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蕭風有時候其實挺想剖開李雲的腦袋,看看這家夥到底在想什麽的。


    也不知道這人的大腦構造是什麽樣的,為什麽每次他關注的重點總是這麽另類呢?


    好一番口水四溢才讓李雲的那一份不切實際的想法打消,蕭風暗暗鬆了口氣。


    如果不當場讓李雲打消他的這種令人哭笑不得的想法,蕭風還真不放心在桃苑居這事告一段落後直接離開。


    畢竟以李大公子的性子,重溫故地這種事還真是有可能幹出來的。


    他早已有了自己的打算。


    這次遊曆,若無意外,江湖必將風起雲湧。


    這樣的江湖,腥風血雨在所難免。


    而以李雲的功夫及智商,攪入其中,運氣好些可能就是打個醬油,運氣不好些估計隻可能是去送菜了。


    這些考量,蕭風自然不便直接向李雲提及,但稍作引導什麽的卻是沒什麽顧忌的。


    並未在閣樓中停留過長的時間,很快,蕭風便與李雲逛下了閣樓。


    從閣樓上往下看,景色宜人;行走在白雪覆蓋的鵝卵石小徑上,竟也是另有一番不同的風味,美得讓人流連忘返。


    蕭風帶著李雲不急不緩地踩過鵝卵石地麵,踏過積雪覆蓋的草坪,繞過幾簇灌木,很快便停留在了一棵大樹旁。


    大樹正對閣樓書房窗戶,約五六丈高,人腰粗細,想來該是棵近百年的老樹了。


    李雲疑惑打量四周,忍不住問道:“來這裏幹嘛?”


    蕭風淡淡一笑,並未多言,隻抬手往頭頂指了指。


    李雲還沒反應過來什麽意思,便見蕭風已一個上躍麻利上了樹。


    李雲本能地抬頭。


    便見一個小小的身影好似沒有重量般,輕飄飄地掠過樹梢,又輕飄飄地躍迴了地麵。


    動作輕靈閑適,竟連半分樹上的積雪也未被抖落下來。


    李雲忍不住在心中喝了聲彩。


    等蕭風迴到李雲身邊時,手中不知何時已多了枚玉佩。


    玉佩通體呈淺褐色,並不是什麽討喜的顏色,但就其材質來看,卻絕對是極品。


    李雲張了張嘴,正要說些什麽,卻見蕭風小手一翻,一掌便拍向了那人腰粗的大樹。


    李雲暗道了聲不妙,連忙抱頭。


    接下來迎來的卻不是預料中的一頭一臉的積雪。


    白雪飄揚,宛如鵝毛般從天而降,飄飄灑灑,好不漂亮。


    李雲瞪大了眼,兩顆眼珠子幾乎快要從眼眶中瞪出來了,麵上也是一副見了鬼的驚詫表情,顯然被蕭風的如此一手驚得不輕。


    再看蕭風,一身白衣,目光平淡地看著墜落的雪花,宛如雪中走出的仙人,說不出的瀟灑出塵。


    這時便見蕭風腳尖微旋,攤開那隻握著玉佩的手,在漫天飛雪中隨意一掃,隨後轉身一步跳出了雪落之地。


    那一樹的積雪可不少,估計還要下不少的時間。他可沒有傻唿唿淋雪的愛好,還是積了好幾天的雪。


    低頭看了眼玉佩上粉色的雪花,蕭風滿意笑了笑,又輕輕蹙了下眉頭。


    似乎手法生疏了呢。


    抬頭看了眼依舊傻愣愣站在原地的李雲,蕭風眉頭一挑,心中暗道,這人莫非傻了不成?


    “李兄?”他試探性問。


    李雲迴過神來,轉頭便見到丈許之外的小小身影,怔了下,隨即也連忙跳出了落雪之地。“賢弟,你剛才那是......”他竟一時不知該如何表述剛才所見之事,委實是這種手段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蕭風抖了抖手中的玉佩,正好將玉佩上那些摻雜著的白雪抖落,努了努嘴,“諾,還不是為了這個?”


    李雲有點張口結舌,“就為了這點雪......弄出這麽大動靜?”


    翻手間,積雪化為漫天飛雪,這手筆委實大了點。


    “有嗎?”蕭風奇怪看他。


    這種小手段是他幼年時經常玩的,畢竟以蕭風的身份與悟性,既無書童,也不會有伴讀,娛樂的時間更是少之又少,這點小手段也算苦中作樂了。故在蕭風看來,應該算很稀鬆平常才對。


    “嗯嗯。”李雲甚是認真地點頭,一雙眸子幾乎快要亮得發光了。


    “哦。”蕭風卻隻平淡應了聲,直接忽視掉李雲眼底的熱切,“動靜大點就大點吧,反正對我來說,收獲似乎要更大些。”


    李雲微微一呆,隨即麵露狂喜之色,“這血,這玉佩......是兇手的?”


    “不知道。”蕭風隨手將玉佩上的雪抖落,“不過至少證明有人當夜曾上過這棵樹,至於如何上去的,如何下來的,目的又是什麽,我還要琢磨一下。”


    說話間,他隨手將玉佩丟給李雲,繼續隨意道:“看清楚點,需要你去確定點事。”


    李雲順手接住,拿著玉佩前後仔細翻看了下,然後又拋還給蕭風,信心滿滿,“什麽事?說吧。”


    蕭風不知從哪兒掏出一個小手絹將玉佩小心包好,“你應該有機會翻看往年的案例,幫我確定一下劉金當初賄賂給高官的玉佩是什麽樣的,是否與今日之玉佩相仿。嗯......如果有可能的話,便畫幅圖給我吧。”


    他本來是想讓李雲查一查玉佩的來曆的,但隻是瞬間便打消了這個想法。李雲到底隻是縣令之子,這玉佩品相並非凡品,很可能是史書記載的那塊,若真讓他查出了點什麽,指不定給他弄出什麽大麻煩呢。


    春寒料峭。


    等兩人將偌大的桃苑居逛了個遍,都被凍得夠嗆,緩了好一陣子才緩過勁來。


    待得兩人出了桃苑居,天色已近正午。


    想到李中懇的囑咐,估摸著是不是該蕭風那裏躲兩天的,可惜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便被蕭風一句話堵了迴去,“去我那兒也沒用,縣令大人不會找去?你難不成真想被禁足?”


    李雲訕訕撇了撇嘴,最後也隻能心不甘情不願地同蕭風道了別,老老實實迴了家。


    畢竟他還不想被關禁閉。


    不過,臨走時,李雲仍同蕭風約定了下午一起去其他地方找找線索。


    蕭風微微淺笑,既未答應也未出言拒絕。


    等蕭風迴到攬梅園,於逸早已迴到客房等候多時。


    “於叔,什麽情況?”一入客房,蕭風連半分給於逸開口詢問的機會都沒有,徑直問道。這倒不是他有多著急,而是這麽冷的天,自己卻在外麵足足待了一上午,若自己不找點什麽轉移話題,估計一段苦口婆心的教說又是少不了了。自己還想耳朵根子清淨些。


    於逸麵色有些凝重,使得他原本就鮮少有表情的木頭臉更加刻板,“少爺,桃苑居很不簡單。”


    蕭風讚同地點了點頭,否則他也不會讓於逸前去打探了。不過他臉上倒並未有什麽凝重神色,反而仍舊一臉輕鬆。隨手摸了摸茶壺,竟是溫熱的,蕭風不禁勾起嘴角,心中微暖。


    於逸繼續道:“上午,屬下送完信之後便去了桃苑居。桃苑居的布置極為精巧細致,完全不是平常風月之地該有的規格,即使是在皇城那邊也不一定能做到如此。”


    蕭風眨了眨眼,“於叔是想說,桃苑居或許還有別的用途,或者桃苑居背後有大勢力支撐?”


    於逸點了點頭,“不僅如此,屬下覺得桃苑居內似乎有什麽不可告人之秘。”


    “哦?”蕭風微微提起了興趣,不過神態依舊閑適,為自己與於逸各倒了一杯熱茶,“為何如此說?”


    於逸麵上神色愈發凝重,猶豫了下,突然單膝跪地,“少爺,屬下懇請少爺莫要插手桃苑居之事。”


    “嗯?”蕭風輕輕蹙眉,伸手去拉於逸,“於叔,不要動不動行大禮,快起來!”


    他著實不太喜歡有人衝自己下跪。


    這些已經很陌生了。


    好不容易讓於逸站起身來,蕭風無奈看他,“好了,現在可以仔細說說桃苑居的情況了吧?”


    於逸臉上凝重之色不減分毫,“桃苑居後院中有陣法,與我們飄緲樓的甚是相似,而且其內也有高手守衛。”


    “哦?竟是陣法?這倒稀奇了。”蕭風話語雖有意外之意,語氣卻平靜得很,似乎早已料到。


    “所以你覺得,桃苑居該是皇城某個大人物為了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所設?”他看著於逸,認真問。


    陣法之道,傳承上古,最是詭異複雜。


    史書記載,識天文,曉地理,知山水氣運,掌氣象變遷,方可初識陣法之道。識陣基,曉陣理,可算出窺門徑。然若欲結陣,仍差之遠矣......


    由此便可知陣法之博大精深。故凡研習陣法之道者,皆是天資超凡,悟性超絕之輩。


    然沿襲至今,由於各種典籍的缺失,及後人對陣法研習的過於淺薄,如今可見陣法早已寥寥無幾。當然這也少不了那些有關陣法的書籍記載多被各大勢力所藏,剛愎自用的緣故。


    桃苑居地處邊境,有如此財力物力本就令人奇怪,而今又有與飄緲樓相似的陣法,不得不讓人深思。


    飄緲樓的陣法乃蕭風早些時候自皇都所學,桃苑居的陣法又會是出自何處?


    有此背景,也難怪於逸麵上神色如此凝重了。


    於逸點了點頭。


    蕭風試了試水溫,將一杯熱茶遞到於逸身前,微笑道:“坐吧,你仔細同我說說今日在桃苑居的見聞,然後呢,若有必要,我便與你掰扯掰扯桃苑居之事。若我猜得沒錯,你該是入了陣法,還在桃苑居鬧了不小的風波,對不對?”


    今日,桃苑居的老板娘耽誤那麽長時間,蕭風可不信隻是去叫人與糾結派何人給自己個下馬威了。


    於逸躬身接過茶杯,卻沒有半分要坐下的意思,“桃苑居內守衛並不算森嚴,若屬下猜的不錯,暗中守衛之人高估了也不過能發現後天五六重修為之人,混入桃苑居並不困難。因為當時進入得倉促,屬下對桃苑居也隻看了個大概。布置極為講究,似乎還有陣法蘊於其中。”說到這兒,他下意識看了眼蕭風。


    蕭風點了點頭,“桃苑居,我也隻是轉了個大概,的確有陣法蘊於其中,不過並不完整,不足為慮。”


    於逸微微放下心來,繼續道:“屬下發現的那個陣法位於後院東南角的一片樹林後,若不深入,很難發現的。那似乎也是個幻陣,屬下闖入過,的確與我們飄緲樓的很相似,隻是規模要大些,但結構要簡單許多,否則屬下也不一定能出來。”


    說到這兒,於逸心有餘悸。若不是之前聽蕭風講解過飄緲樓的陣法,他估計自己便要栽在裏麵了。


    “幻陣中是一間小院,其中並無人聲,但奇怪得很。屬下原本想進入查看的,卻不慎被守衛的一名應該是先天境高手發覺,隻能無奈逃離了。然後便一路趕迴來攬梅園。”


    蕭風略覺驚訝了下,小小桃苑居竟有先天高手鎮守,這當真出乎了自己的意料。不過如此看來,桃苑居在此所圖之大可能要遠超自己所想。


    不動聲色地伸手探了探於逸脈搏,發覺於逸並無受傷的跡象,蕭風暗暗鬆了口氣,“所以,於叔這便是確定桃苑居與皇城有關了?”


    於逸麵色嚴肅地點了點頭。


    蕭風渾不在意一笑,“陣法雖說稀罕,其實也並不如你想象的那般難布置,這天下能布置的人絕對不少。除此之外,陣法間雖形式不同,道理卻是相通的,所以同飄緲樓的幻陣相似也沒什麽稀奇,於叔這是謹慎得有點過頭了啊。況且,即便是皇城的,那又如何?我們飄緲樓有何懼?”


    蕭風話語溫和,於逸聞言卻皺了皺眉頭“少爺!”


    蕭風掃了眼於逸,微微勾起嘴角,安慰道:“不要緊張嘛!我有分寸的。”


    於逸咧了咧嘴,一時竟找不著什麽反駁的話來,半天擠出了個“可是......”


    蕭風喝了口熱茶,放下茶杯,立即換了張苦兮兮的麵容,可憐巴巴道:“再者說,此事事關江湖,最重要的是事關李兄。於叔總不能眼睜睜看著我棄好友於不顧吧。”


    於逸再次無奈咧了咧嘴,這話著實不好接。反對的話說不得,否則豈非置少爺於不義?讚同的話更是說不得,這件事招惹了隻會惹得一身騷,沒什麽好處。


    蕭風臉上露出一抹淺笑,“況且桃苑居裏可是有一位先天高手,三個九重巔峰,再加上不知多少個入了品的大高手。自家門口多了這麽個底細不明的勢力虎視眈眈,於叔,你覺得好嗎?”


    於逸本能般搖了搖頭。


    乍一聽,當然不好。


    還未來得及多想,於逸便聽蕭風又道:“所以說,這件事我能視而不見嗎?”


    於逸隻能再次搖頭。


    蕭風十分孩子氣地右手成拳捶在左手手心上,“所以呐,這事我們是非摻和一下不可呀。當然,脫身後路我也已想好,於叔不必太過擔心。”


    於逸狐疑看著蕭風。


    他可是不止一次見過蕭風將人耍得團團轉,雖蕭風剛才所言乍一聽甚是有理,可他總覺得似乎哪裏有些不對勁,有種自己也被少爺轉得暈乎乎了的感覺。


    見於逸還有點懷疑,蕭風有點無奈。他知道於逸可沒有李雲好忽悠。如今之計,也隻有轉移於逸的注意力最為有效。畢竟在涉及自己安全問題上,於逸絕對是猴精猴精的。


    於是,他不動聲色地拋出重磅炸彈,“桃苑居既然這般複雜,我想於叔這幾日就先不要露麵了,去幫我辦幾件事,如何?”


    對於逸來說,這個消息絕對比其他任何消息都來得讓於逸震驚。他大驚失色,“少爺,可您的身子......怎麽可以身邊無人照料?”


    蕭風姿態優雅地伸了個懶腰,懶懶道:“淡定,淡定。我現在不是一點事都沒有嘛。”


    見於逸仍一副擔憂神色,蕭風甚是無奈地撇了撇嘴,自己索性懶懶趴在桌上,眯著眸子笑眯眯瞅他,“你不要忘記,我們現在離我們的老巢多近。今晚我便調兩個人來照顧我,這總可以吧。”


    於逸想了想,“讓他們去,屬下比他們更了解少爺。”


    蕭風依舊笑眯眯的,顯然早已料到這一幕,漫不經心道:“於叔可還記得我這幾年布下的暗棋?”


    於逸皺起了眉頭,本能覺得有點不妙。


    蕭風依舊那副懶散的模樣,微微眯著眸子,“氣焰囂張的白楊盟盟主欲做那江湖第一人;沉默多年的喬幫屢次出入江湖各大勢力間,小動作不斷;還有江湖不少勢力也都有不安分的跡象,這分明是山雨欲來。我想再添把火。”


    於逸心頭一顫,驀地想到一事,禁不住脫口而出,“三年之約嗎?”不知為何,聲音竟有點發顫。


    蕭風微微頷首,“是呀,快三年了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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