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去了,我在這賈家成為了真正的孤兒。長輩們對我的態度也有了變化,老祖宗和寶玉極怕我思慮太過,落下病根,是盡量的想逗我開心。尤其是寶玉,我這屋子的門檻都快被踏破了。一時間,倒是疏遠了薛寶釵。

    王夫人就不一樣了,以前她對我縱是不喜歡,在麵子上也不會對我怎麽樣。可是現在,明的暗的,她對我都有了輕視之意。

    這不,老太太剛說要給我添點補品,入秋了,燉點燕窩降降肺火。她的反應就跟以前很不同。

    “老太太要給大姑娘吃點補品心意肯定是好的,可這燕窩終究還算是藥。有句話是‘藥補不如食補’,大姑娘年紀還小,這麽些個燕窩吃進去,反倒不好了。不如多在飲食上費心些,也就是了。飲食上清淡些就好,要不把大姑娘份例菜裏那些大魚大肉的,裁撤些?”

    老太太的話,她不冷不熱的駁迴了。老太太明知道她是推脫,氣得摔過頭不看她,卻也不願意為了我起爭執。我知道,這也是當婆婆的難處,畢竟現在是兒媳婦當家。而且,老祖宗的不辯駁也是為了保護我,這個大家子,盯著老祖宗的人多了。就連她平日裏多疼寶玉鳳姐兒多些,還有很多人不滿呢,更何況我這個外孫女。

    我按住老祖宗的手,給她一個放心的笑容,才接了王夫人的話。“二舅母說的很是,我還小,原是不用吃什麽補品的。大魚大肉的,吃多了也折福。”

    “大姑娘很是明理啊!”她愈發得意,連笑容都遮掩不住了。

    “哼,玉兒。不吃補品也由得你。但是這份例菜不能減,那都是找了禦醫搭配過的,對養身很有好處。連你二舅母也是每餐八葷八素的,還不是一樣健健康康。你隻管跟著我吃就行,有我這個老骨頭看著,調理你的身體不成問題。”

    老祖宗實在是聽不下去了,這不僅是對我的刻薄,也是對她老人家權威的挑釁。她當然不能允許,不管是為了我還是她自己。

    這些瑣事,我卻並不在意,爹爹給我的錢足夠我開個私灶給自己,隻是不想太招人注意,才沒太折騰。隻是這燕窩,雖然我毒已經解了,但是還是常吃的,固本培元嘛。燕窩都是我給錢鳳姐幫我買的,紫鵑拿小爐子熬了,誰也不知道。這王夫人真是妄作小人。

    “老祖宗,老祖宗,我要出府!”正談話間,寶玉衝了進來,神色很是慌張。倒是把王夫人和老太太都唬了一跳。

    “寶玉,怎麽了,你這麽慌張?”王夫人先出聲了,拿出帕子仔細的擦去兒子額上的汗,但是卻被不領情的兒子直接忽略了。

    “老祖宗,秦鍾不行了,我要去看他。”寶玉一心想得到老祖宗的同意,沒注意到他沒迴答王夫人的話,這讓王夫人多麽的生氣。

    “胡鬧,你什麽地方都要瞎闖呢。那秦鍾小小年紀說不定隻是病了,哪來那麽容易就不行了?就算是不行了,也是個無福無壽的,你沒的去沾染晦氣幹什麽?隻給幾兩銀子做個悼儀就好。”老祖宗顯然不同意。

    “老祖宗,秦鍾可是榮兒媳婦兒的親弟弟啊,也是咱們賈家的親戚,我去送送他也沒什麽不可以,不能人家姐姐剛死了,咱們就這麽絕情吧?”

    這寶玉!膽子可真大,自秦可卿死後,大家都有誌一同的不再提起她,偏偏這個時候寶玉這麽堂而皇之的說出來了,說的理由還讓人無可辯駁。

    “唉……你個癡兒。好吧,讓李貴好好跟著,去了注意,不可瞎吃亂碰,早去早迴!有半絲的不周到,我就扒了李貴的皮。”老祖宗被寶玉的話噎的沒有辦法,隻好答應了。

    這一日,我再也沒見寶玉,隻是後來聽人說,那秦鍾果然是死了,隻是正好臨死前見了寶玉一麵,寶玉這好友的情誼也算是盡到了。可憐秦可卿滿門,就這麽死完了。

    後來沒幾天,惜春悄悄的來找我了。

    “林姐姐,你知道咱們的家廟饅頭庵嗎?”小姑娘神秘兮兮的,好像有什麽大的秘密要跟我分享一樣。

    “知道啊,‘縱有千年鐵門檻,終須一個土饅頭’,饅頭庵由此得名。我還見過來府裏尋布施的姑子呢。”

    “對對,就是那個地方。有個小姑子叫智能兒,總是跟我一起玩,前兒我聽我嫂子是身邊的丫鬟說,她偷偷的逃出饅頭庵進城來找一個男人了。”

    惜春的嫂子是寧國府的大奶奶尤氏,秦可卿是她的兒媳,秦鍾是她門上的親戚,這智能兒要是進城來找秦鍾又給打了出去,倒是也就該他們寧國府知道消息。

    “哦,有這種事?”我把素日愛吃的惠明翠片沏了一杯遞給惜春,她拿起就喝,喝得快吐的更快,“林姐姐好燙!”

    “什麽林姐姐好燙,是你好癡迷,講故事講的那麽忘我,水是熱得,端起杯子就應該知道了啊!”

    “嗬嗬,你不知道,這故事還沒完呢。我聽那邊的人說,這智能兒因為是私逃,饅頭庵的姑子是報了官府的。沒幾天就被抓住了。那老尼姑哪像個出家人,心也太狠了。說是這智能兒壞了佛門清規,庵裏是不能要了,作價賣了吧。林姐姐,他們私底下說,智能兒被賣進了青樓。林姐姐,什麽叫青樓啊,是青色的閣樓嗎?”

    那智能兒竟然是這樣的下場?這就是佛門清靜地?實在是太難置信了。這是個什麽樣的世界啊!我看了看天真的惜春,書裏這個女孩子最後也是要出家的,我不能讓她走到這一步,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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