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啊,我們還常吃呢!”還好沒問些答不上來的,張叔鬆了口氣。


    宓銀枝滿頭黑線,“常吃?”


    “嗯呐,上次我媳婦擇了不少,我還分了一捆給孔先生呢!”


    孔行之淺笑點頭。


    宓銀枝喉頭哽咽,一口包子上不去下不來,差點噎死。


    “你們不知道無神藤吃多了會致眼盲嗎?”


    張叔無辜,“知道呀,可這不是說的孩子嗎!不給孩子吃就好。”


    宓銀枝恨鐵不成鋼,簡直不知道該說點什麽,最後憋出句,“你們……真的很優秀!”


    張叔砸吧著話中的意味,總覺得不是什麽好話。


    “以後不許再吃,不管是大人還是小孩兒,吃多了總歸不好。”宓銀枝警告道。


    說完猶覺不夠,又補充了一句,“要是再吃下去,早晚跟孔行之一樣,變成個眼盲!”


    張叔呐呐道:“孔先生是吃了那野菜才盲的?”


    宓銀枝哼了一聲,沒說話。


    孔行之倒是輕笑一聲,化解了這無聲的尷尬。


    “大概是小時候吃多了,便傷了眼。”


    張叔聞言,一臉愧疚。


    “孔先生,真是對不住,是我害了你。”


    “沒關係,早便盲了,吃多吃少,也沒甚影響。”孔行之倒是無所謂,一派清風霽月的樣子。


    宓銀枝哼了一聲,陰陽怪氣兒道:“那倒是,反正是個瞎的,何在乎多瞎一點,至多不過是多花幾個月的時間治療罷了。”


    “姑娘莫氣!”


    聽出宓銀枝的不悅,孔行之好心安慰一句。


    “誰氣了,瞎的又不是我,關我何事?”宓銀枝懟了迴去,抓起個包子又用力啃起來。


    孔行之淺淺一笑,不置可否。


    宓銀枝覺得自己被看穿了,越發不爽了,隻看著屋外的雨。不再理孔行之。


    張叔見兩人氣氛怪異,默默跑去蒸包子了。


    ……


    亡命見天色已晚,都沒見兩人迴來,又見雨水不斷,心道莫不是堵在外麵迴不來了?


    清明時節的雨水綿綿不斷,一時半會兒停不了。


    無奈之下,隻得打著傘去找人。


    現下,天差不多暗了下來,形單隻影,人少得可憐。


    可在路過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突然多出了三個男子,亡命明顯感覺到了他們的氣息不對。


    腳步輕盈,下雨天卻隱在暗處,明顯的不懷好意。


    不知道是衝誰去的,亡命心急,加快了腳步。


    後麵那群人都跟了上來。


    亡命猛的頓住,油紙傘上雨水向前滑過一道曲線,落入泥濘的地裏。


    雨越下越大,腳步聲越來越近。


    亡命諷刺一笑,原道是衝著他來的。於是轉了方向,往另一處跑去。


    後麵三人見形勢不對,連忙跟上,又有人去叫同伴過來。


    蘭陵雨巷中,隻聞沙沙的風聲,到了城門口的時候,左右兩側又有人陸續趕來。


    他們互相交換了眼神,都盯著中間女子裝扮的人兒。


    亡命衣角微濕,大顆大顆的雨水打在傘麵,濺出一簇簇水花,轉眼便隱匿在茫茫水色裏。


    風過,憑增一股肅殺之氣。


    亡命轉身,四下看了一眼,大概也知道今日是插翅難逃了。


    “你們是溫月容的人?”


    哥舒賀齊應當不會幹出截殺的勾當,更何況他是宓銀枝的哥哥,更不可能殺他。


    一個黑衣男子伸手蒙上了麵,哼笑道:“都要死的人了,不必知道。”


    說著,提刀出擊。


    那刀……是南蠻軍刀!


    亡命吃了一驚,恍惚退了兩步,厲聲問道:“你們是誰的人?”


    身後,又一個喬裝的黑衫男子衝了過來,亡命扔出雨傘,擋開那致命一擊。


    傘柄應聲斷裂,刀鋒恰恰從亡命肩側劃過,削斷一截長發。


    此時的亡命正著女裝打扮,動作多有不順,一氣之下,撕了裙擺,拿另一把傘當武器,和七個黑衣人打鬥起來。


    不遠處便是城門,城樓上值崗的官兵見底下有人打鬥,嘶吼了一聲。


    “下麵的,幹嘛呢?”


    底下的人仿若未聞,依舊打得如火如荼。


    雙拳難敵四手,亡命揮著傘,擋下一次又一次的攻擊後,終有一次疏忽,被劃傷了腰身,敗下陣來。


    一切不過刹那間的事兒,樓上官兵還沒反應過來,幾人已經到了城樓下。


    亡命混亂間,見城門還沒關,毫不猶豫的衝了出去。


    城內有阿枝,不管他們是誰的人,都不能讓他們留在城中。


    “快去稟告府尹大人!”一個守門小將差遣人去找府尹,自己帶著一隊人跟了上去。


    身後的人窮追不舍,雨也越下越大,砸在人臉上生疼。


    亡命腰上的傷口不淺,跑路間,血流不止。


    鮮紅的血液,被雨水衝淡,最後徹底和雨水融為一體,一路的腳印也跟著隱匿在瓢潑大雨中。


    七拐八拐的,竟然到了巫溪附近,又趕忙轉了方向,往深山裏去了。


    身後之人已經近在咫尺。


    亡命撐著一口氣,想要躲進深山,或可避免一死。


    奈何他低估了腰上的傷口,才剛到山下長河,便再也跑不動了。


    蒙麵人的刀已然落下,亡命毫不猶豫的跳下長河。


    今晚的雨實在太大,大到不過半個時辰,河水就漲高了一尺。


    他剛跳下去,便被河水衝下。


    黑衣人尤不放心的扔出大刀,剛好砍中亡命的後背。


    亡命吐出一口血,失去了意識……


    宓銀枝出神的看著外麵的雨,心口突然刺痛,神識開始混亂。


    “怎麽了?”孔行之感覺到宓銀枝的異樣。


    宓銀枝蹙眉,心道,怨靈怎麽此時作怪。本想凝神壓製一下,反而適得其反,怨靈的意識越來越強。


    宓銀枝抿唇,恍若聽到了怨靈的嘶吼聲,幾乎衝出她的體內。


    “有事說事兒,別瞎蹦躂!”宓銀枝怒了,嗬斥了一句。


    身邊兩人都一臉莫名。


    孔行之麵色微凝,想要去抓宓銀枝的手,卻不想她突然站起來,差點將他帶倒。


    “亡命!”宓銀枝靈光一閃,突然反應過來,能讓怨靈躁動的,除了她族人的血案,便是僅存於世的亡命了。


    宓銀枝突然有些慌亂,不顧暴雨,也不管孔行之,往孔行之家去,甚至使用了移形換影,瞬間消失在雨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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