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飛鶴如今雖然狂傲,但也並非沒有自知之明,在那一箭離弦而來的瞬間他便知道,以眼下的狀態自己根本抵擋不了,雖是沒能形成殺意鎖定,但那帶出了音爆的射速是何等之快,即便是他在巔峰狀全力以赴也未必能躲開,而硬憾雖能化解,卻也會付出重創慘傷的代價,更何況是眼下這般不濟的狀態。


    “趙飛鶴死定了!”


    “陌北辰完了……”


    所有人在神情呆滯中浮現出這些念頭,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這不是兩敗俱傷,而是一個同歸於盡的結局……


    趙飛鶴明顯是抵擋不了那支長鋒箭矢,而陌北辰此時的狀態也是無法逃過對方的劍罡腰斬。


    盡管那支長鋒箭矢在貫射中以難以置信的威力破開了那道劍罡,但所破開的麵積也很有限,即便在破開劍罡的同時還將部分殺傷力震散,但陌北辰依然免不了被劍罡餘波腰斬的下場。


    長鋒箭矢射速奇快,後發而先至,‘哢嚓’一聲崩碎了趙飛鶴死命橫在胸前的長劍,其手無塵天罡爪頓時被瓦解,同時發出骨節碎裂之聲,整隻右手宛如被一根雷管炸開了似的崩得血肉橫飛,連帶整條小臂也是骨節寸斷,血肉模糊。


    噗!


    利箭透胸之際,那箭簇上凝聚的實質般的殺氣赫然散開,彷如在箭簇四方幻化出無數的倒鉤一般,令那長鋒利箭在透出後背的同時生生地帶走了大片的骨肉和髒腑,導致趙飛鶴整個胸膛被轟出了拳頭大一個血洞,令人不敢直視。


    欻——!


    一蓬血霧在趙飛鶴的軀體上爆開,那長鋒利箭帶著血霧極速遠去,在空中牽出長長的紅霧,煞是血腥。


    直到此時,那被長鋒利箭削弱的劍罡才抵達即將倒地的陌北辰,勁風將其衣袍卷得獵獵作響,長發亂舞。


    “北辰……”


    “辰哥……”


    “躲啊……”


    聶火、賀刕等諸多曾數次生死與共的至交好友在這一刻均是歇斯底裏地狂唿出聲,語氣急切而悲慟。


    悅兒忍不住緊緊拽住兄長血淋淋的手,偏過頭來不忍直視,所有人都知道接下來這一幕同樣血腥,這位曾風靡一時的兇神將被當場腰斬,無論是韓雨還是唐糖的身份,都將徹底拉上帷幕……


    東方飛雪美眸泛紅,略帶淚光,她少有如此,但陌北辰這一戰她由始至終都在密切關注,從頭到尾擔憂到現在。


    她和陌北辰的交集不算多,但也不少,內心孤傲的她從沒否認過陌北辰在武道上的優秀,第一次見麵是在小紅城外無意中為其解圍,隨之在鶌鶋林中對此人那令人發指的心機有了深深的印象,其後宗門定級戰上的驚豔表現,而後喜樂鄉中數次目睹此人的恐怖成長,將西凰和西北諸多天才武者玩弄於股掌之間……


    她也從未否認過他對兄弟朋友的情義,喜樂鄉中死火峰為同門袍澤隻身奮戰,一人力敵無塵道宗;秘境最後被禁錮救下了所有人的性命;為救義兄義妹獨闖二仙庵……


    她何嚐不知陌北辰對自己的情義,但總是無法接受此人,她自己也一直無法理解自己的內心。


    腦海中諸多畫麵一閃而過,在這一刻她才明白,原來是對方太優秀了。


    讓東方飛雪承認這一點確實很難,即便在她內心深處早已認可了對方,但她真的無法坦然。


    而如今,家族滅亡,以後除了兄長和妹妹再無依靠,盡管以前她一直堅持著一切靠自己,不依賴家族,但她不得不承認,有一個能與四星宗門匹敵的家族靠山的確是一種莫大的優勢,她的起點就比陌北辰高出了太多太多,更不用去煩憂諸多與修煉無關的事。


    就逃亡到現在這段時間她深刻地體會到,陌北辰從初入武道便是孤軍奮戰,一路披荊斬棘走到今天這一步是有多麽不容易,其間經曆了多少苦難她了解的便一手難數,而那些不為人知的困境她又知道多少,又能體會多少。


    家族被滅,在通玄境的壓力之下,東方飛雪深刻地體會到陌北辰當初為了救出穆雷兄妹直至成功不知付出了多少努力。


    這是一個有擔當的男人!


    而且那般的優秀……


    這一刻,東方飛雪鼻頭發酸,雙目微澀之下淚珠滴落而下。


    她希望他能活下來,如以往那般,總是能在所有人都認為不可能的情勢下,卻又奇跡般的出現在眾人眼前……


    有這個想法的不止她一人,她身旁的東方斬月和悅兒亦是如此,武雲溪、妙空、邢曲、樓翦等人無不如此。


    但,都知道這隻是一個奢求,除非真的出現奇跡……


    陌北辰此時的狀態已經看不清諸多遙遙唿喚著他的這些人的臉龐,隻覺極度虛弱中視野朦朧,他即將不清的意識隻是隱約能分辨這些聲音是誰。


    劍罡卷來的勁風率先割裂了他腰間的衣袍,碎裂成片,他感受到了死亡的籠罩是如此之近,盡管很想再看一眼這些熟悉的臉龐,但就算他無比清醒也沒時間辦到了。


    陌北辰在這一刻卻沒有多少遺憾,先入為主的計劃令他對這一戰的結局還算滿意,能親眼看到趙飛鶴先自己一步身死,足矣。


    他知道自己並非是這樣偉大的人,但之前便預料過這種後果,所以他心裏沒有什麽不甘,如果要讓他看著聶火、穆雷等諸多生死兄弟先後離去,這種痛苦其實比起死亡還要難以承受。


    他是經曆過真正的死亡的人,這一次的死亡臨近依然讓他感到了太多的不舍,也僅此而已。


    無數的畫麵在腦海中閃過,在這個世界短短幾年他經曆了很多很多,雖然活得算不上有多麽精彩,但也不枉走這一遭了,聽到那麽多為自己悲慟唿吼的聲音,他感覺……


    不枉此生!


    至少,比起前世,他活得更加的成功。


    如果有來生,他希望還能保持著這一份本心,並且要更純粹才好……


    就在他坦然地放鬆合上雙眼,嘴角彎起一抹笑意時,猛然間感到背心好似被人抓住了一般,同時一股大力帶起。


    下意識的驚惶睜眼中,還沒看清原委便察覺到一股渾厚的掌力震向了自己身前的劍罡。


    ‘嘭’的一聲悶響中,劍罡化為凜冽的氣芒四散而開。


    陌北辰尚在茫然中便被數道散開的氣芒擊中,血腥剛一湧上喉頭已是意識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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