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古城內,易洲王宮裏正在舉辦宴席,易洲王木連齊言笑晏晏,身側坐著的正是清妃許清兒,王後石氏早已被罷黜,身在冷宮,按易洲王的話來說,本王沒有要了她的性命就是仁至義盡。


    四人從宮內一個不起眼的石牆中走了進來,眼前的正是今夜宴會所在,玲瓏殿,四人站在遊廊一側,麵前的遊廊每隔五步就綴著一盞羊角燈,胭脂紅的流蘇輕輕搖曳,在雕花扶欄上倒映出絕美的麗影。


    不遠處的玲瓏殿隱隱可見其金碧輝煌中鬢影衣香,觥籌交錯間盡是歡笑笙歌。


    與這裏的靜謐冷然形成鮮明對比。


    一陣盔甲兵器碰撞的聲音傳來,沈嘉眉心一蹙,拉著瓔珞隱在黑暗中,對麵的南翼兩人亦是如此。


    一隊巡邏士兵從遊廊走過,隊尾的兩個士兵瞧著金光閃閃的玲瓏大殿低頭怯怯私語。


    “李哥,這許清兒是何人物啊,居然能一舉擠下剛剛懷孕的石家大小姐的後位,成為易洲王最寵愛的妃子。”


    “現在哪裏還有什麽石家大小姐,連石家都覆滅了,更何況這位大小姐呢,這話你可別瞎說,現在有的隻是那個在冷宮中獨自抹淚的前王後罷了。”


    身後之人忍不住眼看著便要從遊廊上方一躍而下,卻被沈嘉一把抓住了手腕,對上瓔珞怒意的眼眸,沈嘉無奈地搖了搖頭,手下的力道確是絲毫不敢減輕。


    見兩人離去,瓔珞一個躍步跳了下來,“姐姐,他們說的是我的大姐啊,我以為,以為她早就在那場大戰中和爹娘一起去了,沒想到居然還活著,而且是活在冷宮中。”


    沈嘉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背,無聲的安慰著,“瓔珞,你可要救她出來?”


    瓔珞的頭靠在她的肩膀上,低聲抽泣,片刻揚起頭來,眼眸頓時亮了起來,


    “不必,爹爹說過,女子一旦選定了夫君,便不能更改,大姐嫁給木連齊乃是她自己的選擇,爹爹曾說木連齊此人做不得良配,姐姐仍是義無反顧的嫁了,既然選了,便不再後悔。”


    “我們石家的女子,都是有傲骨的。”


    沈嘉看著一夜驟然成長的瓔珞,眼眸中掠過一絲不忍,若是能一直生活在羽翼之下,做一個無憂無慮的少女,該是多麽美好。


    “沿著這條遊廊走,盡頭一轉便是藏書閣的所在,今夜既有宴會,那防守定是鬆懈。”連笙指了指遠處的漆黑之地,朝著沈嘉點了點頭。


    “瓔珞從小便出入王宮,自然是知道所在的。”


    “那你們?木連齊此時仍在殿內坐宴,如何下手?”沈嘉目光落在漆黑夜中輝煌的大殿之上,轉而朝著隱匿在暗處的南翼看了眼。


    南翼眼眸冷淡,倒是沒有把這話放在心上。


    “姐姐不必擔憂,我那哥哥雖然享受宴席的熱鬧,但卻支撐不了多久,他從小便不勝酒力,如今更是高興的時候,警惕性不高,如今又有美人在懷,喝的自然多了些,估計一會兒便會去後殿休息了。”


    沈嘉點了點頭,趁著月色和瓔珞消失在兩人麵前。


    南翼抱著劍從暗處走了出來,“你為何騙她?”


    “南翼哥哥說笑了,我哪裏騙她了?”


    “就算是不勝酒力,但凡是有點修為之人,怎會醉呢。”


    “我可沒說,他會醉。”


    月黑風高殺人夜,兩道黑影一躍而上,落在玲瓏殿的房頂上,腳下沒有一絲聲響。


    與此同時,兩個瘦弱身影隱在月色中,徑直停在了一處建築的頂上。


    下麵有兩個侍衛正在百無聊賴地打著瞌睡,靜謐的夜夾雜著微涼的風,連打哈欠也會傳染。


    沈嘉手中捏著一個石子,唇角噙著淡淡的笑意,朝著遠處的虛無投了出去。


    “那邊有聲響,我過去看看,你在這守著,別放鬆警惕。”一個侍衛聽到草叢中有響聲,握緊了自己手中的劍,拍了拍另一個侍衛的肩膀。


    “嗯,這種時候估計是個發情的貓兒罷了,何必這麽在意。”


    侍衛沒理他,握著劍小心翼翼的走了過去,拿劍一戳,一隻貓兒從草叢中竄了出來。


    “你看,沒人吧,我就說是貓兒。”


    話還沒說完,隻覺得後頸透涼,扭頭看去,一雙湛藍如深淵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精光,剛想開口唿救,溫熱的液體流了下來,伴著絲絲的痛楚。


    他連一個聲響都不曾發出,便癱軟在地,寂靜的夜裏隻聽見兵器落地的“哐當”聲。


    另一個侍衛聽到聲音反應過來,剛欲開口,隻覺得後頸一個重物擊來,頓時頭暈眼花,倒了下去。


    “綁了,塞草叢裏,免得被人發現了。”沈嘉走到這人麵前,手中細劍上還殘留著溫熱的血液,腥味在這夜色中顯得格外刺鼻。


    她拿出一方錦帕,擦拭著劍鋒上的血液,凝神看了看在夜色中依舊耀目的玲瓏殿,隻身走進了藏書閣。


    裏麵燃著熏香燈油,燈芯在暗夜中跳躍,一樓不過是個擺設而已,大殿中央是一個攤開的巨型書冊。


    “百曉錄?”沈嘉的腳步停了下來。


    腳步不受控製般踱步到了書冊麵前,手心處淡淡的四色光芒覆在上麵,書頁一張張翻動。


    “怎樣才可以封印魔尊?”


    書頁無風自動,滾滾而動,沒有停下的意思。


    “他要離席了。”連笙透過掀起的瓦片窺探著大殿內的一切。


    果不其然,滿身酒氣的木連齊被侍從攙扶著從殿內走了出來,身後跟著的是婀娜多姿的許清兒。


    南翼雙手抱劍,居高臨下的看著這一切,眼皮忍不住的跳動,冥冥之中,總覺得有什麽東西在看著自己一般,朝著四周探尋了一番,確是什麽都沒有。


    “走。”


    連笙拉了拉他的衣角,躍身跳下,隻身朝著暗夜而去。


    南翼頓了頓,一個掠步,跟了上去。


    “清兒,本座甚是歡喜,今夜大宴,朝臣歡聚,我終於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易洲王。”


    “大王,您喝多了,清兒扶您就寢。”


    許清兒眼眸含笑,餘光卻瞥了眼月光下的屋脊,攙著木連齊走進了內殿。


    殿內焚著的是濃濃的龍涎香,氤氳的氣味順著夜色爬上窗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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