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在這個前提下, 如果替代她的人, 能把自己的女兒教得不懼世俗名聲,活得像顧輕舟那樣自在, 那就更好了。


    顧嫵就是這麽被召喚來的。


    她輕輕地揉了揉太陽穴,暗道:合著這還是個重生者?


    說句不好聽的,這真是史上最慘的重生者了。


    一輩子都沒過幾天好日子, 連死了, 都死得不明不白的。


    怪不得寧肯獻祭了自己的靈魂,也要求自己教她的女兒不懼名聲, 活得自在呢。


    她可不就是死在了女子世世代代, 口耳相傳的名聲上嗎?


    那些條條框框的東西, 教會了她以夫為天,教會了她孝悌善信,教會了她禮義廉恥, 卻沒有教會她該怎麽在受到傷害的同時撇開這些,自由自在的活著。


    這要是真換個禮義廉恥沒那麽入心的女人。


    我管你媽的!


    大不了抱著孩子跟李肇源死磕,你他麽說沒睡就沒睡啊, 我還說你屁股上有個痣呢。


    你說你親女兒是野種?


    對啊,我承認的, 你不是不行嗎?可不就生不出來嘛。


    不過既然這樣, 隻要以後你一有孩子了,鐵定是野種沒問題,你不說, 我都要為你打call宣傳的。


    愛好帶綠帽子這種事兒,你個大才子都不怕丟臉,我個村婦怕什麽?大不了一起出名一起玩完嘍。


    可別忘了,這個時代是尊重文人,但民眾們卻更樂意聽才子佳人們的八卦逸事。


    要不然那幾位大拿們真真假假的情感糾葛,也不會到現在還有人時時提起,津津樂道呢。


    至於那幾個白眼狼?


    嗬嗬,我個離過婚的人不怕名聲不好聽,可你們未婚的小閨女呢?


    敢陰我,整不死你丫的。


    保準日後大家一提起李家一門,立馬就知道這一窩子人,大大小小的,全她麽男盜女娼的,沒一個好東西。


    所以這世上啊!


    太善良入心的人總是活得最累。


    …


    顧嫵一撈自己腳底下的小嬰兒,把自己早就破口了的手指塞進了她嘴裏。


    小丫頭連忙使勁地撮了起來,可吸了兩口,就發現自己什麽也沒喝到,張口無聲地抽了抽。


    這可憐見兒的。


    摸著這孩子的情況實在不好,顧嫵趕緊調動靈泉水,順著小指頭慢慢地往下流。


    小丫頭察覺到有什麽順著自己的喉嚨裏流下去了,也顧不上幹嚎了。


    一個還沒牙的小嬰兒,硬喝出了狼吞虎咽的感覺。


    顧嫵笑著摸了摸她腦袋頂的小絨毛,心想,這時候你努力活著的樣子可真可愛啊!


    但願你長大了,也能永遠這麽生機勃勃的。


    小丫頭喝飽啊水,吧唧吧唧小嘴,心滿意足地睡了,顧嫵見狀,悄悄往自己嘴裏也喂了兩口靈泉水。


    這頭水剛咽進嘴裏,李秀秀立馬就顧不上裝睡了,擺出一副好奇的模樣:“嫂子你在吃什麽啊?”


    顧嫵沒理她。


    李秀秀咽了口唾沫,又再接再厲:“嫂子我好餓啊!”


    她這話一出口,其他兩個孩子也不裝了,一骨碌地爬了起來,眼巴巴地盯著她瞧,生怕她真的背著他們偷吃什麽好東西。


    顧嫵坐起身,摸了摸還在發燒昏迷的李肇東,咬破自己的手指,和著靈泉水給他喂下去了。


    才轉頭問那三頭白眼狼:“我的血,喝嗎?”


    說完她也不等三人迴複,就自顧自地道:“你們也是大孩子了,裝病硬喝侄女兒的奶水,我就不說什麽了。


    但血這個東西,我自己也沒多少,還得留著救你們二哥的命,要是實在想喝……”


    顧嫵看著三人咽口水的樣子,冷冷地笑了笑:“那就喝自己的吧!”


    看著樣子,他們已經完全懂得賣/身對於原主來說有多難受了,可他們就這麽逼著眼睛裝蒜。


    看來這三個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


    三個人被她這笑嚇得往後一縮,張口想解釋,但看她清透的眼神,悻悻地轉身捉螞蚱去了。


    可他們也不敢走遠,隻在顧嫵的視線範圍內活動。


    見她們走了,顧嫵旁邊的小媳婦兒才慢悠悠地挪了過來,拿手指虛點了顧嫵的眉心幾下,才小聲道:“你啊你,那丫頭昨天捉到的螞蚱,都自己一個人偷偷吃了,給你留一根腿沒?你可好……可當心養出一群白眼狼來。”


    顧嫵被她逗笑了:“我要一根螞蚱腿幹啥?還不夠我塞牙縫的。”


    螞蚱(蝗蟲)這玩意兒蛋白質含量很高,但能留下來的,總共也就成人的指肚子大小。


    一根腿兒是真不夠塞牙縫。


    再說這玩意兒身上帶著數不清的寄生蟲,這要是烤了吃,當然沒問題,但生嚼……


    以這年代醫院裏對於寄生蟲的防治……算了,還是讓李秀秀吃獨食吧!


    ……


    說起來,這小媳婦就是李秀秀嘴裏的王家娘娘了。


    她家裏是自家男人帶著兩個親兄弟,小兩口膝下還有兩個男孩兒。


    除了她都個頂個的能吃。


    本來他們是打算上上海投奔親戚的,但出來才半個月,口糧就吃得精光了。


    這旮遝離上海還有十萬八千裏呢,可這一路上,吃得要被蝗蟲們禍禍光了。


    這剩下的東西,也禁不住一幫子災民們挖天翻地地亂吃。


    這可不,沒幾天她男人就餓倒了。


    說實話,這逃荒的路上,見得多了的都知道。


    這有存糧還好,沒存糧的話。餓倒的人絕對先是家裏的小丫頭片子們,接著就輪到了底下的媳婦兒,然後是老人,再然後是男孩兒。


    最後,才能輪的上當家的男人們。


    不管這順序究竟是怎麽排的,但大家都默認當家的男人一定不能倒下,要不然就算有了糧食,剩下的一老弱病殘,也絕對活不下來。


    這王家上這沒老下沒閨女的,按理說先餓倒的,絕對就是這小媳婦了。


    等她真餓死了,家裏人還能借著她再熬一段時間呢。


    可現在她家的男人卻先倒了,這是為啥呢?


    還不是因為這男的實在太稀罕自己媳婦兒了,寧肯自己餓死了,也不讓她先餓死。


    這男的情深義重,這小媳婦也不願意他就這麽死了,當天就帶著他的兩個兄弟出去了,迴來時帶了大半袋子的生米。


    這男人明明都餓得不成了,可水米一到嘴裏就吐,邊吐還邊哭,一個大男人,哭得讓人心慌。


    小媳婦兒也跟著他哭,可她一邊哭,還一邊用嘴給男人喂飯。


    就這麽折騰了兩三天,男人終於挨不住了,張口咽了三天以來的第一口吃食。


    等他能起身以後,也不說話,隻是鑽天入地地找吃喝,一迴來就抱著媳婦兒不說話。


    隻是自此以後,他再也不敢裝著不吃了,就怕自己再倒了,他的小丫頭再出去謀食。


    但眼下這光景,他再堅持得狠,該找不到吃的,照樣找不到。


    所以他家就維持了眼下這種狀態——能爬起來的時候,男人就拚了命的找吃的,實在找不到,人就餓倒了,到時候小媳婦就出去找救命糧。


    然後以一種極為慘烈地方式進食。


    原主就見過那男人吃救命糧的樣子——一邊往下咽,一邊滿臉的青筋暴起。


    那樣子看起來,跟咽刀片兒也沒什麽兩樣兒。


    就這麽循環往複,一直維持到他們找到了活路。


    顧嫵穿越前是個學生崽,每天最操心的東西,就是背書背不進去了。


    長期和平的生存狀態,讓她對各種天災兵禍都沒什麽深刻地印象。


    所以寧肯打仗,也不願意背書這樣的傻話也說過。


    要不是這樣,她也不會被係統綁定。


    可真到這個時候了,她才意識到“寧做盛世犬,不做亂世人”這句話的意思。


    真的是從頭浸到腳的苦啊!


    更可怕的是,在這個時代裏,更苦的人還比比皆是。


    ……


    那小媳婦一臉的恨鐵不成鋼:“我在意的是一根螞蚱腿兒嗎,不,那是心意,她要是有心,再小的腿兒……”說到這裏,她不自覺地咽了口口水。


    才接著說“問一聲總能吧,她就不,你還是自己留個心眼兒吧。”


    這傻姑娘居然想賣自己養活一大幫子人,是不是缺心眼兒。


    自己賺得吃食,她男人和孩子還能吃一大半兒呢,分到兄弟手上的,也就是勉強餓不死的量。


    就這樣,他們都心滿意足了。


    哪像這傻丫頭,親生閨女的口糧都被騙了個精光,還不聽勸,現在好了吧,孩子都餓成這色(sei)兒了。


    哎!


    這小丫頭的臉色怎麽轉過來了?


    王家小媳婦奇怪地看了看,顧嫵靠了過去,給她手裏塞了一把燕麥片:“這是我用壓箱底兒的嫁妝,從剛才那個貨郎裏換迴來的,就剩下這點兒了,給你家那位頂兩口。”


    他能多一口吃的,這小媳婦就能少出去一趟兒。


    原主上輩子,就是全靠著這一家子,才全全乎乎地到了上海。


    自己既然占了她的身體,能還掉的恩情,還是順手還了吧。


    王家小媳婦的身子陡得僵了,不可置信地看了顧嫵一眼,也沒說別的話,顛兒顛兒地就跑了。


    一點兒也看不出剛才那種輕挪輕放節省體力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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