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那天,是黃離算準的好日子,風朗氣清,要是太陽能溫和點就更好了。


    宣正殿的宮女太監早幾日便開始忙碌,將殿中物事整理好打包,送去了王府,今日一早又將那些常用的東西給打包上了,準備一起帶入代王府。


    皇子入府,可不是小事,要經過端水除塵,升火慶等一係列複雜程序。


    哥舒賀齊和宓銀枝坐著馬車到府上的時候,正在進行端水。


    若是尋常人家,這都是主人家親自做的。


    不過,哥舒賀齊是王爺了,自是不再管這些行事,新來的管家全都代勞了,端著銀盆繞著代王府灑了一圈的除塵水,這就花了將近兩個時辰。


    隻等哥舒賀齊來了,在門口灑灑水,走個形式。


    而後便是升火慶,一個有門口大的三腳架被抬入王府,擺在了前院。


    哥舒賀齊端站在門口,看著一群人忙忙碌碌的架火坑,清門欄,最後,才對著他做出請的姿勢。


    哥舒賀齊抬了抬眸,看著府門的牌匾一眼,又迴頭看向宓銀枝,嘴角展開一抹笑,一如當初,陽光清朗。


    “阿枝,我們一起進去。”


    哥舒賀齊將手伸到宓銀枝麵前,宓銀枝歪了歪脖子,看著麵前的大手,眼裏也全是笑。


    按禮法,皇室喬遷新居,正門隻有一家之主可進,其餘人等隻能從兩側二門入內。


    平日裏,也之後大宴大祭大人物的時候,才會開正門,能從這門進的也隻有男子。


    女子入正門,隻有一種原因——結親。


    隻有主人家娶妻的時候,可容妻子走正門。


    所以……哥舒賀齊是什麽意思?


    宓銀枝隻笑著看他,沒有去牽他的手。


    周圍看熱鬧的皇宮貴族平民百姓都不少,見哥舒賀齊伸著手,四底下悄悄議論起來。


    哥舒賀齊見宓銀枝不伸手,臉上有些尷尬,麵上染上了緋紅,可手依舊伸著沒有退縮。


    “阿枝?”


    哥舒賀齊有些心急。


    宓銀枝笑道:“正門,小女子可不敢進。”


    宓銀枝意思很明顯,要哥舒賀齊說出帶她進去的理由。


    哥舒賀齊起先還不明她的意思,聽這話馬上就懂了,直接開啟了霸總模式。


    “早晚是我哥舒家的媳婦,哪有什麽不好進的。”


    錯愕中,哥舒賀齊已牽著她的手大步入內,像是怕宓銀枝反悔般,腳下生風,三兩步已停在了三角架旁。


    “起火吧!”哥舒賀齊意氣風發。


    管家得令,大手一揮,即有人在三腳架上架起了火台,最後管家將火把遞給了哥舒賀齊。


    “王爺,這得您來點。”


    哥舒賀齊無所謂的接過火把,還不待管家唱禮,就將火把扔進了火台。


    幹柴遇上烈火,火苗噗呲噗呲的往上漲。


    管家宗心擦了擦額角的汗,為哥舒賀齊的行為汗顏,這倒是讓他把形式走了先呀,急個啥?


    宗心怎能知道哥舒賀齊心中所急?


    剛才拉上宓銀枝手的那一刻,他就想著,該去求父皇賜婚了,他可等得夠久了。


    外有虎狼虎視眈眈,內有一個這麽一個心誌不堅的花心大蘿卜,哥舒賀齊是真的很著急呀!


    於是乎,看著宓銀枝的眼裏,都是冒著火。


    宓銀枝心裏咯噔一下,感覺渾身發熱。


    不知是看到哥舒賀齊眼中的火光,還是身邊火慶太過火熱,宓銀枝鼻子上也忍不住冒出了細細的汗。


    哥舒賀齊眼中熾熱,將宓銀枝拉近,屈手抹去她鼻尖的汗,嘴角的笑帶著絲邪氣。


    宓銀枝眼風四下掃了一下,默默的遠離這個發熱體。


    哥舒賀齊又不想她遠離,兩人拉著手膠著著,四下的人全程姨母笑的模觀。


    直到,一聲皇爺駕到打破這火花四濺的局勢。


    宓銀枝嘴角微扯,一種不好的預感陡然升起,轉頭看哥舒賀齊,果然見他臉黑了。


    溫月容下了馬車,隔著門框,將視線落在了宓銀枝的身上。


    而後,從正門入內。


    當溫月容腳抬起,跨過門檻的時候,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他的腿上,臉上像是上色盤一樣,顏色各異。


    溫月容眼神掃過,又紛紛移開眼,不敢再多看。


    哥舒賀齊沉著臉,看著他走近。


    “皇爺是來賀本王喬遷之喜的?也不見帶個賀禮什麽的。”


    溫月容挑眉。


    “王爺怕是誤會。”溫月容從袖中拿出一紙手書,展開來遞給哥舒賀齊。


    “貴國皇帝的手書,讓本座在代王府暫住,本座隻好勉為其難了。”


    溫月容得了便宜還賣乖,一副受委屈的樣子,哥舒賀齊捏著手書,咬牙切齒。


    宓銀枝看了眼夭折的手書,相信他想捏的其實是溫月容的腰脖子。


    “既如此,本王自是要,好、生、款、待、才是了。”


    宓銀枝腦門兒直突突,想甩開哥舒賀齊躲遠點,看他們演戲來著。


    哥舒賀齊卻像是宣示主權般,死死拉著她的手不放,宓銀枝望天,生無可戀態。


    “款待就不必了,本座自去找個適宜的院子住下便是。”


    溫月容完全不把自己當外人,扔下一地驚愕的人,獨自一人去逛園子了。


    為啥要逛園子呢,自然是要找找宓銀枝住哪,好找個近的地方,老人都說,近水樓台先得月,想來是有些道理的。


    馬車邊的曲藝曲明沒敢像溫月容一樣,從正門入內,隻是帶著行囊,從側門入,跟著他家主子,看著他作。


    哥舒賀齊冷眼著,看著溫月容的身影消失在石柱轉角。


    管家宗心一番查察言觀色,有些不確定的問道:“殿下,唱彩撒福可還要繼續?”


    “繼續!”


    宗心脖子一梗,趕忙按著步驟開始唱彩,唱彩完了又放起了爆竹火樹銀花。


    爆竹撲滿了整個長安街,爆竹聲經久不散。


    宗心是個會熟絡氣氛的,三兩句調動了在場的情緒,大家都跟著歡唿雀躍,爭相恭賀哥舒賀齊喬遷之喜。


    最後一項,便是撒福。


    灑的都是蘋果花生瓜果,那些象征著福運的吃食。


    誰都想占點代王殿下的福氣,三兩下哄搶而光。


    在熱鬧中,宗心安排侍衛將來人帶去宴席,一場喬遷禮算是這麽結束了。


    雖說一切都很完美,不過,哥舒賀齊心裏膈應的慌。


    至於緣由,除了溫月容的意外入住,不作他想。


    哥舒賀齊實在想不明白,父皇為什麽就同意了將溫月容安排在他府上,這不是給他添堵來的嗎!


    可想不明白又能若何呢?溫月容就是這般住進來了,趕也趕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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