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武者,但凡有所了解弓箭的都有此疑問。


    陌北辰乃是向左側順行突破其攻勢的薄弱點,導致了餘簫處在了他的右翼,而右翼的目標便是弓箭手的射擊死角,雖非絕對,但這是必然存在的事實。


    作為箭技專精的陌北辰,豈會不知‘弓箭死角麵’的道理,除左撇子外,弓箭手均是左手持弓,右手控弦,在固定站立之下即便配合轉體的極限,也僅僅隻有三個射擊麵,即使正前、左翼、正後。


    《武備要略》提及了這三個射擊麵,分別是對蹬,抹秋,分鬃。對蹬就是射擊左邊,分鬃是射擊前方及小範圍的右邊,抹秋則是射擊正後方,從未提及右翼射擊,


    這是常理,正常弓箭手精於左翼扇射,甚至能轉體反臂進行倒射,而右翼扇射很難做到,即便勉強為之也無法滿弓而開。


    要想全方位無死角射擊,唯有兼修右翼扇射,而前提的基礎便是要先精於左右開弓,這之間還涉及了如何快速左右切換的技巧!


    知易行難,陌北辰在織絹崖的開弓練習中曾深思於此,並付諸於實踐,下了不少苦工。


    眼下,他突破鞭影左翼薄弱點,的確是早有預謀,為的便是弓換右手,以右翼扇射來逆轉戰局。


    這一點無比冒險,因為他的右翼開弓尚不成熟,更別說射擊了,這涉及到曾經左右手的技巧將對置互換,他曾嚐試過,十分困難,超出三十米便無法命中目標。


    故而,他隻能在餘簫近身爆發出殺招時才有機會,這是對手防守最為鬆懈的時候,也是射擊距離最近的時候。


    在不自信的情況下致使他之前心跳加速,如此行險卻有一大優勢,因為餘簫的右臉被兩度重創,整個麵頰都淤青發腫,連帶右眼在內包紮得像個粽子一般,他處在餘簫的右翼,此刻的角度乃是對手的視野盲區。


    在跨階越級的戰鬥中,他唯有利用這個機會來挽迴逆勢,他不得不出其不意,以身犯險。


    成敗,將在此一舉!


    追擊的鞭影覆蓋而來,餘簫擺臂翻卷的鞭梢即將落在他的後背。


    落月弓早已切換於右手,一支暗紅色箭簇的利矢已然上弦。


    在這一刻,滿場皆驚,不乏噌然起身者。


    左右開弓!


    等同達到了四麵扇射!


    這可是全方位無死角射擊啊!


    看似簡單,但任誰都清楚這一點的難度,隻需要想想,一個右手使劍的劍客,讓他去以左手使劍進行生死戰,便知其壓力了。


    一個沒有死角麵的弓箭手,無疑已經將自己的弱點縮減了一半,甚至更多。


    能讓自己的優勢不斷提升,這並不難;讓自己的弱點越來越小,這才艱難。


    而陌北辰,此時正是做到了這一點,他在克服內心的不自信,他在克服死亡籠罩下的陰影恐懼,他死命的凝神聚氣,將所有的精神力都灌注在這一箭上,唯有如此,他才能以有翼扇射成功命中目標。


    他的雙瞳中閃過一絲幽芒,鞭梢卷起的勁風導致他衣衫貼背,獵獵作響。


    他全然不顧,這本就是一個兩敗俱傷的打法,從上台那一刻起,他就沒想著自己能全身而退。


    他咬牙怒號,滿弓欲崩,因為右腕上兇暴魔紋的加持,導致右臂撐弓的力量奇大,而不慣於左手控弦的他,隻覺那來自指關節的疼痛已深入骨髓。


    出箭!


    義無反顧的撒弦,他必須趕在餘簫轉身側頭之前,在其視野盲區尚未消失之前出箭。


    為此,他不惜硬受這一鞭,盡管這一鞭被他臨時轉向減緩了攻勢,但他清楚,無論這一箭是否命中,他都將撐不過十息。


    用命來賭這一箭,這是他迄今為止最無所顧忌的一次豪賭,也是最為兇險的一次豪賭。


    無數人瞳孔仿似無形聚焦一般鎖定著戰局,震元堂的門人緊張無比,妙宜和遊盧早已起身,心下有著一絲慶幸,因為陌北辰那一箭慢了一絲,鞭梢將先落於他後背。


    陌北辰也是無奈,他隻是略懂右翼扇射的皮毛,想要達到右翼扇射那般隨心所欲,還需要更多的磨礪。


    啪!


    鞭擊落背,衣衫破碎。


    鞭梢所過之處拖出一條深可見骨的血槽,鮮血飛濺。


    陌北辰嘴角溢血,隻覺外傷尚且可受,而體內卻是氣血翻騰,餘簫的真氣強襲體內,導致髒腑都似乎在震顫一般,瞬間麵如白紙,腰腿虛浮。


    與此同時,餘簫尚未升起痛快淋漓之感,肩頭猛然劇痛,哢嚓聲響透過軀體傳入耳中,清晰無比。


    整個肩胛被利箭貫入,不知是不是兩度左臉被毀留下了陰影,餘簫的短劍始終護在頭部右側,導致陌北辰隻能搶攻其肩胛。


    餘簫不及細想,軟鞭再度狂卷。


    這一鞭,攔腰絞殺,隻需一鞭便能將重創的陌北辰腰腹撕開,令其開膛破肚,她相信陌北辰的內氣和氣息已被震散,根本無法凝聚內氣來密布於腰腹。


    她的視線視角已經消失,陌北辰的狀態讓她一目了然,不僅未因肩胛貫破而狂怒,反而暢快無比。


    自己視線死角被利用,到此時她已然想通,不得不承認對方的智慧高出自己不少,但誰笑到最後呢?


    她笑了,笑得無比猙獰而殘忍,還有著一抹瘋狂。


    然而,她有些扭曲的表情赫然凝固。


    一股詭異的力量讓她真氣不暢,甚至在不受控製的四竄,本來凝聚在軟鞭的真氣也猛然間散亂起來,似乎那股詭異的力量在排斥著她的真氣一樣。


    這一刻,本已卷上了陌北辰腰腹的軟鞭,突然軟噠噠的滑落。


    她在驚恐中看到,陌北辰半跪在地,落月弓已重新掌控在左手,兩道銘文箭在滿月中如饑似渴般蠢蠢欲動。


    真氣不受控製之下,她看著陌北辰嘴角浮起的一抹邪異的冷笑,她首次感受到死亡的臨近是如此令人恐慌。


    “震元堂棄權!”妙宜驚然怒喝,語帶焦急。


    寧逸風微微閉目,漠然的聲音響徹全場:“過了這十息才能棄權,早幹什麽去了?”


    “你在箭上做了手腳!”餘簫驚慌大叫,喪失戰意之下,所有的傷勢如潮襲來,腳下一軟,跌坐在地。


    哢哢!


    兩道銘文箭帶著顱骨破裂的聲音狠狠的貫入了其頭顱。


    有機會殺敵,陌北辰絕不會多說半句廢話。


    死於廢話的人太多,這也是他內心的警句。


    聽著寧逸風宣布著龍陵獲勝的聲音,陌北辰以弓杵地,來到餘簫的屍體旁,餘簫恢複的狀態比他想象中還要好,定有不少妙物可用,戰利品必須收取。


    當然,最關鍵的是收迴箭矢,尤其是那支貫入餘簫肩胛的箭矢,這才是他僥幸得勝的殺器。


    拔出那利矢,看著染血的箭簇,那是他用一塊血靈礦打磨的箭簇,並不鋒利,但隻要能貫入敵人的軀體,他便能笑到最後。


    血靈礦,排斥五行元氣,他能以之衝擊人元脈,甚至服用,那是他胎元沒有五行本氣,僅僅是將功法修煉而出的五行屬性排斥迴丹田。


    而別人,具有胎元本氣,乃是與生俱來的五行元氣,其排斥自然針對的是真氣整體,餘簫中箭後的結局在他預料之中。


    血靈礦並不少見,但他卻不能讓別人知道他的箭簇乃是血靈礦打磨而成。


    這是他的秘密!


    隻是,他目前還找不到任何方法來熔煉血靈礦。


    若能能以血靈礦打造箭矢……


    那將是他一張可怕的底牌!


    第二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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