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商閣位於雀鳴城,現任東家姓林單名一字海。


    林茂而成海。


    這自然不是碰巧了,而是這個在溪風數一數二的大商閣是林海白手起家,摸爬滾打,闖出來的。


    單單這點,便可知林海這個人是個手腕才幹皆出類拔萃的奇人。


    這種人自然不會是一毛不拔的鐵公雞,更不會是斤斤計較的小肚雞腸,他們知道得失,更懂得和氣生財的道理。


    所以,林海在雀鳴城的名望出奇得好,特別是去年的大災,林海商閣是僅次於金源出力最多的商閣,更給林海賺足了人緣,特別是雀鳴城裏,隨便拉個人出來,絕對是給林海豎拇指的。


    在雀鳴城的百姓們看來,讓林海發愁的事是真不多,全都在自己兒子身上了。


    林海二十多年前已經是不惑之年,結果膝下還是沒有子嗣,他又是家中獨苗,所謂百善孝為先,為了有個後,他放下了商閣蒸蒸日上大有更上一層樓的勢頭,求個安定。


    終於老來得子了,結果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兒子什麽都學,就是不跟他學商,可就這麽一個寶貝疙瘩,林海也不舍得打啊,便由著他。


    還算安穩了二十年,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了,寶貝兒子又不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一逼急了反而離家出走了,花甲老人為之還生了場大病。


    最後,林海商閣的少東家是迴來了,可父子兩個卻又因為繼承商閣的事鬧得勢如水火。


    雀鳴城裏的百姓們當時都覺得,林海商閣,可是金山銀山,可在這父子兩個眼中,怎麽跟燙手山芋似的?


    有錢人家過日子,他們小老百姓們真是看不懂呢。


    再後來怎麽解決的,就沒人知道了,隻是林海商閣的少東家莫名其妙就赴皇城趕考了。


    這一去三年,杳無音信的,可是讓街坊四鄰都為這老兩口暗暗捏了一把汗。


    好在去年年底,那小子不聲不響帶了個媳婦迴來,還是洛溪海閣東家的女兒,兩家門當戶對,可是一段羨煞旁人的好姻緣呢。


    之後,老兩口整日合不攏嘴,連林海商閣的東西也便宜了三成,算是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不過,聽說這少東家想出去單幹,過了龍抬頭便領著新過門的娘子風風火火出去了,這半年也不知有沒有搞出什麽名堂來。


    此時,一輛馬車停在林府門口,從中先跳出個麵目俊朗的青年人,緊接著是個身若扶柳的美貌女子。


    四周的行人皆不由多打量兩眼,暗歎真是郎才女貌呢,等兩人被守門的小廝歡喜迎入門才幡然醒悟,這不是林海商閣的少東家和少夫人嘛。


    ……


    日子一天天過去,林方氏便越來越覺得該服老了,原本還能幫著林海打點商閣呢,現在多想點事便覺得乏。


    門口的冬青今年生得格外旺盛,幾日不剪便可見漸次分明。


    這日,林方氏坐在門前,看著兩排冬青,一片墨綠上頂了一層嫩色,也有些竄瘋了。


    她不由心中有些別扭,便起身去掐那些長得分外凸出的嫩枝。


    從一頭掐到另一頭。


    還沒掐迴去,林方氏便聽到有人喊叫,“老夫人,老夫人,少爺迴來了,少爺迴來了!”


    她一開始隻以為是自己幻聽了,結果過了會兒,那聲音不僅沒消失,反而更清晰。


    她心中一驚又一喜,猛地轉頭,便見到走廊裏,小廝領著一對年輕夫婦而來,可不就是自己那寶貝兒子跟兒媳嘛。


    “怎麽迴來了?”她小跑過去問。


    “娘,您小心點,別摔了。”林浩然連忙扶住林方氏。


    “娘。”薛詩雅也喊了聲。


    “哎。”林方氏笑笑,又看向林浩然,“怎麽這麽早迴來了,你爹說你冬至日不一定能迴來呢。”


    “娘是不歡迎我們了?”薛詩雅有些撒嬌說。


    “哪有啊,”林方氏拉過薛詩雅,“還不是怕浩然惹了禍,讓人家趕迴來了,這小子啊,從小就喜歡闖禍。”


    林浩然麵色複雜一瞬,很快滿臉尷尬,撓撓頭。


    薛詩雅嘟起嘴,臉色微紅,“這次娘可是冤枉夫君了,這次是因為媳婦。”


    “真是給趕出來了,那一定是這個臭小子。”林方氏點了點林浩然,沒好氣道。


    “哎呀,娘。”薛詩雅皺了皺鼻子,低頭在老人耳邊說了兩句。


    “真的?”林方氏麵色大喜,“這麽說,老身要做奶奶了?”


    薛詩雅滿臉紅暈,羞怯點點頭。


    “這有什麽好害羞的。”林方氏笑道,“早說啊,讓你們站了這麽久,進屋,進屋。”


    轉頭見林浩然還杵在那裏,林方氏輕斥道,“你這傻孩子,還不快去找你爹迴來,愣在這裏幹什麽?”


    說著,拉著薛詩雅往房間去了。


    林浩然苦笑了下,看了眼一旁站著的小廝,拂袖而去,“走吧,去商閣。”


    小廝連忙跟去。


    ……


    兩個年輕人陪老人說了一天的話,直到夜深迴房間才有機會卸下麵具,將愁悶表現在臉上。


    林浩然坐到桌前,抵住額頭,輕輕歎氣。


    他跟著蕭風的事是同父母說過的,母親那邊他尚且能蒙混過去,可父親那邊卻是個難題。


    當初是蕭風與父親單獨詳談,父親才點了頭的,可具體說了什麽,對他來說卻一直是個謎團,今日父親又多次出言試探,以父親的城府,絕對能猜出些端倪來。


    可他又該如何說?說他與蕭風絕交了,還是說蕭風將他趕出來了?


    薛詩雅將從夢峽帶迴來的行囊收拾完,在背後攬住林浩然的脖頸,“夫君,是不是詩雅錯了,當初便不該跟你入夢峽的。”


    林浩然轉身攬住女子的柳腰,讓她坐到自己腿上,“別多想,我心甘情願的。”


    薛詩雅低頭在林浩然額頭上輕輕一吻,“今天累了一天,早點睡吧。”


    林浩然笑了笑,“聽你j的。”


    燭火熄滅。


    窗外有風吹動樹枝,在窗戶處留下投影。


    斑斑駁駁。


    ……


    夜深,林密,風微涼。


    一道身影一掠而過。


    不遠處,另一道身影悄無聲息跟去。


    夜風卷起枯葉,在林間形成漩渦。


    蕭天清猛地頓住身形,茫然四顧。


    一道狂風迎麵而來。


    狂風中有利刃,有人影。


    蕭天清驟然爆退。


    寒光劃破暗夜。


    一聲悶響。


    “走。”又一道身影悄然而至,拉起蕭天清,瞬間而去。


    夜風蕭索,吹起剩餘之人的黑裙長發。


    黯淡星光,照在刀刃之上,有殷紅順著刃尖滴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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