一下，心知老夫人怕是與方才的公公般，將朝陽看成了小姑。
她自也有了孩子，明白那般白發人送黑發人深入骨髓的哀絕自是常人無法想象。
她恍若未覺般挽著楚曦的手，笑著對她道：“讓你外祖母等了你這般許久，還不趕緊地見過你外祖母，好好與她陪個不是？”
那聲“幺妹”楚曦自然也是聽見了的。
上前一步，微提了裙子跪在地上，楚曦衝著老夫人結結實實地磕了三個頭，看得顧大夫人的眼皮直抽抽。
“朝陽給外祖母請安。”
耳畔響起小姑娘軟糯的嗓音，腦海中幺女的麵容散去，眼前小姑娘的身影明晰。
顧老夫人迴神，望著下首的楚曦，閉了閉眼壓下心頭恍然若失之感，終是複了飄忽不定的神思。
趕忙讓身邊的媽媽去扶楚曦起身，“快快起來，快快起來，這是打哪處學來的？是不是你外祖說的？恁得規矩！都是在幾個兒家裏頭，哪裏就用得著如此？
知道跪在地上磕頭，還不如趕緊起來到外祖母身邊，讓外祖母好好瞧瞧你！”
不待那媽媽走進，顧大夫人便拉了楚曦起身，心疼不已，細細看了看她額間，不見紅腫方才緩鬆下一口氣。
轉而伸手不輕不重地打了楚曦的胳膊一下，嗔怪，“你這小姑娘恁得實誠！”
說跪便跪，說磕頭便磕頭。
那是實打實地磕下去啊，她都要聽到那悶響了！若是再一個不小心，把頭磕破了那可如何是好？
“大舅母，我沒事。”
楚曦笑笑安撫，換來的是顧大夫人似嗔似怪的一記眼神。
雖被教訓，可是那種被她人關懷的滋味，宛若武夷崖蜜一般，叫人無比貪戀。
顧大夫人鬆了手，楚曦緩步上前，方才走進，便被顧老夫人拉到身邊落座，溫暖緊接著便覆上了她的手。
“我的心肝肝兒啊，讓外祖母好好瞧瞧”顧老夫人拉著楚曦的手，“你瞧瞧，你瞧瞧，這好好的小姑娘怎的就瘦了那麽許多？是不是在宮裏頭被誰欺負了？
若真叫人欺負了，我們可不興憋著啊，直接告訴了你舅舅們就是，後頭還有你外祖撐著呢，實在不行，誰欺負了你就叫你表哥將人套了打一頓，我們可不能受委屈。”
老夫人這般不分青紅皂白的怨怪話語，自是出自對楚曦絕對的偏愛。
顧二夫人眼眸微垂，若有所思。
被人如此緊張關懷，楚曦隻覺心口漲漲的，她握緊了老夫人的手，笑道：
“外祖母可是忘記我是誰了？我堂堂朝陽公主，皇宮可不就是我的地盤兒？哪個吃了雄心包子膽的敢尋我麻煩？”
住在宮裏頭受委屈？
這話怕也就顧老夫人敢毫無顧忌地說出口了。
一般人就是在宮裏頭受了委屈，怕也隻能生生受著，憋在心裏頭，若是宣言出去，那可不就是活得不耐煩了麽？
顧三夫人不由與顧大夫人對視一眼。
“母親……”顧大夫人自也覺得這話不妥。
顧老夫人輕哼了一聲，瞪了她一眼，“怎的了，老太婆不過是說句話罷了，難不成有誰會因了這句話便要了老太婆的命麽！”
她的幺女折在了那裏頭。
在顧老夫人的心中，南楚宮闈是比黃泉煉獄還要恐怖千萬倍的地方。
如今她唯一的外孫女卻住在裏頭，見她消瘦許多，心裏頭可不就是覺得她的心肝肝兒在裏頭受盡了委屈麽！
這人說大實話難道還有罪不成。
見老夫人不滿，顧大夫人也不再開口討嫌，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嘴，順著老夫人的話，“是是是，是兒媳說錯了，這原是在自己家裏頭，沒有那麽多的顧忌。”
“可如今朝陽好容易才過來一趟，今兒是大喜團圓的日子，合該說些高興的才是。”
說著，顧大夫人不動聲色地提醒老夫人，“母親今早不是還念叨著，朝陽來的時候定要將人留下住個一兩日的麽？”
朝陽貴為公主之尊，不論是從安全還是其他方麵來看，住在宮外按理說是不合規矩，但先太子妃出自顧府，顧家是楚曦正兒八經的外家。
如此便有了轉圜的餘地。
十天半個月怕是不能夠，但是為母盡孝在顧家呆個一兩日，便是誰也不能指摘。
“對對對”一經提醒，老夫人立時迴過神來想起先前的打算，握緊楚曦的手，“你這兩日便留下來，好好陪陪外祖母可好？”
對上老人的目光，楚曦如何能夠拒絕？
但是，宮裏頭還有阿翁……
杏眸微垂，刹那間千般思緒浮現在腦海中，出現消散如是繁複。
不多時，待她再次對上老人隱帶希冀的目光，心中已有了答案。
在楚曦微微頷首，笑著應下的那刻，老夫人歡欣不已，握著她的手，不住道好。
望著老人雀躍得如孩童一般的笑顏，楚曦心頭微酸。
這些年，不論是因了什麽，未能夠如尋常的姑娘一般承歡於外祖外祖母以及阿翁的膝下，確實她不孝。
聽到楚曦應允留下，顧大夫人自也是歡喜不已的，幾乎是立時地便讓身邊的人去丹若苑去瞧瞧有什麽缺漏的。
楚曦雖是外孫女，但顧府卻是留了院子給她的，不僅如此，丹若苑裏頭的一應布置陳設還是老夫人與顧大夫人親自去府庫與自個兒私庫裏頭，一件件精挑細選出來的。
樣樣均是精品。
其實原先老夫人在有將人留下的念頭時，顧大夫人便早已派身邊的媽媽將丹若苑裏裏外外都清整一通。
此時再派人過去，也不過是為了周全。
便在老夫人一手握著楚曦的手，一手心疼地撫上她的臉，連連說清瘦了時，外頭響起婢子恭敬的傳音。
“老夫人，武鄉侯與段夫人到了。”
老夫人一愣，下意識地看向顧大夫人。
段夫人性子清冷，自段將軍死後幾乎從未踏出過後宅半步。
可如今這不年不節的，她們母子過來做什麽，她可不會自作多情覺得人家上門是為了看望她這個老婆子。
顧大夫人是顧家如今的宗婦，搭理顧府內宅與各大夫人間的人情往來，老夫人覺得那母子或是來尋她這個大兒媳婦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