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嫵的離婚啟事,讓李大才子瞬間成了圈子裏的笑話, 顧輕舟也因此負氣迴了娘家。


    李肇源氣不過, 跑到《光明日報》大鬧了一場,讓他們先把啟事撤了, 再把顧氏的地址交出來。


    被《光明日報》的主編給拒了——不說這封離婚啟事讓報社裏多了多少銷量。


    光離婚登記這個事情,也絕沒有說撤就撤的前科。


    要是真開了這個先例,以後誰登了離婚啟事, 另一半都來鬧, 那報館還做不做生意了?


    況且人家姑娘就是來登個啟事而已,錢貨兩清的事, 報館哪來的權利讓人留下住址的?


    這人是什麽大才子, 怕不是腦子進水了吧?


    ……


    另一邊


    林緒之在顧宅裏歇了一夜後, 先送顧嫵出門辦事去了,就收拾了一大包吃喝用品,叫洋車送他迴了慶豐堂。


    他剛踏進後園, 就聽到一清越男聲陰陽怪氣地道:“呦,師兄這是迴來了,我還以為您跟著那疤臉丫頭跑了呢!怎麽著, 那種貨色也不留您嗎?”


    林緒之一迴頭,就見玉堂春歪倚在圓門邊, 歪著唇角嘲諷人。


    他凝神聽了聽, 見周圍的確沒有其他人,就微笑著走了過去。


    玉堂春看他走過來了,還要再說話, 就看對麵的人忽然漾出一個更深的笑來。


    他心頭一跳,剛要退幾步。


    隻見林緒之上前一步,一把鉗住了玉堂春的細嫩脖頸兒。


    等把人掐地都翻白眼了,他嘴角的笑才終於落了下來。


    林緒之輕輕地把嘴往人耳邊一靠,一邊目無焦距的環顧四周的環境,一邊麵無表情道:“這隻是個警告!再來惹我,就要了你的小命。”


    玉堂春被他陰測測地語氣嚇尿了,等人走遠了,他才顫著已經濕透了的腿肚子,喊了一聲“念兒!”


    誰知他這句話出口後,一點兒聲音都沒發出來,隻餘氣聲了。


    玉堂春臉色大變,又試探著說了幾句,這才確定,自己的確是發不出聲了。


    他頓時腿腳一軟,癱坐在了地上。


    那人……好……好生惡毒——一個唱戲的沒了聲音,就真的沒活路了。


    他還不如直接要了自己的命呢!


    ……


    林緒之進了房之後,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也不喝,就這麽定定地瞧著。


    等水徹底涼透了,他忽然哂笑了一聲,開嗓哼了一句:


    “到三更真個是月明人靜,


    猛聽得窗兒外似有人行。


    忙移步隔花蔭留神覷定,


    原來是秋風起掃葉之聲。1”


    等唱完了,林緒之心裏的鬱氣總算輕了許多。


    …


    顧嫵一早就出了門,跟著秦蟒一行人,一路向西,直到了城西的一座小廟。


    等到了門前,一個滿眼白內障的老頭兒被人扶著,拉起廟門上的大鐵環“嘭,嘭,嘭”的敲了三下。


    好半晌,才有人低聲問:“什麽人?”


    瞎眼老頭兒一抱拳,大聲道:“我是劉異,前來趕香堂。”


    裏頭又問:“此地抱香而上,你可有三幫九代?”


    “有!”


    “你可帶錢來了?”


    “一百二十九文,內有一枚大錢。”1


    裏頭的人見暗語都對上了,才“吱吖”一聲開了門,引了大家進了廟。


    一行人進去後,又按照幫規行了齋戒,請了祖師,才算走完了流程。


    顧嫵偷偷看了眼懷表,發現這時候,時間已經過了三、四個小時了。


    後頭觀禮的幫眾裏,有的已經雙眼爆睜,牙關緊咬,顯然已經犯癮了。


    但這個場合,卻沒人敢動一下,都鼓著腮幫子,咬牙死撐著。


    顧嫵一一把這些人的樣子都記了下來,才又專心的走起了儀式。


    又過了一個小時,等遞完拜師貼了,秦蟒微闔著眼,對著地上跪著的人慢聲問:


    “你們進幫,是出於自願,還是有人相勸?”


    眾人互相看了看,才道:“自願!”


    得了大家的答案,秦蟒停了幾秒,才又慢條斯理地說:


    “既然是自願,那就得知道:青幫不請不帶,不來不怪,來者受戒。


    進幫容易出幫難,千金買不進,萬金買不出!2”


    “如違幫規,必受三刀六洞之苦,你們曉得了嗎?”


    跪在地上的一幫人正要迴答,就聽後麵“撲通”一聲……有人倒了地。


    坐在上首的秦蟒也不多話,一揮手道:“請出去。”


    誰知他話音剛落,又是三五聲重物倒地的聲音。


    秦蟒的臉色徹底的黑了下來:“都拉下去,請刑堂。”


    說罷,有人上前,把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的一眾煙鬼都拉走了。


    秦蟒又沉聲問了一遍剛才的問題,見倥子門都答了,他才收了拜師貼,分發給了各自的師父們。


    轉身往刑堂去了。


    顧嫵見狀,趕緊起身跟上了,走在前邊的秦蟒瞥了她一眼,沒吭聲。


    ……


    幾人到刑堂時,並沒有見到顧嫵想像中的慘烈局麵。


    剛剛倒地出糗的五個人,正由各自的徒弟伺候著,或躺或蹲的吞雲吐霧。


    秦蟒見了,臉上反而浮出一點笑意來:“各位好雅興啊!”


    五人沒料到秦蟒這麽快就過來了,急急地按滅了煙槍,悻悻地站了起來。


    有個平常很得臉的,還討饒道:“二爺見諒,哥幾個今天真不是故意的。”


    這也是實在撐不住了。


    往常開香堂收徒弟,大多都是“通”字輩兒的,或是“悟”字輩兒的。


    勞動不了他們這些人。


    可誰知道二爺趕什麽時髦,臨老臨老了,居然又收起了徒弟。


    這麽一來,他們這些早年“通”字輩兒的,可不得都過來跟香堂嗎?


    這一趟七八個小時的功夫,他們一群煙鬼哪能忍得下來。


    秦蟒沒搭理他的話,他環視了一周,見刑堂的人都定定的立在一旁,就眼睜睜地看著這幾個人待在刑堂裏抽大煙。


    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秦蟒心裏一哂,轉頭看了顧嫵一眼:“既然刑堂的人不會,小五,你替他們立一立規矩!”


    他的話音剛落,顧嫵就動了,隻聽“嗤、嗤、嗤、嗤”幾聲。


    剛才還吊兒郎當立在那兒的五人,每個人肚子上都多了三個血洞。


    有懂行的打眼往他們身後一瞧,就見這幾人前肚對應的後背上,果然也開著一個血洞。


    一刀兩洞,總共三刀。


    正好應了幫規上那句……三刀六洞。


    刑堂的人被她這手嚇得一個哆嗦,正要請饒,就聽秦蟒笑著開口:“不錯,以後這刑堂,就由小五看著吧。”


    ……


    等秦蟒走了,顧嫵把匕首往地上一扔,隻聽咣當一聲,眾人的心頭一凜,就見新任刑堂主手上居然一滴血都沒見。


    顧嫵上前給每個人紮了一針,見血止住了,才挑眉道:“你們還在等什麽?等人死透嗎?”


    再耽擱下去,那真是大羅神仙都難救了。


    她下得手,自己心裏當然有數,這幾人的傷勢看著重,但止血消炎及時的話,活下來還是沒問題的。


    那五個“通”字輩的徒弟一聽,立馬醒悟過來了,拉著早就在刑堂外備著的幾個醫生,進來給傷患包紮。


    那幾個西洋大夫進來一看,心都涼了半截兒。


    可真的治起來的時候,有人卻輕輕地“咦”了一聲:這麽大的傷口,居然不怎麽流血,內髒也都一一避開了,真是奇怪。


    事後,這幾個人居然一個也沒死,養了個把月後,居然又活蹦亂跳了起來。


    他們也都是混跡青幫已久的老江湖了。


    所以這次的事,琢磨了兩天就醒過味兒來了。


    ——秦蟒縱然因為月姐的事,特別厭惡癮君子。


    所以他們這些沾了鴉/片的,平常也不怎麽敢把這事兒,鬧到台麵上來。


    但作為一幫之主,幫規沒有明確限製的事,秦蟒就算再厭惡,也不會明麵上就發作出來。


    說到底,這次差點兒要了他們命的,還是“開香堂”這三個字。


    其實大家當初入幫時,都被師父們再三交代過:開香堂時,絕不允許出現一絲的錯誤,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但入幫時間太久了,才讓他們忘了這一點。


    所以他們非但擾亂了程序,居然還敢在被刑堂的人帶走後,有恃無恐的地抽起了大/煙。


    如今想想,他們幾個還真是老壽星上吊——嫌自己命長了。


    當眾犯癮事小,打斷了收徒儀式,才是最要命的東西啊。


    也虧得顧五手底下功夫紮實,人又敦厚,才算變相的饒了哥幾個一條賤命。


    要不然,他們幾個怕是早就入土了。


    隻是這次事完了,他們要是大張旗鼓地去拜訪,不是明擺著告訴幫裏其他人。


    新任刑堂主徇私舞弊嗎?


    隻是現在不表示,不代表他們幾個沒認下這個人情。


    且看著來吧!


    ……


    秦公館


    阿生附在秦蟒身後,悄悄地耳語了幾句。


    秦蟒聽完後猛地一睜眼,確認道:“一個都沒死?”


    阿生鄭重地點了點頭。


    秦蟒呆了一呆,才摸了摸鼻子笑道:“哼,這丫頭,有點兒意思。”


    看來她不僅功夫俊,心裏也有譜。


    這次不但當場立了威信,還落了一堆人情。


    看來自己還真是小看她了。


    不行,那事兒得早點備起來了。


    不然他冷眼瞧著,這丫頭的行事做派,居然更像個當兵的,這都入了我青幫,這怎麽成?


    作者有話要說:  1來自京劇選段


    32來自百度:青幫入門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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