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下,一個清瘦的身影,彎腰背著一個巨大的背簍,一步一步,緩緩走在路上。


    “唿——”李無奇將背簍放在路邊石頭上,用衣袖擦了擦汗水,喘著粗氣道,“媽……媽的……忘帶水了……”


    黑白雙煞將腦袋掛在背簍邊緣,哈著粉紅色的小舌頭。


    李無心側耳傾聽,提醒道:“附近好像有河……”


    “是麽?”李無奇探頭去望,果然,遠處茂密的草叢下,有一條狹小的水流。


    “牛!”李無奇讚了一聲,“我們去喝水。”


    說罷,他奮力背起背簍。


    李無心心疼道:“哥哥你自己去吧,我不渴,就在這等哥哥就好了,但是要把狗狗帶上。”


    “汪!”


    “一起去。”李無奇堅定地搖搖頭,一邊走一邊道:“咱們李家,就有過這麽一個倒黴蛋。那倒黴蛋叫李逵,外號黑旋風。有一天啊,那黑旋風背著他娘出門,半路上渴了,便丟下他娘去找水喝,等他迴來才發現,他娘已被老虎吃了……”


    “啊!”李無心驚唿一聲,聲音顫抖道,“哥,我也怕老虎……”


    李無奇點點頭:“所以啊,出門在外,你要乖乖跟著哥哥,一步也不能離開……”


    “嗯。我一定不亂跑。”說完,她又笑了笑,“我也跑不動……”


    “不錯嘛,都會開玩笑了。”


    李無奇終於來到了水流邊,將背簍放下,把兩隻熱得渾身乏力的小家夥提了出來。


    他撇去水麵的浮草,舀了一捧水,喂給妹妹喝了。


    然後自己埋下頭去,喝了個半飽,最後一把水澆到了小狗臉上。


    兩隻小狗頓時滿血複活,歡快地叫嚷起來,縱身跳進水裏去了。


    八條小短腿兒在水裏撲騰,水不深不淺,也淹不了它們。


    等它們喝夠也玩夠了,李無奇便一把將它們撈了上來,它們在岸上瘋狂甩動身子,水濺得到處都是。


    “繼續上路。”


    兩隻小家夥精神了許多,汪汪叫個不停。


    李無心和兩隻狗並不重,奈何他現在體質太差,一路走,一路休息。


    距離石牛鎮還有一二裏的路程,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兩隻小狗陷入了沉睡模式,李無心始終瞪著無神的大眼睛,呆呆地望著前方。


    晚風吹過,路兩旁一人高的雜草嘩啦啦地響。


    黑白雙煞被聲響驚醒,對著草叢嗷嗷狂吠。


    李無心頓時緊張起來:“哥哥,草裏麵有東西。”


    李無奇眉頭一皺,右手已握住了菜刀。


    “沒事兒,可能是路過的老鼠兔子什麽的。”他輕鬆地笑笑,“放心,這裏是沒有老虎的……”


    話雖如此,他冷眼掃過四周,看著每一根草都在不留餘力地搖晃。


    月明星稀的夜,寂寥無人的山路,遠處石牛鎮中星星點點的燭光,此刻看起來是那般的虛幻與遙不可及。


    冷風拂動李無奇的發絲。


    “哥哥……”李無心聲音顫抖得厲害,她小聲道,“後麵……有、有老虎……”


    李無奇道:“沒事,有哥哥在。”


    黑山老妖掙脫李無心的懷抱,竟跳下背簍,夾著尾巴衝著草叢嗚嗚吼叫。


    白幽靈在李無心懷裏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吼!”


    雜草晃動中,一道黑影迎麵而來。


    李無奇猛然迴首!


    “哥哥!”


    李無心失聲尖叫!


    黑山老妖衝了出去!


    李無奇一刀橫劈而出!


    “嗷嗚!”


    黑影墜落地上,不再動彈。


    黑山老妖怒吼著撲了上去,對著屍體便是一陣瘋狂輸出,成功咬下了幾根毛。


    借著月光,李無奇才看清,原來是一頭野狼。


    自己一刀砍在了狼脖子上,傷口極深,差點把它腦袋削下來。


    【一刀斃命!《一刀殺訣》熟練度+5】


    李無奇踩著狼屍,將刀在狼屍上蹭幹淨了血跡,然後一把提起正在撕咬狼耳朵的小狗,丟迴了背簍裏。


    “哥哥……”


    李無奇雲淡風輕道:“沒事,是一條野狗,被黑山老妖嚇跑了。”


    李無心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忍不住讚道:“黑山老妖真厲害呀!是你嗎?你是哪一個?”


    黑山老妖邀功似地叫了起來。


    “意外的收獲。”李無奇心裏盤思著,“原來殺別的東西獲取的熟練度更高,一下就是十點……區別是什麽呢?難道是跟戰鬥力有關?”


    “要是殺人的話……是不是會更高?”


    或許是受了刺激,李無奇一口氣走了二三裏路,來到了石牛鎮的新家。


    李無奇自豪地推開院門:“當當當當!無心,以後我們就住在這裏,漂亮的房子!”


    李無心閉著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喜歡這裏的味道。”


    家具都置辦得十分齊全,甚至米麵糧油都有,李無奇將妹妹抱到椅子上坐下,便馬不停蹄地去廚房煮麵。


    兩隻小狗亦跟在李無奇屁股後麵亦步亦趨。


    吃過麵,李無奇燒了一鍋熱水,倒在木桶裏,給李無心洗了個熱水澡;她的頭發太長,為此還另燒了一鍋水,專門為她洗頭發。


    “冷嗎?”


    “不。”李無心搖了搖頭,安靜了片刻,她又問,“哥哥,咱們為什麽要到石牛鎮來?”


    “因為哥哥要在這裏做工。”


    “做什麽工?”


    “殺豬。”


    “哦……”


    李無心不說話了,又低下了頭去,李無奇也不說話,隻專心為她擦洗身子。


    可,李無心抽泣起來,很快竟變得泣不成聲。


    李無奇嚇了一跳:“怎麽了?”


    李無心倔強地搖搖頭。


    李無奇抬起她的頭,為她擦去眼淚:“怎麽了?不喜歡去哥哥殺豬麽?”


    “我知道……哥哥的夢想是讀書,是文道成仙……是不是因為我,把哥哥的生活攪得一團糟,所以哥哥……隻能去殺豬了……”


    “不是。”李無奇幾乎快要心碎,“哥哥的夢想,不是成仙,而是成為一個稱職的好哥哥,是讓我們兩個都過上無憂無慮的生活。”


    “可是,哥哥從此以後,就再也不讀書了嗎……”


    “不一定。”李無奇笑了笑,“現在隻讀書也不好,咱們還是要倡導德智體美勞全方麵發展……”


    “聽不懂,不過,隻要哥哥還讀書就好了……”


    “嗯。”


    洗了澡,再穿上今日買的白裙子,李無心終於煥然一新了。


    李無奇仔細翻閱記憶,似乎很久很久以前,李無心還是個粉雕玉琢的女娃娃,一雙大得不真實的的眼睛,總是泛耀著水蒙蒙的光;她屁顛屁顛地跟在自己身後,奶聲奶氣地叫哥哥……


    可造成之後的局麵的,難道完全是因為那場病嗎?


    現在,她身著白色長裙,躺在床上,輕輕地唿吸,雙手疊放在幹癟的胸前,凹陷的雙頰,讓人忍不住想起僵屍新娘……


    她熟睡著。


    李無奇輕輕在她額頭一吻,柔聲道:“無心,哥哥一定會讓你過上幸福的生活。”


    清瘦的身影離開了李無心的房間。


    李無心閉著雙眼,輕輕應道:“我相信你,哥哥。”


    院中,李無奇不著片縷,從水缸中舀了一瓢冷水,當頭淋下。


    五月的夜,冷風幽幽。


    李無奇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冷浴中,體質+1】


    李無奇咬緊牙關。


    【冷浴中,體質+1】


    ……


    次日天明,李無奇出了門,走了一刻鍾的路,來到了石牛屠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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