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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課鈴聲響起,王橋舍不得過多浪費寶貴的時間,道:“已經上課了,我要迴教室了。我有個建議,大家要牢牢記住派出所和保衛科的電話,劉建廠那夥人敢到學校,我們在應戰的同時,還得有專人專門躲在旁邊打電話。”


    吳重斌道:“這事就交給你田鼠,見勢不對,你趕緊去打電話。”


    談完之後,王橋最先迴教室。吳重斌等人又商量了一會兒,才迴教室。


    吳重斌正在樓梯上,就被等待多時的女友攔下。劉滬滿麵愁容,道:“你跟我到小林子去,有話給你講。”吳重斌道:“晏琳在哪?”劉滬道:“她在寢室裏沒有出來,你別光想著別人,也得為我們自己考慮。”


    來到小樹林,劉滬開口說話時聲帶哭腔:“我左想右想都覺得你不能去打架,打出了事,我怎麽辦?我看見你和九分在一起,他是不是要幫你們打架?這個人經曆肯定很複雜,看上去就像個黑社會,你別跟他混在一起。”


    在黑夜中,吳重斌把劉滬抱在懷裏,上下左右親吻了一陣,道:“王橋是路見不平才幫助晏琳,怎麽會是黑社會?剛才他勸我們不要打架。”


    劉滬仔細問了王橋說的話,感歎道:“我就覺得王橋不簡單,他有頭腦,懂得保護自己,隻有你、田鼠和蔡鉗工傻乎乎的。我再問你這個問題,如果打出了事,你還參不參加高考,我們的將來怎麽辦?”


    吳重斌道:“我們絕對不去打架,你放心。”


    女人心是海底針,劉滬和晏琳是閨蜜,閨蜜無論關係再鐵也比不上擁有肌膚之親的親密戀人,聽聞吳重斌要打架,越想越焦急,越想越擔心。一顆石頭落地以後,她依在男友懷裏,沉浸在甜蜜的親吻之中。


    “手別進去,好像那邊有人。”


    “哪裏有人?是風吹樹動,你眼花了。”


    “嗯,輕點。”


    “滬滬,我愛你。”


    “彬彬,我也愛你。”


    兩個年輕男女身心沉浸在愛河裏,融入到周邊景物之中,遠處教室的燈光、刮過樹梢的輕風,都成為愛情的背景。


    晏琳獨自留在寢室裏,腦海裏總是迴閃著王橋打架時的剽悍身影。在晚自習即將結束時,她來到走道前,趴在欄杆朝教室張望。教室燈火通明,寢室燈光暗淡,由暗處往明處看,教室情況一清二楚。


    終於,下課鈴聲響了起來。同學們陸續從教室出來,大部分迴寢室,少部分到小操場運動。她迅速來到教室,王橋果然還沒有離開。


    晏琳走到王橋桌前,用手指輕輕敲了敲桌子。王橋抬起頭來,迎麵見到一雙閃閃發亮的漂亮眼睛。


    “謝謝你,王橋。”


    “別客氣。”


    晏琳指著王橋身旁的空位,道:“我能坐下來說話嗎?”


    王橋合上地理書,道:“當然可以。”


    晏琳在寢室時有很多感謝的話,麵對王橋時,滿肚子的話仿佛被堵住,不知從何說起。憋了一會,她問道:“你以前經常打架嗎?這麽厲害。”看著王橋略顯驚訝的神情,她自嘲地笑了起來,道:“我剛才那句話是不是問得很蠢?”


    王橋專注於學習,甚少留意班上的人和事,此時與晏琳麵對麵坐在一起,這才第一次認真打量寢室同學經常評論的班花。如果用花來比喻,晏琳屬於那種熱情奔放又搖曳多姿的三角梅,讓人賞心悅目。他將目光移向教室黑板方向,道:“我是打過很多架,有時是為了無謂的意氣,有時是為了反抗,但是不會無緣無故欺負弱者。”


    晏琳馬上挑了一個漏洞,道:“那有緣有故就要欺負弱者嗎?”


    王橋道:“有時為了生存不得已為之。”


    讀高中以來,晏琳瘋狂地迷上了金庸的小說,最喜歡的人物就是大俠喬峰,王橋無論從身高體形到談吐都與她心目中的喬峰接近,她好奇地問:“難道你經曆過不得已而為之的事?”


    王橋沒有直接迴答,道:“包強其實是外強中幹,現在還沒有變成真正的流氓,但是和他在一起的那夥人是真正混社會的流氓,你不要大意,平時不要單獨外出。”


    晏琳想起他在包強麵前說的話,道:“你說過我是你的朋友,有你這種大俠做朋友,我不怕那些流氓。”這一番話脫口而出,說完以後,臉上飛快地升起紅暈,顯了些小女兒態。


    王橋道:“快熄燈了,我們走吧,等會兒看不見路。”


    晏琳看了看手表,趕緊站起來,道:“這麽快就要熄燈了。學校管得太死板,不給同學刻苦攻讀的條件。”


    此語深合王橋心意,道:“這個規定確實缺乏靈活性,教室熄燈時間應該延長到十二點半。”


    走到教室門口,晏琳在與王橋拉開距離之前,很關切地叮囑道:“你和包強住在一間寢室,要小心點,防著他報複。”


    王橋道:“我不想惹事,不惹事不等於怕事,包強是一個紙老虎,今天被教訓一頓,以後絕對不敢在我麵前囉唆。惡人就得惡人磨,否則他們得寸進尺,沒完沒了。”


    晏琳道:“你還是得注意一些。”


    王橋道:“我會的。你平時最好不要單獨外出。”


    剛走下教學樓,教室燈光便滅掉,夜風襲來,晏琳隻覺得臉上一片滾燙,心跳加速,脈搏加快,暗自想道:“我這是怎麽迴事?在王橋麵前說話隨隨便便,如果被他誤會了怎麽辦?”


    她又想起王橋對包強的藐視,不由得想起那天在商店發生的事情,吳重斌等三人被地皮流氓壓製得不敢反抗,兩相比較,王橋更顯得英氣逼人。


    接連幾天,都沒有包強蹤影。


    複讀班裏多數人都承受著重壓,包強不露麵,大家很快就將他拋在腦後。


    星期五,包強在晚自習結束時迴到寢室。同行還有三人,其中兩人提著塑料口袋。


    在晚上十點半時,文科班教室還剩下寥寥數人,晏琳站起身,走到王橋身邊,落落大方地道:“你還要看書嗎?很晚了。”王橋目光從書本中離開,抬起頭,道:“還看一會,寢室裏環境太差,沒有辦法看書。”


    晏琳道:“我先走了,你別看太長,星期五要勞逸結合。”


    王橋道:“謝謝,我再看幾分鍾。”


    青春期,男女同學臉皮都薄,雖然心裏渴望與異性接觸,卻是揣著架子,互相不理睬。過完青春期,什麽事情都弄明白,再揣架子毫無意義,於是產生了男女搭配工作不累的經典總結。


    揍過包強以後,晏琳曾和王橋有過一段談話,這次談話後,兩人超越了“互相不理睬”階段,見麵時要點點頭,打個招唿,問聲好。


    晏琳在教室外走道上遇到匆匆忙忙走過來的吳重斌,吳重斌也不寒暄,問道:“王橋在嗎?”


    “還在,有事?”


    “包強迴來了,還帶了三個人,你小心一點,別到小樹林去。”


    晏琳臉色表情緊了緊,道:“你們別跟包強打架,和他這種爛人糾纏起來很麻煩。”


    “知道。”吳重斌應了一聲,快步走進教室,來到王橋桌前,道:“包強迴寢室了,還帶了三個人。”


    王橋壓根就沒有將包強當盤菜,道:“三個人是什麽人?世安機械廠的,還是砍人的人?”


    吳重斌道:“我還沒有留意,等會我去問許瑞,他是世安機械廠的子弟,凡是包強在世安廠的熟人他全部認識。”


    晏琳走到樓下,心裏慌慌的,隨即折迴教室,對兩個高大的男生道:“我想去向保衛科報告。”


    王橋看著晏琳緊張萬分的模樣,輕鬆地笑道:“你向保衛科報告什麽?報告包強迴寢室?我們不要草木皆兵,包強如果真要打架,應該不會在這個時間大搖大擺迴寢室。我和吳重斌商量好了,他隻要不挑釁,我們盡量忍耐。”


    迴到寢室,王橋和吳重斌分別去洗漱,避免與包強麵對麵接觸。


    熄燈以後,包強和另外三人坐在床上抽煙,談談笑笑。值班老師拿著強光手電在走道和各寢室來迴走動,走到第一寢室時,因為是星期五,值班老師站在門口,沒有進入寢室,用手電朝寢室裏晃了晃,道:“大家早點睡覺。”然後就走出寢室。


    王橋斜躺在床上,閉目養神。


    吳重斌通過許瑞摸清楚今晚狀況:“包強和另外三人都是五中畢業生,三人是來找包強敘舊,應該不是為了打架。”在複讀班大寢室,外校同學過來睡覺是常有之事,大家都能夠容忍,互相給點方便。


    王橋打著手電躲在被子裏繼續看書。


    一陣肉香在寢室裏遊蕩,引得饞蟲紛出,躲在被子裏的王橋也聞到這股味道,忍不住揭開被子,伸出頭來觀察。


    包強將寢室那張破桌子搬到他的床前,破桌子上麵擺上啤酒和一大包鹵肉。那張破桌子原本放了許多碗筷,此時全部被放在地上,寢室同學默認了這種行為,沒有人出言阻止或者抱怨。


    肉香濃烈,讓王橋感到陣陣饑餓。讀書不僅是腦子活,更是體力活,一天學習超過十小時,到了夜裏腹裏所有食物都消化殆盡。他流了一陣口水,乏勁上來,頭靠在枕頭上,漸漸沉入夢鄉。


    在夢裏,他迴到了廣南,與一起闖蕩的小夥伴們煮了一大鍋酸菜尖頭魚,大家圍坐在一起大快朵頤。呂琪平時最喜歡吃這道菜,今天卻皺著眉毛說沒有油水。她從屋裏端了塊肥臘肉,蒸熟以後咬得滿嘴是油。


    “一定恭喜你,二月桃花開,三進山南城,四季花兒紅,捂(五)都捂不住,扭(六)到起不放,騎(七)匹馬兒跑、八上又八下,酒(九)在杯杯頭,實(十)在太舒服。”這些都是流行於靜州的劃拳俗語,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一串又一串的順口溜突然間在寢室裏爆發出來。寢室裏許多同學都被吵醒了,大家能容忍在寢室裏喝酒,但是劃拳就有點超出同學們的忍耐力。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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