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被一股喜慶的氛圍籠罩著,交待一陣後,奶奶找來了很多紅紙紅線,和爺爺一塊將買好的糕點等什物一一用紅紙包成正方體,然後再剪出一個個喜字,細心的用紅線綁在正方體上,看上去又喜慶又好看。


    第二天,爺爺奶奶都換上了壓在箱底舍不得穿的衣服,一大早便帶著我拜祖先、敬山神,雜七雜八的事情折騰到十點多才請來了葛老頭在家裏一塊吃過早飯,爺爺便擔起東西,招唿我準備出發。


    到了這個時候,我終究是有些猶豫了,低聲衝爺爺說道“爺,要不咱們別去了吧……”


    爺爺奶奶聽了這話微微愣了一下,隨即爺爺才板著臉衝我說道“傻小子啊,二十歲的人了,咋還是這麽不成器呢?遇到事兒就慫,等老頭子和你奶不在了,村裏人還指不定怎麽造作你呢……”


    奶奶見氣氛不對,忙埋汰道“行了行了,你這老不死的,陽娃這不是害羞呢嘛,什麽慫不慫的,少說兩句,趁著時候還早,趕緊出發,也好趕在晌午飯之前迴來,可不好留在人家吃晌午。”


    爺爺聽了這話也不再說什麽,催促了一句,便自顧自的挑起擔子,吆喝著葛老頭出了門,奶奶則上前拉著我的胳膊,邊走邊安慰著我,自然又將昨天那套理論和我說了幾遍。


    從我們村到小栗村有兩條路,一條是翻過後山,直接到村子裏,另外一條則需要繞遠路,美女姐姐家在深山裏麵,所以我也顧不得爺爺奶奶的反對,選擇從後山翻過去。


    幾人戰戰兢兢的穿過鬆林,約莫到了一點左右,我們終於到了山坳那裏,我戰戰兢兢的往下一看,果然那天晚上見到的兩層小樓正就在這山坳下麵。


    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來了一點,如果是美女姐姐是精怪幻化的,那她變出來的這小樓白天肯定不會存在的呀,現在小樓還在,那豈不是說明美女姐姐不是精怪變的?


    “奇了怪了,這裏什麽時候建起來一座小樓了,兩三年前我過來還啥都沒有哩!”爺爺滿麵疑惑的嘟囔著。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一見到小樓,我便聽見美女姐姐那淒美婉轉的歌聲隱隱響了起來,這歌聲一入耳,便宛若鎮靜劑一般,消除了我心頭所有的疑慮,我忙開口對爺爺說道“爺,興許是這兩年剛建起來的呢,這就是女娃子家了,咱趕緊下去吧。”


    爺爺聽了這話,臉上都是浮現出震驚之色,滿臉疑惑的看了看山坳下的屋子,似乎是覺察到了什麽異樣,剛想開口說些什麽,卻聽見站在一旁的奶奶木訥的說道“咦,好動聽的歌聲喲,老頭子,你聽見了嗎?”


    “啥歌聲?我看咱分明是撞邪了!”爺爺一臉的怒意,卻是不自覺的將耳朵側向了山坳下麵,緊接著,他臉上的怒意慢慢消失了,隨即笑著說道“嘿嘿,都愣在這做啥?既然都到女娃子家裏了,咱趕緊下去啊!”


    說完,爺爺拉著奶奶就往山坳下麵走。


    我見狀慌忙挑起擔子,也準備跟上去,不過無意間瞟到了站在身後的葛老頭,隻見他眉頭緊皺,宛若中邪了一般,定定的望著山坳下的小樓,手裏還在掐算著什麽。


    “葛大爺,您這是咋啦?”我有些奇怪的問了一句,不過葛老頭還是沒有任何反應,自顧自的在掐算著。


    眼看爺爺奶奶就要下到山坳下麵了,我也顧不上葛老頭了,催促了一句,便也不再理會他,邁步追上了爺爺奶奶。


    山坳地勢低,陰暗的很,越往下走,越是感覺陰冷,讓人忍不住直打寒顫。


    等走到山坳下麵時,我第一次看清了小樓的全貌,乍看之下和尋常人家的房屋沒什麽兩樣,不過細看之下卻是讓我覺得有些頭皮發麻。


    小樓的屋簷、門宇上全都雕刻出了一條條活靈活現的蛇,就連牆壁上,也用油彩畫滿了蛇。


    爺爺奶奶似乎也感覺到了不對勁兒,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麵上露出了一絲驚懼之色,也就在這時,屋內原本低沉的歌聲,突然變大了許多,下一秒,我心頭升起的疑慮,竟然又一次打消了。


    爺爺奶奶疑惑的對望了一眼,又望了望屋子,隨後爺爺略帶嗬斥的說道“陽娃,杵在那做啥,趕緊扣門去啊!”


    我連忙放下擔子,整了整衣服,隨後向著血紅的大門邁了過去,剛想扣門,卻聽見身後一聲嗬斥“陽娃,趕緊住手,挑著擔子退迴來……”


    不知咋地,聽了這話,我心頭無緣由的升起一股怒火,沒好氣的說道“葛大爺,這都到地兒了,你讓我迴去幹啥?”


    “趕緊退迴來,這地方有古怪,你們這是被迷了心性了……”葛老頭滿臉焦急的吼道,但是他似乎忌憚些什麽,站在離小屋十多米的地方不敢靠近。


    他這話一出,原本脾氣隨和的爺爺竟然也發火了“老葛,什麽叫被迷了心性了?陽娃好不容易找到個對象,怎麽?你這老光棍心頭不平衡了?說這毒話幹啥?”


    葛老頭被氣得臉都綠了,但還是焦急的說道“趕緊退迴來,這屋子根本就不是陽間的玩意兒,你們進去了可就出不來了啊。”


    “老葛,你再在這胡說八道,可別怪我不顧這麽多年的情分,這是陽娃丈母娘家,有你這麽詆毀的嗎?陽娃,別理這老東西,趕緊扣門……”爺爺滿臉怒容的吼道。


    我見狀也不再含糊,忙抓住了刻滿小蛇的門環,輕輕扣了幾下。


    “哎呀,要壞大事情了啊……”葛老頭見狀焦急的低吼一聲,隨後竟然抓了一大把符籙,向著小屋衝了過來。


    “你這糟老頭子,你在這撒什麽野?我真是老糊塗了,幹嘛要帶你過來啊!”爺爺氣衝衝的朝葛老頭吼道,不過奇怪的是,雖說憤怒,但是我們三兒都愣愣的杵在原地沒有動彈,並沒有阻止葛老頭。


    葛老頭也不理會我們,隨手將手裏的一遝符籙往天上一拋,隨後捏了個指訣,天上飛揚的符籙竟然像長了眼睛般釘在了地上,拚出了一個八卦的形狀,隨後他向著大門所在的位置衝了過來。


    我此時被葛老頭的舉動氣得火冒三丈,眼看葛老頭朝我衝了過來,抬起手就往他身上招唿。


    葛老頭看上去就一個糟老頭子,沒想到身手卻敏捷的很,腰一彎,輕易躲過了我的攻擊,隨後猛地將三張符籙貼在了大門的開口處。


    站在身後的爺爺見狀不幹了,大吼道“嘿,你這糟老頭,我們是來提親的,你整這些晦氣玩意兒幹啥?陽娃,弄他!”


    我也反應了過來,連忙舉起手準備拽住葛老頭,可誰知,葛老頭竟是不避不閃的就在原地捏起了指訣,嘴裏還念叨著“夢影霧花,盡是虛空,四方神明,穩我心神,急急如律令,破!”


    他的話音剛落,飄揚的歌聲戛然而止,與此同時,我忽然瞟見,原本在門環上雕刻的那條蛇,似乎微微動了一下,心下一驚,手上抓葛老頭的動作也停了下來,忙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小樓時,我不禁被嚇得冷汗直流。


    隻見原本雕刻在上麵的無數條蛇,此時竟然全都睜開了血紅的眼睛,一個個悠悠的吐著性子,在小樓上不斷遊走,嘶嘶之聲聽得人頭皮發麻,這麽大一撞樓,看上去竟然是由無數條活蛇搭建起來的?


    葛老頭猛地拍了我肩頭一把,隨後大聲吼道“愣著做啥,趕緊挑著擔子跑啊……”


    我顧不得多想,連忙邁開步子就準備跑,可誰知,剛邁出一步,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陣低沉而又刺耳的聲響。


    “吱呀……”


    原本緊閉的血紅色大門,自行緩緩的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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