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傾顏環視一圈,之前貼滿牆壁的嬰兒海報已被撤下,沒有留下丁點痕跡,仿佛曾經從來沒有存在過。


    牆壁髒了可以重刷,那麽記憶呢?能抹去重寫嗎?


    望著光潔如初的牆壁,蘇傾顏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感覺,複雜得讓她理不清思路。


    手摸上腹部,眼中一陣苦澀。


    隻差一點,她就親手把自己的孩子給殺了,如果她醒悟慢一些,世上就已經沒有這個孩子了。


    躺在手術床上的時候,當金屬碰觸肌膚的那一刻,她忽然想起走廊上的死嬰。


    她明明已經氣絕,可她的母親仍然不顧尊嚴的當眾下跪,僅是想要為她求得一線生機。


    而她的孩子明明還活著,她卻想要親手把他終結。


    蘇傾顏迴想起先前有關於孩子的點點滴滴,心一下子就動搖了。所以醫生最後一次問她的時候,她選了孩子。


    踏出手術室的那一刻,她明顯感覺到空氣是清新的,林子遇看到去而複返的她時,臉上的驚訝和歡喜也是真的。


    林子遇期待這個孩子,難道她就沒有傾注過感情嗎?


    她知道,答案是否定的。


    她也曾期待過這個孩子的降臨,不能因為孩子的父親是她憎恨的人,就抹殺掉孩子的生命,和她對他的愛。


    頭很痛,她需要好好休息,哪怕是為了腹中的孩子。


    意外的,這一覺蘇傾顏睡得出其安穩,從中午一直睡到傍晚,直到珍妮來喚她才醒。


    蘇傾顏下樓的時候,正好看見林子遇解下圍裙,從廚房出來,手裏還端著一盤菜。


    同樣的場景,截然相反的感受。之前發病把他認作林子歸的時候,心裏是甜蜜的,而現在隻有厭惡。


    蘇傾顏緊抿著唇,拖著沉重的心情走過去。


    原以為她不會下來,林子遇清淺的目光,因她的出現瞬間有了色彩進駐。


    含笑上前,隔著老遠替她拉開一把椅子,等她過來。


    蘇傾顏快到他身旁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的唿吸在變緩,如同一個等待宣判的罪犯,在等候法官最後的裁決。


    在他期盼的目光中,蘇傾顏直接越過他,繞到桌子對麵,自己拉過一把椅子坐下。


    冷漠比語言更傷人,而且殺人不見血,林子遇被徹底無視。


    這樣的拒絕太過明顯,猶如一盤冷水澆下,掐滅的是希望,寒的是人心。


    蘇傾顏既然做了,就不會考慮他的心情,接過珍妮遞來的米飯,自顧自的吃起來。


    林子遇閉目,深唿吸,盡量平息自己的情緒。


    暗自安慰,她好歹在吃。她沒有完全拒絕他的一切,那是不是還有迴旋的餘地?


    蘇傾顏低頭吃著飯菜,感覺身旁的椅子被拉開,然後有個身影坐下。


    她用餘光瞧了眼,又再低頭,隻是口中的飯菜頓覺無味。


    林子遇暗地裏觀察許久,見她沒有特別反感,提起的心慢慢落下。


    他發現蘇傾顏隻夾麵前的青菜,知道她心裏還有別扭。但光吃菜哪有營養,想了想,夾了塊魚,挑了刺,放到她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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