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喜歪頭笑望著謝繁華,她覺得,這丫頭定是不知道哥哥的身份,所以才有所排斥的。


    若是將來她知道哥哥其實就是她日思夜想的周郎,肯定會迴頭感謝自己的,至於陳婉婷,哥哥根本不喜歡她,如果得了棗兒,哥哥肯定會全心全意隻待棗兒好的。


    “棗兒,你別難過,我是不會害了你的。”楊喜忍不住想對謝繁華說出真相,可她哥再三叮囑她不要亂說話,她隻能忍住,跺了跺腳道,“我哥哥方才你也瞧見了,他脾氣最好了,又長得那樣好看,你要是做了哥哥側妃,哥哥肯定會很疼你的。”


    雲瑛氣道:“大皇子是好,難道棗兒不好嗎?憑什麽要屈居為下?阿喜,我知道,你方才那般說,肯定是瞧出大皇子看上棗兒了,可是你隻為你自己哥哥考慮,卻從來不替棗兒考慮,你讓她給大皇子為侍妾的時候,有沒有問過她園願不願意呢?”


    楊喜見雲瑛是真的生氣了,可她偏偏不能解釋得太清楚,越發急了起來:“阿瑛,你怎可這般說我?我是真的為棗兒好的?她如今是蒙在鼓裏什麽都不知道,若是將來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她會感謝我的。”


    “什麽真相?”雲瑛狹長的丹鳳眼微微眯起,氣得連唿吸聲都粗重起來,哼道,“若是大皇子真心喜歡棗兒,為何不明媒正娶為正室?早在皇子選妃之前,大皇子便是已經見過棗兒了吧?既然那個時候已經喜歡上了,何必還要去選旁人為正妃?”


    楊喜覺得所有人都冤枉她哥哥了,趕緊幫忙解釋道:“哥哥他……他是有原因的。阿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哥哥被父皇圈禁了數年,如今雖然被釋放了,可是他孤立無援,什麽都沒有,自然需要一方勢力來輔助他。這陳婉婷是江南世家女,若是哥哥娶了她為正妃,江南眾世家自然就投在哥哥麾下了。”她解釋得有些急切,因此說完一番才看見雲瑛嘴角掛著的略顯嘲諷的笑意,便趕忙住了嘴,再迴頭細細想了想自己剛才說的話,也就理解雲瑛為何會這般生氣了。


    是的,她以前不是這樣的人,她楊喜刑事向來坦蕩豪邁,從來不是這樣的人。


    可是她見不得哥哥難受,哥哥沒了母後,沒了父皇全部的愛,連原本該屬於他的儲位也沒有了,她見不得哥哥再失去最心愛的女子。她抬眸小心翼翼看了謝繁華一眼,見她一直低頭不說話,瞧著模樣,確實是不開心的。


    “棗兒……”楊喜琢磨一番,還是說,“我哥哥跟我說過,他打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就喜歡你了。你是個熱心善良的好姑娘,是他願意放在心裏最深處來疼愛的姑娘,選擇這樣的方式傷害了,他是逼不得已的,你別怨恨他。”


    謝繁華垂立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攥成了拳頭,微微搖了搖頭,沒說話,就靜靜走開了。


    雲瑛狠狠瞪了五公主一眼,追著謝繁華走了,隻留下五公主一人呆在原處使勁跺腳。


    若是因為哥哥而失去這樣兩個好友,她也是心疼的,獨自呆了會兒,她想了想,抬腿便朝大皇子的宮殿去。


    楊善先是跟在聖宗跟前,聽聖宗說話,之後去了太後那裏請安,迴來路上,還被二弟三弟抓去比試了劍術,迴到自己宮殿的時候,已經是晌午了。命小廚房裏的人做了些菜,才將用上,就有宮婢來稟說五公主來了。


    楊善微微一愣,腦海裏閃過很多畫麵,其中一種是五公主帶著棗兒來。這個念頭隻在腦海裏一閃而過,連自己都笑了,兀自搖了搖頭方才讓婢子去請公主進來。


    五公主氣衝衝的,一屁股歪坐在她哥旁邊:“哥,你竟然還有心思吃飯?”


    因為是自己親妹妹,所以楊善並沒有打發宮婢收了飯菜,隻是默默坐在一邊邊吃邊等,聽得妹妹這般說,他第一反應就是棗兒出事了。


    “棗兒怎麽了?”他趕緊放下碗筷,說話間已經是站起了身子,一臉急切的揚子。


    楊喜伸手又將她哥哥拽坐了下來:“她沒事,是哥哥你攤上事兒了。”


    見不是棗兒的事情,楊善這才又吃了口飯,沒有說話,隻靜靜聽著妹妹說。


    五公主將方才在康壽宮裏發生的事情都一一跟自己哥哥說了,是從長寧老郡主要討謝繁華做孫媳婦那裏說起的,一直說到後麵禦花園裏雲瑛跟謝繁華的反應。


    “阿喜,你太心急了。”楊善放下碗筷,瞧著麵色還好,可清潤眸子裏閃過的那絲疼惜,是騙不了旁人的。


    楊喜道:“我還不是為了哥哥好嘛。那張續什麽貨色啊,長得醜就不說了,品性擺在那兒呢,哪個正經人家的姑娘肯嫁給他?哼,我瞧長寧郡主仗著她自己癡長太後幾歲,在作福作威呢。”


    看了妹妹一眼,楊善道:“她是有那樣資本的,當初她的父王汝南王可是跟文皇帝一起打的江山,汝南王又隻有她一個女兒,如今他的女兒是當朝貴妃娘娘,她的夫婿是當朝左相,張家門生遍布天下,她確實有這樣的資本。”說到最後幾句的時候,楊善眸光中閃過一絲陰狠,清潤的眸子裏似乎攢著一團小小火焰,隻是那火焰瞬間便熄滅了,隻讓人覺得是錯覺。


    見哥哥又是這個樣子,楊喜越發心疼起來,隻小聲說:“哥,要不你將真相告訴棗兒吧,她若是得知了真相,知道那刑部大牢裏關著的並非哥哥本人,她定然會很開心的。”


    楊善轉頭看妹妹,喟歎一聲道:“事情沒有成定局之前,不能告訴她,否則她多少會有危險。”他頓了頓,微微垂下眸子,“要是結果我失敗了,也免了她再傷心一次……”


    “可是哥……”


    “好了,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哥哥心裏記下了。”他抬起眸子時,眸光裏已經盛滿了寵溺,早將那些疼痛藏了起來,隻看著妹妹問道,“瞧你一直在忙,又是騎馬又是比劍的,可吃了飯?”


    五公主搖了搖頭,楊善便命宮婢去再取一副碗筷來。


    張貴妃跟宇文淑妃將太後娘娘的壽宴舉辦在皇宮四園(桃園、荷園、菊園、梅園)中的荷園,初夏時節,荷塘裏的荷花都開出了淡粉色的花苞,亭亭玉立,婀娜多姿。


    已是花燈初上,天際漸漸呈現出黛青色來,晚風習習,將荷塘裏那股子清幽的荷香味都吹到了百官及眾內外命婦麵前,個個都端起酒杯,說著恭祝太後娘娘的話。


    太後與聖宗皇帝並坐在上位,坐在其兩邊的是貴妃跟淑妃,再往下便是皇子跟公主們。


    群臣坐在下處,裏裏外外坐了好幾層,謝繁華跟雲瑛坐在邊角處。


    雲瑛笑著拉了拉謝繁華的手說:“上次皇子選妃你沒來,倒是可惜了,我見著了許多美人兒呢,個個才情盡抒,那畫麵真是美得很。”雲瑛想著當時的情景,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當時是在桃園舉辦的盛宴,也如今日這般,不過,有些時候想想那些女子也是可憐的。”


    謝繁華輕輕點了點頭道:“若你不是因為跟皇子們差著輩分的話,想必也是得去的。”


    雲瑛點頭說:“你說的對,咱們這樣的人家,婚姻哪裏能由著自己?可我就是不服氣,將來我的夫婿定要自己選,幸福是一輩子的事情,我不爭取,誰還會為我爭取。”說著便端起一杯酒喝了起來,喝完將酒杯重重放在案上,迴頭繼續道,“棗兒,將來不管你嫁給誰,定要跟著心走。若是那路是自己選的,也就怨不得旁人了。”


    謝繁華覺得雲瑛是真的性情中人,認識她這麽長時間以來,在她身上看到的,都是自己想要做卻又不敢做的事情。


    不由也舉起酒杯來,仰頭一飲而盡。


    雲瑛不勝酒量,一杯酒水下肚,雙頰已是微微泛紅了,又見謝繁華如此豪爽,不由笑了,又多喝了幾杯。


    謝繁華近來也是有不少煩憂事,如今既然飲了酒,不免也要多喝幾杯。


    “其實我心中有一個人,隻是我不能說。”酒過三巡,雲瑛突然道,“憋在心裏很難受,可是誰都不能說,連阿喜都不能。”


    四周響起美妙的音樂聲,謝繁華腦袋也有些暈暈的,一時間沒有聽得清楚,便湊到雲瑛跟前:“你說什麽?”


    雲瑛迴眸望著謝繁華,卻是笑了笑,搖頭說:“沒什麽......”


    謝素華已經獻舞一曲,博得一片好彩,淑妃娘娘高高坐在上位,也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命自己婢子賞了謝素華一對玉如意。


    聖宗轉頭看著淑妃道:“朕聽聞謝太傅家還有位三姑娘,皇子選親的時候,因為生病未有參選,今日太後壽宴,謝三姑娘可來了?”


    淑妃視線掃了一圈後,方湊到聖宗跟前去,指著一個方向道:“便是坐在那邊的姑娘,跟阿瑛坐在一起的。臣妾聽說,這位謝三姑娘很討五公主喜歡,當初生病的時候,五公主特意向臣妾請命出去過一趟呢。”


    聖宗視線落在邊角處,因為隔得太遠,並未瞧得清楚,隻朝淑妃點了點頭,並未再言語。


    那邊張貴妃美眸在謝繁華身上掃視一圈,見她似是飲了酒的,便笑著道:“陛下,那謝三姑娘因病未能參與皇子選親,著實可惜了些。不過,今兒母後壽宴,何不叫謝三姑娘舒展一下才藝?”她笑得端莊,“淑妃妹妹覺得如何?”


    淑妃道:“臣妾聽陛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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