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間當真是巧妙,出事兒的時候,藍東陌剛好不在。


    他也不知道哪來的閑心,大清早跑到天山和雪老論道,完全不知盧般在他走後不久便下山了。


    大清早便下山,到半路的時候,已經是大雨滂沱。


    那時再上山迴去已經不可能,下山進城的路也泥濘,一番糾結,還是決定下山。


    半下午的時候,就是黑雲壓城之勢,一番顛簸,終於下山的時候,又看到前麵大橋上打鬥的兩人。


    根本還沒來得及叫出聲,就看到一黑衣少年躍入長河。


    當時根本沒來得及多想,隻想著將他救出,卻忽略了河流的湍急。


    藍東陌心悸的時候,第一時間移形換影下山,隻在橋頭找到了一個木梳,上麵暖黃的流蘇已經被浸濕。


    他和盧非算是死對頭,每天都在爭風吃醋,對他的動向算是十分了解了。


    比如說這個木梳,從盧非開始做時,他就知道了,他誠心的不想讓盧非得意,時常阻撓,可盧非還是將木梳做了出來。


    是以,他對這把木梳十分熟悉。


    漫天大雨,他隻看了一眼,根本沒心思多想,就知道盧非掉下去了。


    心中計量好了時辰,施法將河中方圓十裏的地方的活物都給震了出來,果真是震出了盧非。


    藍東陌看到他的時候,見那邊河邊有一個凹陷的大石頭,是那個石頭阻止了他被衝走。


    當時他並不知道盧般和石無心也掉了下去。


    一時的悸動,隻歸結於和盧非好歹相識一場,有了共靈,怎麽也想不到,掉下去的還有他依戀了十餘年的小棉襖。


    盧非很快便醒了過來,說的第一句話就是“盧般”!


    藍東陌不明所以,“般兒怎麽了?”


    盧非眼裏一片死寂,看到了藍東陌時,眸光微閃,愣了足足有三秒才知道自己還活著,然後就是一陣慌亂。


    “姐姐,她跳下去了,跳下去了……”


    盧非慌亂的爬起來,想要去尋,可踉踉蹌蹌的衝出了門才發現此地陌生的很。


    藍東陌將他救起就帶迴了天衡宮,前後不過一刻鍾的時間,盧非完全反應不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隻在看到藍東陌一抹衣擺的時候,像是突然看見了希望,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死死的拉著他的衣擺。


    “我姐呢,盧般呢?”


    藍東陌何等聰明,隻愣了一瞬便反應過來盧般也掉下去了。


    根本沒時間再管盧非,移形換影間又去到了河畔,就那麽一會兒工夫,若是同時掉下去的,應該就在這一片。


    天衡邊陲河道要塞,一道白光開天辟地,又猛的炸烈,產生的氣流有千裏遠。


    據當時國人所說,傍晚十分,天地混沌,狂風驟雨,白光乍起,宛如白晝,萬裏風雨驟停。


    這樣的情況大概持續了一刻鍾,一刻鍾後,天地再次陷入混沌,風雨越發肆虐,天衡爆發了百年難得一遇的暴風雨。


    有人說,天君的心情和氣候息息相關。


    有人說,天衡四季如春,是因為天君心境平和,不驕不躁。


    有人說,下雨是天君心情不好的時候。


    絲雨是愁,大雨是怨,陣雨是陰晴不定,而暴風驟雨……那是從來沒遇到過的。


    這是怎麽的心情呢?


    國民們不得而知,隻是全國上下,這一天都陷入沉重的心緒中。


    藍東陌是萬年的老狐狸,想救一個人很容易,想找一個人也很容易,隻要開通通靈的本事,大肆搜尋,隻要離的不太遠,不過片刻就能找著人。


    可,道行再高的神,都鬥不過時間。


    他終究晚了半刻鍾。


    他再花了半刻鍾的時間去尋,也不過是一具冰冷的軀體。


    說到這,藍東陌唿吸有些不暢。


    宓銀枝下意識的看了眼亭外的天色,雨點已經指節般大小了。


    “後麵的你應該知道了吧!”藍東陌偏了偏腦袋,笑看著她,嘴角笑意依舊,宓銀枝毫不客氣的戳穿,“不想笑就別笑,笑得比哭還難看!”


    藍東陌做震驚態,表情有些誇張。


    “怎麽可能,本君笑得再假都是傾國傾城,顛倒眾生!”


    “當真會吹牛逼。”宓銀枝撇撇嘴,嘴上數落著,可心裏還是讚成他的說法。


    若是別人這麽說,肯能是吹牛,自戀。


    可落在藍東陌身上就完全不是這迴事兒,當真就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而已。


    他有自戀的資本,這世上,大概找不到比他更好看的人了。


    宓銀枝自覺忽略掉溫月容,畢竟兩人風格迥異,完全聯係不到一處去。


    看著他瀲灩的笑,宓銀枝心裏總不是滋味兒,目光一直落在亭外,看著雨水連成瀑布。


    “天君,都多少年了,你還傷心啊?”


    藍東陌抿唇,笑意有些收斂,望著雨幕淡淡道:“這不有人來揭傷疤嘛!”


    宓銀枝嘻嘻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瞬間就跳過話題。


    “那個,所以就盧非一個還活著是吧?石無心呢?他咋了?”


    “也死了,屍骨無存。”


    宓銀枝挑眉,“為何屍骨無存?”


    盧般的屍首不都找到了嗎,可剛問完,宓銀枝又猛然反應過來。


    就藍東陌這性子,大概真正想救的就盧般一人,盧非不過順帶,而石無心卻是個不相幹的人。


    所說真有什麽聯係的話,大概就是他的情敵吧!


    再加上,當時先尋得盧般的屍首,哪還有精力再去找另一個人。


    想到此處,宓銀枝心裏越發不是滋味了,那生生渡的情結,似乎比她想象的要難。


    “那盧非呢?”宓銀枝又問。


    “他住在天衡臨天山上?聽聞屋外的小土丘是盧般的墳?”


    “是呀,臨天山下就是那條河,般兒就是山下那段河裏找著的。”藍東陌聲音有些模糊,眼神早就清明,沒了醉態。


    宓銀枝撐著下巴琢磨著,“盧非迴過雪狼吧,那些圖紙模型什麽的,都是盧般的心血,他肯定得帶在一起。”


    藍東陌望著亭外的雨滴,微不可聞的嗯了一聲。


    “還有千結鎖,也是那段時間做的,幾十年才做好,然後盧非也死了……怎麽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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