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小姐要出遠門,官家新任管家官二和經過周全的考慮,為小姐選了一輛府上最為低調的馬車。


    於是八匹神俊的白馬,拉一輛紫木雕花、綢緞賬簾的馬車,貴氣逼人地出現在了街頭。


    八匹駿馬齊齊嘶鳴,聲勢浩大。


    官家小姐官芝羽身著低調的純白衣杉,將黑長發簡單紮成一束,以英姿颯爽的幹練姿態離開了官牛鎮……


    望著女兒坐上府上最為寒酸的八駕馬車離開,官家家主官麒不由得心裏泛起陣陣酸楚。


    他伸手召來下人。


    “黑白妖心都已不在石牛,申天司等人又在做什麽?”


    下人答:“迴家主,他們仍寸步不離地守在石牛屠場。”


    官麒怒道:“黑白妖心都已不在了,他們還守在那幹什麽?!”


    “迴家主,他們還沒察覺。他們看起來好像都不太聰明的樣子。”


    官麒微微搖頭:“黃泉獵妖人就是一幫廢物!讓他們滾吧,官家不需要他們了。”


    “是。”


    “鴻雀詩會高手如雲,暗流洶湧,那周勁竹雖隻是文道立命境界,卻實在有些聲望,恐怕會有不少多管閑事之人……羽兒此行兇險!來呀,派官焱、官淼,暗中保護小姐!”


    “是!”


    ……


    長安道上,又多了一行人。


    八馬當先;武徒境的馬夫,車上實力相當於武者的官芝羽;身後遙遙跟著兩匹駿馬,馬背上是官焱、官淼兩位武道宗師……


    八駿車上,官芝羽撩起賬簾,看見路上各位衣著樸素、行色匆匆的行人。


    有一個身材枯瘦的老頭,衣著陳舊,手中提一柄鋤頭,背上背一個熟睡中的胖娃兒,頂著烈日,彎腰前行,走得大汗淋漓,氣喘籲籲。


    “可憐。”


    她高冷地吐出兩個字,然後玉手伸出窗外,灑下一地的碎金子。


    然後拉上小簾,雙腿盤坐。


    雙手擻然一抖,衣冠陡然平整,再微微閉上了雙目。


    她十指捏了一個奇怪的手勢,口中念念有詞。


    於是周身雲霧繚繞,隨著唿吸緩慢運轉,體內兩道耀眼的光芒吐納不息,好不奇妙!


    ……


    今日啟程之時,李無奇將李無心放到了自己車上,自家妹妹當然要帶在自己身邊才安心,畢竟隊伍中還有蘇白浪那種貨色在。


    車廂裏,李無心向牡丹頷首行禮:“見過牡丹姑娘。”


    牡丹向李無心頷首,微笑還禮:“無心妹妹。”


    蘇青霄眼見形勢不對,一把便將還在蒙圈的蘇紅魚推到了李無奇身邊,然後行禮道:“李公子!小女便托付給您了,正如老夫昨夜所說,希望您在路上能指點小女一二!”


    “呃……蘇先生……”


    不給李無奇考慮的機會,蘇青霄飛一般地跑了。


    “……”


    於是李無奇轉臉看向蘇紅魚。


    蘇紅魚深埋著頭,雙手不自覺地揉搓著衣角,緊緊咬著嘴唇,那窘迫的模樣簡直都快哭了。


    隻怪她太過於無辜,李無奇於心不忍,便道:“你也上去吧。”


    蘇紅魚羞澀地點點頭,緊忙鑽進了車廂。


    “紅魚見過牡丹姑娘。”


    “紅魚妹妹,不必拘束,快坐下吧。”


    一輛馬車有後、左、右三個座位,便對應坐三人;明明隻能容納三人的車,非要強擠進去四個人,自然顯得十分緊迫了。


    好在人雖然是多了些,但擠擠總是能坐下的。


    可又有一個嬌小的身影不顧李無奇的勸阻,拚命擠上了車:“小姐!小姐!冬梅要和你一起坐,冬梅要伺候你!”


    蘇紅魚著急道:“冬梅,這裏已經坐不下了……”


    冬梅癟了嘴,一臉委屈道:“可是,小姐身旁沒有冬梅可怎麽行?”


    蘇紅魚大眼睛裏盛滿了心疼:“不礙事,等……等到了鴻雀書院……”


    “哦……”冬梅一低頭,便開始啪嗒啪嗒地掉眼淚。


    蘇紅魚也落淚道:“冬梅別哭,我不會有事的……”


    “那小姐……”冬梅抽泣道,“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嗯……我知道的……”


    “小姐……”


    “冬梅……”


    李無奇:“……”


    好像這輛馬車是黃泉河上的渡船,而李無奇便是那索命的陰差。


    “夠了。”李無奇一巴掌拍在腦門,無奈道,“各位姐姐,你們都好好地坐在車裏,讓我去車底……啊不是!讓我去駕車!”


    一臉無辜的沈楚:“那我幹啥呢?”


    李無奇道:“大壯哥的車是空著的,你去坐他的車吧。”


    “哦……”


    沈楚下了車,將韁繩和馬鞭交到李無奇手裏……


    …………


    長安道上下雨了。


    淅淅瀝瀝的小雨。


    坐在車裏的眾人都沒什麽感覺,馬夫頭頂也有些許擋雨的地方。


    唯有沈蛟,孤身騎一匹垂頭喪氣的馬,行走在雨中,馬蹄聲清脆。


    二壯駕車與他並肩,周勁竹撩開窗簾,道:“沈公子,來我車上避避雨吧。”


    沈蛟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爽朗笑道:“周師爺,您不必擔心,是晚輩想淋淋雨,吹吹風,再聽聽雨聲。”


    “閑情雅致,可別著涼了。”


    “多謝周師爺掛念。”


    他刻意頓了頓韁繩,讓身下的瘦馬減緩了腳步。


    等到他的身影就快要落後到車隊末尾時。


    一旁的李無奇取出一件蓑衣鬥笠,語氣淡然道:“沈先生,不必客氣。”


    沈蛟接過雨具,微微一笑,然後道:“無奇,你仍與從前一樣,我很高興……”


    “駕!”


    李無奇輕輕揚鞭,將車趕離沈蛟身旁。


    朦朧的雨霧,瘦馬上的蓑衣鬥笠,沈蛟伸出骨節分明的一隻手,壓低了帽簷,隻露出一雙目光炯炯的眼睛——好似行俠仗義的俠客。


    一路顛簸,李無奇坐得有些無聊,便開始與二壯搭話。


    “二壯哥,我想問你幾個簡單的問題。”


    “你問。”


    “什麽是武者?”


    “武徒境之上,便是武者境;又被稱為納氣境或是內力境。”


    “俗話說,文道修心,武道煉魂;那咱們武道的魂究竟是怎麽個煉法?”李無奇歪著頭。


    大壯此時從後麵趕了上來,三駕並肩而行:“我也問問你,你可知‘魂’是什麽?”


    “魂?不就是靈魂咯?傳說,人都有三魂七魄……”


    “錯。”大壯搖搖頭,“魂指的是精神!武道煉魂,煉的就是精神!一位武道修行者,應當有自己的一種信仰,這將支撐他在武道上走得更遠……這種信仰,或是堅韌不拔,或是勇而無畏,或是替天行道……”


    “精神……”李無奇若有所思,“我還聽說,武者境之後,便會擁有魂氣?”


    二壯哈哈一笑:“倒也不錯!隻是,武者境界階段的魂氣,其實隻是內力,不過聽起來更厲害罷了!真正的武道魂氣,那可是起碼要到大宗師境界才能玩明白的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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