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她被阿爹關在朝陽閣之中,大悲大痛又加之心下急促地昏倒在地。


    在她悠悠轉醒後,太醫們雖然在一一為她診脈之後都說她的身子無甚大礙,休息休息幾日便可痊愈如初。


    但是自己的身子到底還是自己曉得,雖然太醫都說沒事,但楚曦心中清楚,自那次昏厥之後,她的身子似乎是變得更差了。


    不說其他,便是從那日之後,她晚間沉眠的時辰也比過往要更加長久許多。


    而且若是沒有叫她睡飽,整日裏便會有氣無力,便像是旱日裏莊子上地壟間的那些耷拉葉子的白菜一般,蔫兒蔫兒的。


    即便楚曦未學醫理也知道,一個人若是睡得太久也不是什麽好事。


    安眠有時能夠養精益氣,可是睡得太久便會在不知不覺之中傷及身體根本。


    而這些事由,楚曦不敢跟任何人講,即便是最信任如阿翁,也是隻字不提。


    因為她心中曉得,若是阿翁知道了這些事由,難保不是另一場血雨腥風。


    單單是她的阿爹……


    她的身子虧損得如此厲害,歸根結底還是由那日被阿爹關於朝陽閣而起,若她阿翁知道了她身子的異樣,必然會動怒。


    而那怒火,不用懷疑最先衝向的便會是她的阿爹,阿翁疼她,從小到大疼她當真是勝過疼愛自己。


    她若將身子異樣告知阿翁,或者讓他看出了哪怕隻有一絲半點的端倪,先不說她因此被強留在朝陽閣而不得出。


    阿翁怕是會先將阿爹先給發落一通,那是一頓臭罵怕都還是少的,就怕在一怒之下擼了她阿爹手上的事由,讓他先閉門思過一段時日,或者罰跪宗廟。


    眼下金礦之事尚未解決,各國各地之間也不曉得是怎樣的暗流湧動。


    還有南楚政策上,一直以來受製於各大世家的局麵仍未打破。


    在如此內外都有交困的局勢之下,阿翁若是因為她而怒罵太子,導致東宮不穩。


    她那幾位皇叔再趁此時,不管不顧地興風作浪一番……


    南楚的局勢恐怕會比她想象之中,要更加困難許多。


    若是這時候,世家與皇室之間再出個什麽亂子,其後果怕是真的會叫人無法想象!


    當然,除了這些之外楚曦隱而不發還是有些私心的。


    若她因為身子的原由被阿翁給明令禁足於朝陽閣之中,那她還如何與大師兄培養感情?如此,不說她這些年來的不不籌謀,便說是那些個話本子都不白看了麽?


    她不想阿翁擔心,也不想大師兄擔心牽掛於她,楚曦雖然想要一步步占據自家大師兄的心房,想讓他幫她達成心中夙願。


    但是楚曦卻始終不想,大師兄會因為她而改變心中原由的方向,她不想要成為大師兄的拖累。


    也是因為這樣,這些年裏她雖然仍舊好玩,但是沒有一刻是在荒廢光陰。


    反之,她實則比所有人更加努力許多,努力地學習武藝,不僅隻為自保,更為將來能有一刻能與大師兄一起並肩而戰。


    努力學習醫術,不僅為自己,也更是為了將來能夠在大師兄受傷時,能夠做到不慌不亂地為其療傷……


    除了這些,還有就是,楚曦雖然不甚喜歡自己的這位,從來都對她漠然到熟視無睹的阿爹。


    但是,阿爹終歸是阿爹,她是阿爹的女兒,她身上流有南楚太子楚樺的血液,這是無法切斷的血緣。


    而這事實也注定了,她從出生的那一刻起便被牢牢地給綁在了東宮的這條大船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若是她阿爹當真因此而受了阿翁不喜,太子之位受到動蕩。


    哪怕阿翁再是疼愛於她,但身為太子之女的她必然也會受到影響。


    從她與表兄創立小樓,心有籌謀起,心中便已然有了思慮定數。


    比如,無論要她付出什麽,她都要成為阿爹登頂坐上那個位子,最大的助力。


    這個念頭,哪怕是那是阿爹讓她對父愛死心,這些年來父女之間的關係沒有絲毫緩和反而不斷冷凝,也從未有一刻變過。


    狡兔死走狗烹這句話,在她很小的時候便被阿翁抱在膝頭,柔聲教導。


    這世間沒有絕對的朋友,沒有絕對的敵人,隻有永久的利益。


    在從大兄的口中聽到這句話時,楚曦雖然覺得這話過於絕對,但卻也是說不出一絲半點的不對來。


    哪怕是互稱知音的俞伯牙與鍾子期之間的情感,也並非是如世人所傳頌的那般純淨無暇。


    試問,如若鍾子期並不能夠全然聽出俞伯牙的琴音,他們可還會成為知音?


    俞伯牙從鍾子期的身上得到了認可與滿足,而鍾子期也從俞伯牙的琴音之中得到了放鬆與名氣。


    故而,這到底還是逃脫不了那“互利互惠”四個字。


    民間尚且如此,更遑論以利字當頭風雲詭譎的皇宮,楚曦早慧,對這些個事由一向都是看得分外明晰的。


    比那些個對她比對自己親子還要好,這種好都要幾近於諂媚討好的幾位皇叔。


    他們對她的好,不過是因了自己在阿翁心中的重量,如果阿翁沒有向疼愛自己的眼珠子那般疼愛於她。


    堂堂皇子,又怎會紆尊降貴討好一個毛都沒長齊的臭丫頭,若非如此,想來是連一個正眼都沒有的。


    她與阿爹雖然關係僵硬,但終究是親生父女,將來若是榮登大位,即便是再不喜歡於她,也不至於會苛待了她。


    但如果是她的那幾位皇叔登上了大位,第一件事,大抵便該是拔了她阿爹這根眼中刺,畢竟是在太子之位上呆了那麽久。


    不說膈應是不能的,不說忌憚那便是更加不能,畢竟東宮早定,明帝大行之後太子登基那是名正言順的。


    她阿爹有事,那麽她這個女兒又怎會有幸免的可能?


    斬草除根四個字,皇室中人到底還是要比田壟裏彎腰除草的農夫,還要更加明白。


    她想要阿爹登上大位也不全然是私心,古人雲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這些年還好,早些年幾位皇叔私下裏動作不斷,她也看得足夠明晰。


    常年在外的六皇叔如何她不甚清楚,但是留在帝都之中的幾位皇叔她卻看得格外透徹,不是有勇無謀,無勇有謀……


    總之,都不是個能夠擔當大任之人。


    想來這一點,阿翁也是心裏頭清楚,畢竟誰能夠比老子還要更明白自家小子?


    也許就是因為這一份清楚,才會早早地便將她阿爹的東宮之位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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