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昏暗,風雪依舊沒停。


    房門被人輕扣了幾下。


    於逸放下炭鉤,跑去開門。


    寒風卷著大雪湧進房間,曹長德連忙將傘關了,進了屋子。


    “殿下睡下了嗎?”


    於逸關上門,搖搖頭示意進去。


    “殿下!”曹長德快步進了屋子,欠身一禮。


    “坐。”蕭風已經將書放下,示意不必多禮,“怎麽說的?”


    “父親說,今晚便不叨嘮殿下了,明日親自來接。”曹長德在床前坐下,麵色有些古怪,“那位前輩說,三個能勉強接下他十招的,十四個幾巴掌便能拍死的。”


    “還真是十八個。”蕭風若有所思,“前輩還說什麽了?”


    “再沒說其他。”曹長德搖頭。


    蕭風蹙眉,又搖搖頭。


    既然那前輩不在意這份人情,也就罷了,畢竟等前輩再出來,他還在不在人世都未可知,也不怕他再獅子大開口些什麽。


    他笑了下,“不是什麽大問題,不過明日我可要同皇叔說你的身份了,有些心理準備。”


    曹長德怔了下,“殿下不是說,長德如今身份敏感嗎?”


    “是,可我準備讓你幫我看著這裏。”蕭風真摯看著他,“皇叔身份太顯眼,反而是你,跟著我出去過,隻要身份不被揭發,完全不會有什麽顧忌,我的人不一定能完全護住你,所以,我需要讓皇叔也護你。”


    曹長德微微愕然,“殿下萬萬不可。”


    “我知曉,不經你同意將這麽大擔子放在你肩上,有些不公平,可能插手酈蜀又讓我與皇叔都完全信任的隻有你,我實在沒辦法了。”蕭風有些歉然。


    “不是,殿下,我是怕自己搞砸了,畢竟皇都那邊……實在是我的過失。”曹長德有些頹然。


    “那是有人早做了網,等著你們鑽,如今我隻是趕些人,頂多是幹淨不幹淨的問題,沒關係的。”蕭風安慰道,“當然,以你的能力,我相信你。”


    曹長德遲疑了片刻,“定不辜負殿下所期。”


    蕭風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我不能在這裏久待,明日便打算離開。”


    “這麽急?”曹長德愕然。


    “最遲明日下午。”蕭風點頭,“皇叔那邊,你也不必擔心,慶國王的身份擺在那裏,武侯非愚笨之人,不會妄動,當然,你要注意不被武侯抓了把柄,否則會很麻煩,至於龍影那邊,我臨走前會一並解決掉,不必怕他們跑來找你的麻煩。”


    “謝殿下。”曹長德誠心誠意衝蕭風一揖。


    蕭風擺擺手,示意無妨,“前些天交給你的事怎麽樣了?”


    “已經辦妥。”曹長德從懷裏摸出份信來遞給蕭風。


    蕭風打開快速掃了眼,沉默了會兒,“長德,聽我一句勸,可否?”


    “殿下請講。”曹長德立即肅然下來。


    “若想日後酈蜀固若金湯,有些不必要的仁慈便收一收。大皇兄行事尚且有張有弛,你僅一味仁慈,以後可挑不起酈蜀二州來。”蕭風意味深長說。


    若是換個人,聽到這麽一句,十有八九是要出離憤怒的。


    可麵前說話的是蕭風,麵前坐著的是曹長德,一切便理所當然。


    “多謝殿下提醒。”曹長德再次欠身一禮。


    蕭風有些好笑,“我提醒一次,你便道謝一次,難道不是件很無趣的事嗎?”


    曹長德怔了下,灑然一笑,“的確很無趣。”


    蕭風便繼續之前的話題,“其實,之前我說讓名單上的那些人吐出點血來,並不是在意那點黃白之物,畢竟銀子多了我也花不出去,關鍵是要讓他們長記性,以後不敢逾矩。”


    他有些無奈,“我以為你懂了我的意思,誰知你竟然和顏悅色便去了,而且還很好說話,那以後你便可能壓不住他們,因為他們會忘。”


    曹長德微微汗顏。


    “我若讓你補救,你當如何?”蕭風忽然問。


    曹長德微微皺眉,想了想,“我再去一次。”


    “你想好了?”蕭風反問。


    “虛名而已。”曹長德毫不在意。


    ……


    第二日清晨,曹肖與十幾位慶國王府精英去了蕭風的住所,聲勢不小,引了不少人觀望。


    蕭風沒出來見曹肖,而是由於逸,曹長德全權接待,兩方也算賓主盡歡。


    於逸私底下給了曹肖一封信,曹肖雖好奇,卻也未多問什麽。


    龍影又派來了兩個打探消息的,隻是蕭風不想讓他們知道,他們自然查不出什麽端倪來,反而被蕭風開窗賞景嚇得退出了院子。


    蕭風啞然失笑,不過也不在意,欣然看著窗外雪色。


    雖是頭一場雪,昨日的雪卻下得很大,積雪足有半尺,整個院子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很寧靜安和。


    蕭風一邊看雪,一邊盤算著出仲盛山時可以正大光明地賞雪,心情瞬間極好,不過又想到出酈蜀時正好化雪,心情又不怎麽好了。


    雪景很美,可惜太冷。


    窗前人影一閃,劍掠雲失蹤了幾天又跑了迴來。


    “你又受傷了?”她皺皺眉,語氣裏聽不出什麽情緒說。


    “看來你最近很忙。”蕭風沒有迴答,準備躺迴床上睡覺。


    “我隻是去了幾個地方。”劍掠雲麵無表情解釋。


    她的意思是,她沒有去找人通風報信。


    “我今日離開。”蕭風平靜說。


    “跟我去個地方。”劍掠雲又說。


    蕭風搖搖頭,“外麵很冷。”


    劍掠雲皺起眉頭,“那裏有很多這個。”


    她攤開手,手裏有一朵冰晶一樣的花朵,晶瑩剔透,很是漂亮。


    “冰淩花。”蕭風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劍掠雲點點頭。


    蕭風神色複雜了一瞬,很快笑了下,“多謝,可外麵真的很冷。”


    他話語頓了頓,繼續說,“那裏更冷。”


    劍掠雲麵無表情看著蕭風。


    “抱歉。”蕭風很歉然告了聲罪,將自己裹進了被子裏,倒頭睡覺。


    劍掠雲又看了蕭風會兒,麵無表情出了房間,然後身形又頓了下,倒迴來關上了窗戶。


    蕭風睜開眸子,翻身坐起,有些不解皺起眉頭。


    冰淩花是一種很好的髒腑療傷藥,性屬寒,一般長在常年嚴寒的凍土裏,也屬罕見,可直接服食,不過與火焰石同服便是劇毒之物,須臾即可喪命。


    蕭風不知道劍掠雲跑了多少地方找到的冰淩花,也不知道這丫頭小腦袋瓜裏在想什麽,他隻是直覺,有些事,似乎按規律發展會很不好,至少會很麻煩。


    所以,他不要劍掠雲的好意。


    而且,冰淩花屬寒,他也不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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