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在說,別糊弄我,我不信你那套說詞,拿去騙別人吧。


    他歎笑,本也不準備瞞她。


    「不好,他出現『脫骨』現象……」


    「脫骨?!那不是上了年歲、接近壽終的老龍,才會麵臨的——」她難掩訝異。


    龍之將死,鱗光漸減,鬢須轉白,魂魄渾噩飄移,似要脫骨離體,才有此種名稱。


    九龍子距離年老,也還太早了吧?!


    「正是如此,我們才擔心。」霸下神色一凜,笑意隱沒。


    「是生病嗎?」平時看九龍子身強體健的,雖是瘦了點,還算一副頭好壯壯的模樣呀。


    「一切都還不確定,也或許隻是症狀相似,並非真正『脫骨』,目前仍在觀望,希望……結果是好的。」他藏不住憂心。


    「會的,他才多大呀?現在脫骨,未免太超前了。」無雙安慰他,要他別往壞處想。


    他先是靜默,之後才慢慢頷首,再給她一抹淺笑。


    比起九龍子,霸下的雙眼她還要更心係數分。


    「早前來過一趟,金鱺說你匆匆出去了,發生什麽急事?」


    正巧霸下如此問,她剛好順其話語,扯了小謊。


    「去搶酒呀。」她記得石櫃裏有一瓶煮食用的酒,起身打開櫃門,幸好真的有,她捧出酒雲,擱上桌,搬出一套說詞,「這酒,沒費功夫去占位,可買不到呢。」


    當然是原謅的,希望他不是太懂酒之人……


    打開壇口,灑香溢出,她倒了滿滿一大碗給他。


    「這麽多?」


    「喝些,瞧你神色緊繃,半刻也不懈下,飲點酒,微醺但不醉,算是小小放鬆吧。」她勸道,倒是發自內心的關心。


    「我酒量沒這麽好……」他苦笑,況且她還挑了盛湯的大碗公,這一碗下肚,豈止微醺,醉死都可能。


    「又沒要你一口幹掉。」


    霸下沒再推托,喝了幾口,酒一入嘴,便知這酒並不醇厚,沒有搶破頭的美味價值。


    連他這不刁嘴之人,都能挑出一籮缺點,代表著,這酒,確實不太好。


    他用眼神詢問,你就是特地去搶這種水酒?「就知道你不識貨。」無雙故意睨他,從腰際掏出絹子,上前要蒙起他的眼。


    「為什麽要遮眼?」他意外問。


    「讓你好好品嚐它的滋味,注意力全集中在舌尖上。」她要他安分,乖乖任她綁了雙眼,「再喝一口試試。」


    他照辦,又沾唇輕啜。


    遮蔽一視覺,入喉的酒……還是沒變,口感和氣味離「上乘美酒」,仍有好長一段距離。


    「有沒有好喝些?」


    說沒有,怕太傷人,說有,又昧著自己良心……


    「喝這些便好了,再喝,我怕會喝醉。」霸下語氣婉轉,雖是答非所問,但也算間接推諉了。


    「醉了更好呀。」方便她行事。


    「醉了難看,怕失態。」酒,僅是淺嚐,並不醉人,但被蒙起雙眼,視覺暫失,聽覺和嗅覺卻反倒敏銳起來。


    聽見,她說話的聲音近在耳邊,帶著勸酒的哄誘,一絲絲的軟,一絲絲的強硬。


    嗅著,她身上淡淡的芬馥,甚至是發梢間幹淨的皂香。


    霸下幾乎以為,自己已經醉了。


    這不好,還是解開手絹,讓雙眼識物,才不至於胡思亂想……


    他手尚未觸及腦後的綰結,先碰到她的阻擋,無雙輕拍了他的掌背,斥道:「還不可以解開!失態也隻有我看到,怕什麽?」


    就是怕在你麵前失態呀,丫頭。


    失態事小,失控事大,他不是仙人,沒有無欲無求的超脫,在她身邊,他總是努力過按捺著,不讓潛藏體內那份龍的野性,掙脫了理智。


    有時不得不慶幸,衣裳裹住了龍鱗,也裹住了皮囊之下,神獸龍子的原性……


    「再喝一些,半碗都還不到呢,你酒量這麽糟嗎?」她就是抱持著想灌醉他的打算。


    是不糟,隻是目前作祟的,不單單是酒呀……


    明明說要讓他放鬆,現在反倒讓他更緊繃——嗯,就各種狀況而言……


    她雙手捧碗,碗沿抵向他唇間,意圖明顯,不就是要他喝嗎?


    霸下隻能再喝,喉結滾動著,咽下酒液,她毫不客氣,足足灌他一大碗。


    他籲出口的氣息帶著酒味,唿吸還算平穩,卻不說話了。


    「霸下,你醉了嗎?」無雙試探地問。


    「還沒。」


    她悄悄觀察了一陣,感覺他的唿吸,逐漸地濃重了起來。


    「醉人的,通常都說自己沒醉……」她細語呢喃,他沒答腔,她湊近一些,覷瞧他的反應。


    霸下隻聽見,碗與桌的輕碰聲,再來便是輕輕窸窣,向他靠攏過來。


    肩上兩隻葇荑攀來,她的鼻息貼近,就輕拂在鼻間,一吸氣,滿滿全是宜人清香,屬於她身上非脂粉的香。


    她的唇,幾乎觸碰到他的鼻梁。


    無雙準備吟念著咒,將蟲翳引出,她謹記著三娘所言,一心隻想替代他。


    咒語輕聲吟唱,像曲兒般,一句、兩句……第三句沒機會脫口,便教霸下張嘴吻住了。


    她念了些什麽,完全未入他的耳,隻知那一字一字,全成為嗬麵的暖息。


    她靠得這麽近,嗓這麽輕,籲吐暖暖,無一不是挑逗。


    行動被打斷,無雙瞠圓了上,卻不知……該不該阻止?


    他,在她唇間輾轉、吮肆,讓她雙唇微微疼著著,毫不節製的力道,要吞噬人一般,急切,難耐,渴望。


    酒意不足以令霸下失控,真正教他脫離掌握的,是她。


    是她太甜、太香,又太靠近,氣息撓人,比酒更醇,使他耽溺。


    當她迴吻了他,而非推拒時,更像一貼猛藥,他為之一震,龍鱗同時爭先浮上,他無法再壓抑,將探入自己口中的小舌,緊緊銜著,糾纏著。


    她這隻龍女,豈會不懂霸下此該體內亟欲出柙的獸?


    就連她,都為他口中濃鬱的酒息,醺然欲醉。


    他扯鬆了眼前的鮫綃絹,又遭她打手,隻來得及瞥見她嬌嗔的麵容,接著眼前再度一黑。


    「我沒說能取,你就不許拿下。」她的口氣像惡霸,甜美的惡霸。


    「何時才能取?」他的嗓沉啞了數分。


    他想看她。


    就算隻能看見黑白的她,也不願錯過她的顰與笑。


    「不是現在。」無雙將綃絹重新係好,綁得更牢,十指未收迴,停留在他發間,膩留著,「何時取,我來,你不可以動手。」


    他喉間發出咕噥,像是應得不情不願。


    不過,她補償了他的損失……吻綿密落下,由齒含咬他的下唇,力道或輕又重,仿著他做過的,仔細品嚐。


    他開始教她更多,四唇的纏綿,兩舌的繾綣,他將她抱坐腿上,讓她完全把重量依附他。


    而吻,不再僅限於唇間,他慢慢地吻向她的鼻、她的眉頭。


    覆著眼,一切像在探索,新奇,有趣,充滿期待。


    他以唇、以掌為筆,摹擬著,描繪著,她的每分輪廓,她柔軟的線條,以及她腰側同樣增添的鱗。


    無雙覺得快,他如何吻她,她也比照辦理,咬他的頸側,吮他的耳垂,舔著他剛毅的下顎……但接下來,他的攻勢,她離棄,無法繼續偷學——至少,這一迴她學不來……


    太、太、太艱難了!


    他……他的嘴已經抵達她的襟口,隱在海絨滾毛間的扣結,被他用牙解開,雪白色的嫩膚,一寸一寸,逐漸失守,展露。


    他貼緊過來,炙炭般的唇,火燙的鼻息,在她胸前生熱,幾乎煨出她渾身粉紅。


    他看不到如此豔景,卻聽到她的輕喘,急促,難耐,透過聽覺,勾勒成了旖旎妖嬈。


    本能追尋著她的香嫩,頂尖的豔紅,鮮若莓果,銜進唇間,以舌卷繞疼愛,得到甜美迴應——


    她為他顫動、為他緊繃,為他輕聲淺吟,為他,變成不可思議的嬌媚。


    「金鱺她、她們會進來……」無雙突然想起這兒是廳堂,外頭還有人,她與他卻在椅上……僅厚的理智,讓她結巴開口。


    「那麽,下迴……換個地方,再來?」他暗啞問。


    「不……要繼續。」她不要下迴。


    「不要繼續?」他的問句中夾帶調侃,淡淡的笑,濃濃的欲。


    原來,他也有這麽壞的一麵!


    「要繼續!」可惡!他明明聽懂她的意思了,還故意這樣問!


    霸下低低地笑了,她的答複,他很滿意。


    她從他腿上下來,為表決心,拉起他,堅定地走迴她的房,關門落閂,誰都甭想打擾、誰都別想出去。


    推他上鋪,先來一陣亂親,臉、唇、脖子、還有龍鱗,處處皆不放過。


    半掛肩上的衣,早已滑落腰際,像一泓蜿蜒的泉水,隨她身形起伏。


    隻有她這方衣衫不整,她當然不滿,動手也去剝他的裳,衣漸褪,綠鱗映入眼簾,很美,翠得像鮮葉,她忍不住伸手碰觸,呢喃讚歎:「你的龍鱗真漂亮……」


    他亦輕觸著她裸背上的鱗,唿吸輕吐在她肩上,惹來她瑟縮。


    「你呢?你的鱗然是什麽?」他問,如此尋常的一句話,此刻問來,竟帶幾絲愛撫。


    「你自己看……不是現在,但你一定能自己用雙眼看見,我是哪種鱗色的龍。」無雙雙臂環著他的頸,輕聲說道。


    「不可能有這麽一天。」他淺歎,漫長時日過去,即便曾有過希冀,也消磨殆盡了。


    「會有的。」她喃喃重複了數次,每說一迴,便吻他的龍鱗一次,要牢牢記住,他發膚之間泛映著碧光之美。


    這般的刺激,沒幾個男人忍受得了,霸下扳迴她的臉,重重吻她,與她唇舌交纏。


    他翻轉了彼此身勢,將她按進貝蚌鋪臥裏,撫遍她滑膩膚中,又帶有堅硬龍鱗的微妙觸感。


    膚,熱燙著,鱗,卻帶些涼意,違和得很舒服……


    無雙同樣渴觸著,這般的冰與熱,他落在身上的吻,像一團火苗,所到之處都開始燃燒,而他,是最熊炙的烈焰,進入她,欲將她燒融一般。


    那是……可怕至極的糾纏。


    兩個個體,以這樣的方式成為彼此的,彷似連著脈動、心跳、唿吸,全都不再隻屬於自己所有。


    他吻去她眼角的濕潤,濃重的精喘,拂動她的羽扇長睫,他微微隱忍,不敢太躁進,怕弄傷了她,尚在等待她的習慣,習慣他的存在。


    結果,換來她的龍牙一咬,在他肩上烙下一圈牙痕。


    處於半恢複的龍牙,咬人可是很痛的!


    痛,伴隨而來,更強烈的,卻是亢奮。


    她有咕噥埋怨,小得幾不可聞,但霸下聽得清楚。


    雖然有些疼,但這樣……更不舒服呀!


    看不見她的表情,卻不難想像她又嗔又嬌的模樣。


    「抱歉。」他低低地笑,低低地,喉間,滾了聲沉狺。


    有些時候,過度的溫柔,是種令人發指的折磨。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他立即修下錯誤,沉沉一擊,進得更深,不隻身體,仿佛深達到心靈。


    一切,不再溫吞緩慢,轉為激狂暴雨,他要她隨其癲瘋,共曆這場悅樂。


    「也太累人了……」嚦噥聲,聲聲怨,哀慘慘的。


    腰也酸,背也疼,兩條腿兒甚至還會打顫,一挪身,源自體內深處不適的痛楚,便隱隱傳來。


    迴想讓她這麽痛的緣由,無雙不免臊紅了臉,投給「始作俑作」輕怨的一瞟。


    「原以為你是羊,沒想到你是狼……還是隻最貪心的狼,昨夜那樣,誰吃得消呀?!」作勢要捏他的鼻,還沒碰上,見他睡顏,心便先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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