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軒拳頭緊握,看著跌坐在地的白曉和那嬰兒,眼神瞬間黯然。


    白曉淒然掃過聶火和邢曲、妙空,最後看向白途,哀聲道:“表哥,求你救救他,孩子不能沒有父親……”


    她知道聶火三人與司徒恆有交情,但這三人與自己毫無瓜葛,唯有依靠白途了。


    李昭軒麵色劇變,他已忘了什麽叫低頭,他豈會依靠一個女人的求情,但見兒子看著自己慢慢停止了哭泣,他想要不惜一切的活下去,不禁強忍憋屈逼得滿臉發紫,咬牙低頭中一言不發。


    白途搖頭歎息,他隨母姓乃是白子韜的外甥,打小與白曉感情不錯,但這幾年看著白曉對宗門的淡漠,將自己當成了無塵道宗的人,不止一次的憤恨過。


    一聲表哥時隔多年,此刻聽來竟覺陌生。


    他麵色複雜的看向白曉,道:“這叛徒如何對待龍陵你難道不知?幼薇被迫的無奈你沒看到?幼薇臨死前說不想迴龍陵,你難道不知道這是為什麽……”


    李昭軒忽然冷笑出聲打斷白途的話,傲然道:“弱小就是原罪,你龍陵此生也休想在我手上找迴場子。”


    遂看向陌北辰,咬牙道:“司徒恆,你我分隔兩域,恩怨隻在你我,隻求你放我妻兒一條生路,出手吧!”


    他不是那種寧死不屈的人,他想活下去,但卻明白眼前之人拚著兩敗俱傷來重創自己,想活命已是癡人說夢,他隻希望能讓對方泄憤,保得妻兒周全。


    陌北辰本非墨跡之人,但白途提到唐幼薇讓他心生悲慟,禁不住冷聲道:“龍陵能否找迴場子,白途你告訴他!”


    李昭軒心神一悸,便聽白途道:“他是韓雨!”


    李昭軒整個人微微一顫,麵部不停的抽搐,想起當初在龍陵當眾折辱韓雨,他麵色白的嚇人,他想不到這個曾經隨時都能捏死的螻蟻竟然成長到這種地步。


    若對方是司徒恆,妻兒或許能活下來,畢竟出了秘境後將永無機會再見,可對方是韓雨,還會迴到西北,豈會留下後患。


    念及此處再忍不住傷勢,嗆咳著鮮血激烈的喘息著,抬起頭時已是雙眼充血,麵無人色,仿佛瞬間老了很多。


    李昭軒一聲慘笑,‘嘭’的跪了下來,同時祭出一口短刀橫在自己脖子上,氣息淩亂的望著始終滿弓而開的陌北辰,顫聲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求你放我兒一條生路,他才一個月不到,孩子無罪!”


    陌北辰眼角微微抽搐,竟未感受到絲毫快意。


    李昭軒又轉向白途,口氣完全軟了下來:“看在一絲血緣的份上,給他一條生路,咳咳咳……”


    他一生未曾向人如此低過頭,此刻眼中卻盡是祈求,感受到氣血即將枯敗,他短刀狠狠的拖過脖子,跌倒在血泊之中。


    聶火等人微微歎息,妙空雙手合十,閉目宣了聲佛號。


    陌北辰複雜無比,李昭軒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終於有了男人應有的擔當,這是一個身為人父的責任,低下了傲然一生的頭顱,隻為兒子求得一條活路,這讓他想起了穆修,想起了祁雍口中的西凰戰神……


    李昭軒的死沒讓他大感解恨,反而觸動了心頭一份深藏的柔軟,心頭莫名惆悵。


    大地如母,父愛如山!


    他終於明白,土屬性為何如此厚重……


    而此刻,白曉握住了李昭軒冰冷的左手,在所有人思緒錯愕中帶起那口短刀刺入了自己的心房。


    “表妹!”


    白途一步搶上扶住她時,一種久違的心疼和憐惜終於浮出。


    “表哥,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原諒對不起龍陵。”白曉緊握著李昭軒的手,滿手都是血腥流淌到繈褓之中,令孩子嚎啕大哭,白途瞬間濕了雙眼。


    她望向陌北辰,淒楚道:“韓雨,什麽罪孽都由我和昭軒來還,孩子將無法得知他的身世,求你給他一條生路。”


    陌北辰一直未收弓並非是要殺其妻兒,他隻是在土屬性上有了一絲明悟,但混亂複雜的情緒令他內息和真氣都不受控製起來。


    此時,他心頭五味雜陳,更覺思緒淩亂,卻聽白曉朝妙空道:“妙空師父,可否先賜孩子一個法號,求本相大師收留他,他不再姓李,從今便是孤兒!”


    妙空皺起了眉頭,他從未將‘出家人慈悲為懷’銘記心中,是非善惡是由他自己來定,故而本相常說妙空心中無佛卻自有金剛。


    他知道這是一個母親用最後的生命給自己的孩子尋得一線生機,他看向陌北辰時,卻見後者一振雙翼遠飛而去。


    此時,陌北辰並未因為這一幕而心軟,反而升起濃烈的殺念,直飛冰穀而去。


    這股殺念彷如心魔般難以壓製,令他內息、真氣、魔紋、功法盡皆不受控製,他知道源頭是什麽。


    那是明悟不斷中卻心緒不寧而導致,他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深知留下那孩子並非自己本意,但若要讓他射殺一個繈褓中的嬰兒,他真的辦不到,他相信隻要是個正常人都很難辦到,他不是冷血無情之輩,更非真正的司徒恆那般享受嗜殺。


    禍不及家人這句話他從不認為有多對,這個世界總是那麽殘酷,沒人會因為的憐憫而感恩戴德,但李昭軒說得沒錯——孩子無罪!


    他隱隱有種預感,李昭軒的死僅僅是一個開始。


    但他從白曉抱著孩子走出帳篷的那一刻,便沒有打算無情了解一個新生命,李昭軒和白曉不過是以己度人罷了,不過身為父母如此想也不為過。


    他習慣行事跟隨本心,即便留下那孩子將是一個致命的錯誤,他也不會去違心更正。


    未知,尚未可知,正因如此人生才如此精彩,他不敢保證未來無悔,卻能做到此刻心中無懼,若今日恐懼後患而扼殺一個繈褓中的嬰兒,他幹肯定,武道之路至此中斷,血戰魔紋將再難進化。


    錯誤,本就是人生的一部分。


    陌北辰不是聖人,尚有七情六欲,他選擇率性而為。


    更別說白途還是白曉的表哥,與那孩子有著一絲血緣,他振翅升空時便是看到白途接過了白曉懷中的孩子,眼神中一片堅決。


    他果斷的切斷了思緒朝寒潭飛去,殺念瘋狂欲爆。


    看著遠遠飛走的身影,在場幾人竟覺後背發麻,都感受到了空氣中留下了一抹狂躁的殺念。


    這令白曉死死的撐住最後一口氣不願閉目,白途歎道:“我會帶孩子離開秘境,親手交給本相大師。”


    妙空微歎一口氣,合十閉目為那孩子賜下了一個法號。


    “謝謝…謝謝大家……”


    白曉氣絕,眾人均覺心中惆悵,草草將兩人屍體挖冰葬下,當緩步行至冰丘上時,盡皆頓步駐足,望著下方竟覺心驚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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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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