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二太太說什麽了？”老太太靜靜的聽著鴛鴦的迴稟，隻是偶爾提個問題。“二太太也沒辦法，畢竟大太太句句在理，如果說的多了，反而招嫌疑。”鴛鴦把墊在老太太膝上的錦帕往上鋪鋪，才又開始捶腿。
“原也該這樣，也算是個提醒。這大太太到底急躁些，就這麽吵嚷出來，也不是什麽好事。罷了，她那個人能做到這樣也不容易了。”
“隻是這家底子，到底虧得多了些，如果要危及兩位老爺任上的金銀，那就不好了。早治早好，早治早好啊！”盡管是掌管家業多年的老夫人，也有力不從心之感。
老太太可能沒想到，在她身邊也有我的耳目，她的一舉一動我都會知道。又或者說，老太太其實是知情的，隻是不說破而已。
到了五王爺的生日這一天，老太太本來要親自帶著我們一幹女眷過府祝賀，五王爺沒有王妃，府裏也沒有太妃，自然沒有女眷能應對我們。我早知道這個情況，又極害怕露出我們兩個相識的底細，在臨出門的時候，我裝病了。
後來聽迴來的三春姐妹說，五王爺看見賈府的眾位女眷後好像很失望的樣子，麵子上一直淡淡的，全然沒有當初邀請我們全家時那樣的熱情。老太太見多識廣，隻是說因為我們是女眷，王爺有諸多不便就搪塞過去了。實際上，老太太也很是擔心，就怕這短短的幾日內，是不是有什麽風吹到王爺耳朵裏了，王爺是不是因為是什麽東西對賈家不滿了。諸如在此類，不一而足。
越是這麽不明不白的擔心著，老太太的脾氣越是大，家裏外頭都不讓她省心，沒兩天身體就有點頂不住了。全家請醫送藥，來往問候，亂成一團。
可偏偏在這個全家都人心惶惶的時候，元春從宮裏傳來了消息。這個月初五的會麵，她想見我。隻是我一個人，她有話要單獨跟我說。
初五一早，我就被接進了宮，這一次是直接去後宮，與上次見皇上時走的路很不同。走在甬道裏，抬頭看看那狹窄的天空，突然感到，這裏麵的女人也並不幸福。終其一生隻能生活在這個天下最豪華的鳥籠裏，還要你死我活的爭來鬥去，又有什麽樂趣？
元春住在鳳藻宮，她是一宮主位，住的是正殿，後院，偏殿裏還有許多位美女，這些都是皇帝的小老婆，平時的生活都是歸元春管的。
太監把我領到這裏交給一個叫舒爾的宮女就算交差了。我觀察了一下這個舒爾，看別的宮女對她的恭敬態度，應該是元春身邊的一個得力的大丫頭。
“林小姐，娘娘還在梳妝，您先在偏廳等一下吧。奴婢叫舒爾，有什麽事情你就吩咐吧。”舒爾給了我一杯茶，又拿了些點心果脯，就站在我旁邊去了。
肚子裏是有些餓，但是在這皇宮裏我是一點食欲都沒有的。“娘娘近來身體還好嗎？家裏我外祖母和二舅母都很掛念。”無聊中我試著跟舒爾搭話。
“迴林小姐，娘娘一切安康。”訓練有素，簡明扼要，卻給了我個不大不小的釘子。我一口茶水差點噎著下不去。
“舒爾姐姐什麽時候進的宮，應該有幾年了吧？”要想知道主人是什麽樣的，觀察她的仆人是最好的辦法。
“林小姐過謙了，奴婢隻是下人，當不的姐姐二字。我入宮六年了。”刀槍不入，水火不侵啊，好樣的。
“不知道姐姐可有……”
“妹妹還不知道什麽，大可以問我。”我話還沒說完，另一個聲音出現了，我迴頭一看，是盛裝的元春。
“民女林黛玉，參見娘娘。”
“妹妹多禮了，快起來吧。我叫你來，也是想著姐妹情意，一起聚聚罷了，講這麽多虛禮幹什麽。”元春的態度很和善，一點兒都不像省親時的樣子。
“娘娘恩德深厚，民女卻不敢忘了規矩。”話是這麽說，誰知道你什麽時候又翻臉，我還是謹慎點好。
“哦？是嗎？你要是真能沒忘了規矩就好。”元春端坐在正中的鳳椅上，狀似不經意的看著自己塗滿蔻丹的指甲。
“民女不明白，請娘娘明示。”我自問進京以來都恪守本分，並沒有什麽出格的事情，能讓她這麽夾槍帶棒的說我。
“妹妹好有福氣啊，總是能得到很多的照料。”
“林妹妹應該是個明白人。當年姑母就很聰慧，隻是幾次短暫的相逢就能讓人終生難忘，為他著了魔，入了癡。妹妹現如今的本領也不遑多讓。把些個皇孫貴戚弄的是神魂顛倒的，為了妹妹也做些糊塗事。隻是，姐姐勸妹妹，凡事收斂些為好，這些個皇親貴戚誰知道哪一個後麵就跟著把殺頭的刀，到時候……妹妹平白被牽連了，就不好了，更何況，妹妹現住在我們府上，與什麽人來往，做些什麽，還是小心些的好。”
她的話好像不明白又好像很清楚。我沒有冒然迴答，把這些個話在心裏迴味了好幾遍。“娘娘的意思，民女不是很明白，娘娘如果有什麽教誨，不妨直說。”
“不明白，你會不明白？你就是太明白了些。老太太還以為你是個無依無靠的小女孩兒，誰知道你能依靠的人多了，就連五王爺，七公主都可以跟你有了聯係。林妹妹，我真是不能小看你啊。”元春的眼睛裏有點噴火，不知道是什麽讓她這麽生氣。
五王爺？七公主？我大概知道是怎麽迴事了。五王爺和七公主背後的後宮勢力可能和新上位的元春正麵撞上了。而我，隻是個犧牲品。
“迴娘娘，民女跟五王爺隻是點頭之交，見過一麵而已。至於，七公主，更是沒什麽深入來往。娘娘是不是誤會什麽了？”再試一試，才能知道元春真正的想法。
“啪！”元春把手裏的杯蓋兒重重的拍在桌子上，一個潔白剔透的玉瓷精品就這樣開裂了。
“點頭之交？五王爺真是閑的很啊，為了個點頭之交安排了他手邊皇上欽賜的暗衛團來保護你？沒有深入來往？那七公主會帶著個千金難買的流光閣臂釧到處招搖， 說是咱們府上的林小姐送的，還特意跟我誇讚了你一番？妹妹交朋友的深度，可真難把握。這個樣子的交往都叫不熟，那你的好朋友會是什麽樣，還真讓人費解呢。”
五王爺的暗衛？我一直以為那是皇上安排的，原來是這樣。聽元春的口氣隻是湊巧知道了我們曾經有過來往，對於內情還是不甚明了的。這樣就好。
“娘娘多慮了，五王爺的暗衛是怎麽迴事民女真的不知道，我一個小小的孤女也沒有人要加害有什麽值得保護的，想是娘娘誤會了。至於七公主的臂釧，那流光閣的主人恰巧是民女的一個同鄉好友的父親。流光閣因為七公主盛怒被查封，他們一介商賈，沒什麽門路打點，我又不敢勞煩舅舅，就出主意送了公主喜歡的臂釧給她，讓她消氣。花錢的不是我，送禮的也不是我。”
“哼，你倒推得幹淨。不管你說的是真是假，本宮隻想跟你說一句話。不要把腳伸到後宮裏來，小心萬劫不複。”
“舒爾，送林姑娘出去！小心伺候著，人家的好友還有什麽樣的大人物咱們可不知道，不小心衝撞了可糟了。”元春甩甩袖子，起身走了。我慌忙行禮送別。心裏卻不是滋味，這算什麽？叫我進宮來就為了捕風捉影的事情，警告我？還是，這話有別的什麽含義？
“原也該這樣，也算是個提醒。這大太太到底急躁些，就這麽吵嚷出來，也不是什麽好事。罷了，她那個人能做到這樣也不容易了。”
“隻是這家底子，到底虧得多了些，如果要危及兩位老爺任上的金銀，那就不好了。早治早好，早治早好啊！”盡管是掌管家業多年的老夫人，也有力不從心之感。
老太太可能沒想到，在她身邊也有我的耳目，她的一舉一動我都會知道。又或者說，老太太其實是知情的，隻是不說破而已。
到了五王爺的生日這一天，老太太本來要親自帶著我們一幹女眷過府祝賀，五王爺沒有王妃，府裏也沒有太妃，自然沒有女眷能應對我們。我早知道這個情況，又極害怕露出我們兩個相識的底細，在臨出門的時候，我裝病了。
後來聽迴來的三春姐妹說，五王爺看見賈府的眾位女眷後好像很失望的樣子，麵子上一直淡淡的，全然沒有當初邀請我們全家時那樣的熱情。老太太見多識廣，隻是說因為我們是女眷，王爺有諸多不便就搪塞過去了。實際上，老太太也很是擔心，就怕這短短的幾日內，是不是有什麽風吹到王爺耳朵裏了，王爺是不是因為是什麽東西對賈家不滿了。諸如在此類，不一而足。
越是這麽不明不白的擔心著，老太太的脾氣越是大，家裏外頭都不讓她省心，沒兩天身體就有點頂不住了。全家請醫送藥，來往問候，亂成一團。
可偏偏在這個全家都人心惶惶的時候，元春從宮裏傳來了消息。這個月初五的會麵，她想見我。隻是我一個人，她有話要單獨跟我說。
初五一早，我就被接進了宮，這一次是直接去後宮，與上次見皇上時走的路很不同。走在甬道裏，抬頭看看那狹窄的天空，突然感到，這裏麵的女人也並不幸福。終其一生隻能生活在這個天下最豪華的鳥籠裏，還要你死我活的爭來鬥去，又有什麽樂趣？
元春住在鳳藻宮，她是一宮主位，住的是正殿，後院，偏殿裏還有許多位美女，這些都是皇帝的小老婆，平時的生活都是歸元春管的。
太監把我領到這裏交給一個叫舒爾的宮女就算交差了。我觀察了一下這個舒爾，看別的宮女對她的恭敬態度，應該是元春身邊的一個得力的大丫頭。
“林小姐，娘娘還在梳妝，您先在偏廳等一下吧。奴婢叫舒爾，有什麽事情你就吩咐吧。”舒爾給了我一杯茶，又拿了些點心果脯，就站在我旁邊去了。
肚子裏是有些餓，但是在這皇宮裏我是一點食欲都沒有的。“娘娘近來身體還好嗎？家裏我外祖母和二舅母都很掛念。”無聊中我試著跟舒爾搭話。
“迴林小姐，娘娘一切安康。”訓練有素，簡明扼要，卻給了我個不大不小的釘子。我一口茶水差點噎著下不去。
“舒爾姐姐什麽時候進的宮，應該有幾年了吧？”要想知道主人是什麽樣的，觀察她的仆人是最好的辦法。
“林小姐過謙了，奴婢隻是下人，當不的姐姐二字。我入宮六年了。”刀槍不入，水火不侵啊，好樣的。
“不知道姐姐可有……”
“妹妹還不知道什麽，大可以問我。”我話還沒說完，另一個聲音出現了，我迴頭一看，是盛裝的元春。
“民女林黛玉，參見娘娘。”
“妹妹多禮了，快起來吧。我叫你來，也是想著姐妹情意，一起聚聚罷了，講這麽多虛禮幹什麽。”元春的態度很和善，一點兒都不像省親時的樣子。
“娘娘恩德深厚，民女卻不敢忘了規矩。”話是這麽說，誰知道你什麽時候又翻臉，我還是謹慎點好。
“哦？是嗎？你要是真能沒忘了規矩就好。”元春端坐在正中的鳳椅上，狀似不經意的看著自己塗滿蔻丹的指甲。
“民女不明白，請娘娘明示。”我自問進京以來都恪守本分，並沒有什麽出格的事情，能讓她這麽夾槍帶棒的說我。
“妹妹好有福氣啊，總是能得到很多的照料。”
“林妹妹應該是個明白人。當年姑母就很聰慧，隻是幾次短暫的相逢就能讓人終生難忘，為他著了魔，入了癡。妹妹現如今的本領也不遑多讓。把些個皇孫貴戚弄的是神魂顛倒的，為了妹妹也做些糊塗事。隻是，姐姐勸妹妹，凡事收斂些為好，這些個皇親貴戚誰知道哪一個後麵就跟著把殺頭的刀，到時候……妹妹平白被牽連了，就不好了，更何況，妹妹現住在我們府上，與什麽人來往，做些什麽，還是小心些的好。”
她的話好像不明白又好像很清楚。我沒有冒然迴答，把這些個話在心裏迴味了好幾遍。“娘娘的意思，民女不是很明白，娘娘如果有什麽教誨，不妨直說。”
“不明白，你會不明白？你就是太明白了些。老太太還以為你是個無依無靠的小女孩兒，誰知道你能依靠的人多了，就連五王爺，七公主都可以跟你有了聯係。林妹妹，我真是不能小看你啊。”元春的眼睛裏有點噴火，不知道是什麽讓她這麽生氣。
五王爺？七公主？我大概知道是怎麽迴事了。五王爺和七公主背後的後宮勢力可能和新上位的元春正麵撞上了。而我，隻是個犧牲品。
“迴娘娘，民女跟五王爺隻是點頭之交，見過一麵而已。至於，七公主，更是沒什麽深入來往。娘娘是不是誤會什麽了？”再試一試，才能知道元春真正的想法。
“啪！”元春把手裏的杯蓋兒重重的拍在桌子上，一個潔白剔透的玉瓷精品就這樣開裂了。
“點頭之交？五王爺真是閑的很啊，為了個點頭之交安排了他手邊皇上欽賜的暗衛團來保護你？沒有深入來往？那七公主會帶著個千金難買的流光閣臂釧到處招搖， 說是咱們府上的林小姐送的，還特意跟我誇讚了你一番？妹妹交朋友的深度，可真難把握。這個樣子的交往都叫不熟，那你的好朋友會是什麽樣，還真讓人費解呢。”
五王爺的暗衛？我一直以為那是皇上安排的，原來是這樣。聽元春的口氣隻是湊巧知道了我們曾經有過來往，對於內情還是不甚明了的。這樣就好。
“娘娘多慮了，五王爺的暗衛是怎麽迴事民女真的不知道，我一個小小的孤女也沒有人要加害有什麽值得保護的，想是娘娘誤會了。至於七公主的臂釧，那流光閣的主人恰巧是民女的一個同鄉好友的父親。流光閣因為七公主盛怒被查封，他們一介商賈，沒什麽門路打點，我又不敢勞煩舅舅，就出主意送了公主喜歡的臂釧給她，讓她消氣。花錢的不是我，送禮的也不是我。”
“哼，你倒推得幹淨。不管你說的是真是假，本宮隻想跟你說一句話。不要把腳伸到後宮裏來，小心萬劫不複。”
“舒爾，送林姑娘出去！小心伺候著，人家的好友還有什麽樣的大人物咱們可不知道，不小心衝撞了可糟了。”元春甩甩袖子，起身走了。我慌忙行禮送別。心裏卻不是滋味，這算什麽？叫我進宮來就為了捕風捉影的事情，警告我？還是，這話有別的什麽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