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雨打屋簷,淅淅瀝瀝。


    隨昏暗處鮮血瀑開,金鐵相擊聲陡起,不僅僅是客房裏,整個客棧都開始了喧囂,愈演愈烈,漸漸掩蓋了雨聲。


    最難以置信的是,幾個普通人竟突然變成了清一色的先天境。


    軍士,掌櫃夥計,數量極不對等的兩夥人卻打得旗鼓相當。


    客棧中打鬥聲激烈。


    突然遇襲的百餘軍士慌卻不亂,自行分裂戰陣,分團而戰。


    早年的暮穀一戰已經讓世人見識了酈蜀鐵騎的驍勇善戰,不懼生死,戰場上僅憑戰陣,幾十個未入品的軍士活活耗死敵方先天境將士的先例也是有的,這也是當年兩大帝國軍士膽寒的原因。


    如今,不是相同的人,卻有相同的魂,明知難以匹敵,他們仍毅然不懼。


    三個隨軍將領與十個精銳困住三個先天境,其餘之人,二十人一戰團,各自困住一名先天。


    並不是期許著蟻多咬死象,這不現實,而是盡量僵持。


    時間拖得越長越容易有轉機,因為這裏駐著的是曹家軍,這裏住著慶國王。


    隻是,來襲之人顯然並不打算給他們這個機會,客棧外有人破門而入,二話不說往兵士群揮刀而去。


    一時之間,來襲之人足有十幾個之多。


    先天,本不是平常人能為的。


    若說之前是勢均力敵,如今便是一麵倒的屠殺。


    顯然,這場刺殺,蓄謀已久,針對的不僅僅慶國王一人,而是想讓所有人都閉嘴。


    房間裏,曹肖能聽到打鬥慘叫聲,卻並不清楚外麵的戰況,不過也不多想。


    他不過近日才入先天,手段雖多,可對手卻有境界穩固的優勢。


    沒有絕對的實力碾壓,兩人勝負便是拚的底蘊,一招失誤生死分,最是容不得馬虎。


    嗖!


    忽然,一支羽箭攜尖銳的箭鳴聲射入客房,一掠而過。


    曹肖麵色微變,卻來不及有什麽動作。


    隻是令曹肖詫異的是,羽箭勁風唿嘯,竟然直直將黑衣人釘在了牆壁之上。


    黑衣人掙紮了幾下,口中忽然黑血汩汩,然後一動不動了。


    曹肖轉頭看羽箭射來方向,那裏已多了一黑衣少年,手持長弓,英姿颯爽得很。


    少年衝曹肖點點頭,身形一掠到了黑衣人麵前,探了探他的脈搏,眉頭皺了皺,衝曹肖說了聲別靠近他,然後直接掠出了房門。


    曹肖微微皺眉,他並不認識這少年,可這少年明顯是認識他的。


    思緒隻是一閃而過,曹肖也不再多想,不管那個被釘死的黑衣人,快步跑出了房間。


    隻是,外麵並不需要曹肖的出手。


    房外,屠殺仍在持續,不過不再是黑衣人的屠殺盛宴,而是那個手持長弓的黑衣少年的。


    一箭一人,射速之準之快令人咋舌。


    不過百餘唿吸時間,十幾個先天境便隻剩下了三個,被幾十個軍士圍著,逃是逃不掉了。


    少年便不再射箭,居高臨下衝幾人喊,“你們是什麽人?”


    三人視線掠過少年,看了曹肖一眼,冷笑了下,忽然口中湧出黑血。


    三個將領連忙上前施救,卻已是徒勞。


    “死士?”曹肖皺著眉頭低喃了聲。


    “不是。”少年似乎並不在意黑衣人是死是活,輕輕說。


    “你怎麽知道?”曹肖猛地轉頭,眯起眸子看少年。


    少年輕笑了下,“因為我是。”


    曹肖神色一凜。


    還沒等曹肖說什麽,少年擺擺手,“雖然現在很多人對王爺感興趣,我卻沒心思,若不是殿下讓我守著,我才懶得趟這趟渾水。”


    “殿下?”曹肖試探性問。


    “是。”少年點點頭,“怎麽說呢,王爺在偏遠地區呆久了不曉得,可能並不了解當下天下。現在,看著平靜,其實哪裏都不太平靜,而且酈蜀二州最容易撿便宜。”


    他慢條斯理擦拭長弓,“現在,對於王爺來說,最安全的是王府,最放心之地是酈蜀,因為那裏是王爺的地盤。不過,王爺既然不聽殿下的話貿然出來了,我也沒什麽好說的,打道迴府還是就此繼續隨您,可有一件事必須說明了,我隻保護王爺一人安全,至於其他人,隻此一次。”


    曹肖皺著眉頭點頭,又道,“那殿下可曾說其他?”


    “沒有,殿下對你沒你想得那麽上心。”少年擺擺手,隨意說了句,將長弓背於身後,跳下了樓。


    將跟了他幾年的寶貝羽箭收迴來,順便在十幾個黑衣人身上摸了幾下,又探了探脈,少年皺起眉頭,似乎有什麽東西想不通,幾個唿吸後眉頭又舒展,抬頭對走過來的慶國王囑咐,“對了,王爺屋裏那個死人中了蠱,王爺還是莫要碰了,免得中了他人的算計。”


    曹肖麵色再次一凜。


    少年拍拍手,看來是準備走了,“另外,我現在隻有先天三竅修為,若以後出現更高的,我不會現身。”


    “那……”曹肖還想問點什麽,隻是少年已不再理他,身形一閃入了茫茫夜色。


    曹肖搖搖頭,抬頭環顧四周。


    百餘個輕騎兵還剩不足一半,客棧裏殘肢血水腥氣混雜,在沉悶雨夜裏粘稠惡心得令人欲嘔。


    他歎了口氣,有些疲憊說,“青風,休整一晚,明日迴去吧。”


    楊青風微微一怔,“王爺,……”


    “本王也迴去。”曹肖擺擺手,“差點入了別人的局,那本王便是罪人了。”


    “是。”楊青風點點頭。


    ……


    一夜小雨,蕭辰雪也奔走了一夜。


    曹長德,若雲水,湘琦,素未,陳笑散布謠言,借大皇子之名涉及結黨營私,疑有賄賂朝中重臣之舉。


    突然扣上來的大帽子,即使以蕭辰雪的城府都差點驚得失了分寸。


    幾個大皇兄的心腹齊齊被抓,代表的意義可不僅僅是涉及了幾個相關人員。


    隻是一切比蕭辰雪料想的還要嚴重。


    早朝,足足開了兩個時辰,帝君怒摔奏折,凡是近日與蕭哲關係走得近些的官員皆受了責難。


    包括餘相,陳相在內的三十七位重臣被責,歸家反省三日;禮部尚書薛慶陽等九名官員官降一品,罰俸三年;工部侍郎林齊峰等三位官員削職查辦。


    波及了近半朝中重臣,牽扯之廣令人匪夷所思。


    曆年來結黨營私的例子並不是沒有,隻是卻從不曾被一把都揪出來,而且不久前朝臣忽然聯名上書另立太子,如今此事剛告一段落,朝野上下便又出了這檔子事,其中是否有千絲萬縷聯係實在難以言喻。


    當然,不管是什麽結果,如今朝野誰也不敢明說出來,都靜等隨赤衣衛的審問調查,在這場不知何時才會停息的淅瀝小雨中,更多的真相浮出水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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