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不是喝了嗎?”盧般莫名,沒打算在給他喝。


    “還想喝。”石無心轉眸,看著盧般。


    他的視線猶如實質,盧般有些受不住的別開了眼,嘴角囁嚅,呐呐道:“看啥看,再看也不給你喝!”


    石無心果然聽話的不再看她,隻望著天邊的白雲,眼中粼粼波光。


    盧般瞬間以為他這是要哭了,待仔細看,又是和平常一樣淡漠的眸子。


    “有些事兒,不喝點酒,說不出口……”


    有些事兒?哪些事兒?


    因為這一句話,盧般腦子九轉十八彎,猜測著是什麽事兒,腳已經下意識的往灶房走了。


    等迴過神來時,盧般已經倒好了一杯梨花白,遞給了石無心。


    石無心端著酒卻沒有馬上喝掉,就像平時一樣,看著酒中波光,不知道是在想事兒還是在糾結要不要喝。


    盧般心裏數著,石無心最多忍一刻鍾。


    果然,一刻鍾後,石無心端起了酒杯,在鼻尖嗅了嗅,而後淺飲起來。


    動作不可謂不優雅,要是平時,盧般肯定會覺得賞心悅目,不過現在,她著急呀!


    不是說有事兒嗎,啥事兒,倒是說呀!


    盧般內心活動豐富,麵上卻不顯,一臉我很無所謂的樣子。


    石無心不經意瞥了她一眼,有些好笑,一口飲盡杯中酒,醞釀了一會兒,淡淡道:“再來一杯。”


    說著,將杯子遞給了盧般。


    盧般挑眉,看著麵前的酒杯,沒有接過。


    石無心等了一會兒,手有些算酸了,歪著腦袋看著她:“再喝一杯。”


    “酒反正沒有了,你愛說不說。”


    盧般別開了眼,不想再看石無心眼睛,怕自己心軟。


    石無心似是輕歎了一聲,“那就不喝了吧!”


    這話說完,又是一陣沉默,然後又聽到石無心的輕笑聲,真的是笑聲。


    盧般有些迷,忍不住抬眸看他的笑顏。


    石無心很少笑,笑最多也隻是彎彎嘴角,很少見這樣笑出聲的,也很少像現在這樣,眼中就是笑意的。


    石無心似是知道盧般心中所想,終是收了笑,沒受傷的手揉了揉臉頰,“很久沒這樣笑過,居然還有些不適應。”


    盧般挑眉,如此說來,以前這樣笑過咯。


    也是,誰是生下來就是一副死人臉的呢!


    為什麽不笑呢?盧般不禁好奇。


    石無心知道她的好奇,也沒有藏著掖著,隻道是“家中親人相繼離世,又怎能笑得出來?”


    盧般表示理解,天煞孤星嘛!


    之前聽街坊領居提過兩句,之前石無心不住在十三號,而是巷口一號房,那裏有個店麵,一家人靠賣酒為生,倒也過得不錯。


    後來石家喜添幺子,家中便如被詛咒般,一個個都相繼罹難。


    先是石母難產,失血過多而亡。後來在石無心八歲生日的時候,哥哥帶他去掏鳥蛋,說是迴家煎了吃。


    可等迴去的時候,已經是一具屍體。


    聽聞是從樹上摔了下來,腦袋硌石頭上了。


    第二年,大姐出嫁鄰鎮,石無心相送,不曾想路遇土匪,大姐被搶走,儀仗隊死傷過半。


    “搶走了?”


    “嗯,搶走了。”石無心垂眸,看著被子上的圖紋,聲音淺淡,看不出情緒,“我僥幸逃脫,後來父親報了官,三年後,土匪窩被端,可連姐姐的屍首都尋不到。


    聽聞,姐姐剛被押上山寨的時候,不堪受辱,撞壁而亡。現如今,隻剩一抔黃土。”


    盧般唿吸一滯,有些心疼的看著他。


    石無心轉眸,輕笑了一聲:“都好多年前的事兒了,現在想想,除了自責,也沒什麽感覺。”


    盧般更心疼了,這些年,他怕是都活在自責中吧!


    “那會兒,街坊傳出了我是天煞孤星,會克死家人的傳聞。父親不信他們說的,對我一直都很好。那時,父親的生意莫名越做越好,在他繁忙的時候,我也會去搭把手。


    父親說,我是釀酒的好手。我釀出的酒味道很奇特,賣得特別好,全鎮的人幾乎都想買我釀的酒。”


    說到此處,石無心頓住了。


    盧般心裏咯噔一下,轉折來了。


    “家中富裕了,父親想著再娶房妻子續弦,可在妻子剛入門那天,我給她敬茶時,她卻莫名倒地不起……”


    那人是有病的,那時候隻是剛好病發了,然後父子兩都不明所以,救治不及時,終是離世。


    可石無心卻因為這件事兒,被推上了風口浪尖。都說他是掃把星,災星,人家姑娘剛進門就被克死。


    女方家人找上門,石父賠了不少錢,終於安撫好了丈人。


    眾口鑠金,三人成虎,漸漸的,連他自己都覺得是自己的問題,自己是災星,自請離家。


    石父卻一直不信,那女子之死,倒像是訛詐,本來就病得嚴重,專門來訛錢的,怎麽可能是石無心克死的。


    可石無心不這麽想,為了他最後的親人不被克死,石無心打算搬出去住。


    石父不想他走遠,便在小巷中買了套老房子,兩人離得近,這樣也好照應。


    可老天總是在開玩笑,那天石父做了個大單,高興之餘,父子兩徹夜飲酒閑聊。


    夜裏感染了風寒,終日不見好,不過一月,便去世了。


    那時候,石無心很自責,完全相信了鄰裏的傳言,他當真就是個災星。


    本來一切好好的,卻因為他去和父親喝點酒就感冒,還是一病不起那種。


    石父下葬那天,他沒有去,一個人呆在酒窖喝酒。


    幾個少年突然找來。


    石無心認得,那是七裏香家的少年。


    前不久他還去他家買過酒,做酒業生意的,總是要打探各方行氣,解解人家的方子。


    那天買酒,七娘子摔倒了,似乎很嚴重。


    石無心猜他們是來找事兒,可他不想躲,也躲不了,坐得太久,腿軟了。


    後來發生了什麽,他不記得了,隻知道等他醒來的時候,全身沒一處是好得,一身冰涼,全身都是酒味。


    地上都是摔碎的酒壇,還有流成河的酒水。


    胃裏翻江倒海,迷迷糊糊還記得被三個人押著灌酒的場景。


    “灌酒?”盧般驚唿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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