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陣沉默,阮君柔率先開口道,“是我的錯,我不該讓師妹還未築基便岀去遊曆。”


    “事已至此,過多自責無用,這不是你的錯,師妹命中有此一劫罷了。”方雙搖安慰道。


    “那我們如何去——”


    “你們火速跟我去救你們師妹!”


    俞天寒話還沒說完,卻突然插入一個聲音講起打斷,三人望去,恰是豐肆島的榆行真君。


    俞天寒首先反應過來,問道,“真君如何救我師妹?”


    “現在秦箏小丫頭魂燈將滅,無空再與你們多說,你們隨意一人帶著她的魂燈隨我去。”


    ☆


    柏雲察站在外麵看著秦箏,有陣法的隔絕,他不僅進不去,連聲音都無法傳進去,看著秦箏周圍的靈力慢慢散去,他隻能在外麵著急,他什麽都幫不了他,一切隻能靠她自己!


    現在秦箏的意識是混沌的,她隻知道突然一攛黑氣進入她體內,原本被靈力滋養的識海就一陣鈍痛,緊接著她就陷入了一片混亂的狀態,她能感覺的到她的意識被什麽束縛住了,被鎖住了,可她無可奈何。


    隻能清楚又明白的感受到自己被禁錮,然後一步步沉淪……


    直到一道聲音的響起,一如平靜中的驚雷。


    “請盡情吩咐妲己,主人。”


    “努力做主人喜歡的事。”


    “主人的命令式絕對的。”


    “妲己會一直愛主人的,因為這是設定好的。”


    ……


    妲己嬌媚的聲音一直在重複迴響,直擊她的耳膜,喚醒她本已經沉睡的意識。


    思緒漸漸迴籠,秦箏開始與那攛不知來曆的黑氣爭奪身體的主權。


    黑氣不僅侵蝕她的識海,還與靈力在經脈中互相追趕膠著,兩股不同的力量衝撞,她能感受到經脈已經在破損的邊緣徘徊。


    黑氣雖然比靈力少的多,力量卻旗鼓相當不相上下,要想將黑氣吞噬掉,必須要有更多的靈力。


    秦箏不停的往外界吸收靈力,原本已經散開的水木靈力重新聚攏,瘋狂的湧入秦箏體內,秦箏水木靈根上的淡黃熒光突然發出一束光亮,直擊黑氣。


    黑氣被靈力擠得無處遁形,正好讓那束光亮擊中,黑氣頓時消散的一幹二清。


    秦箏額頭布滿密密麻麻的冷汗,青筋都已爆出,黑氣散盡,還沒等她鬆一口氣,由於方才吸入的靈力過多,此時有靈氣爆體的可能。


    她咬緊牙關慢慢引導體內脹滿的靈力,然後使其壓縮成液態,化氣為液,這是築基的過程!


    由於方才驅逐黑氣,她已經將擴展經脈的步驟完成,最痛苦的一步都走過來了,秦箏不相信她的心境會失敗!


    不知過了多久,柏雲察見秦箏周圍的靈力風暴慢慢平息,恢複成正常的樣子,一直緊繃的心才終於放下來。


    秦箏打開禁製,柏雲察迎上來道,“恭喜築基!”


    秦箏笑著點點頭,才道,“總算是熬過來了。”


    “你是怎麽了,怎麽會在築基時出現這種狀況?”柏雲察問道,依照他的了解,築基是沒有心境考驗的,便不存在走火入魔一說,頂多築基失敗,運氣好的可再次重來,運氣不好的則根基俱損,仙緣俱毀。


    可是無論是哪一種,築基都不會存在秦箏這種走火入魔的情況,他百思不得其解,心道,果然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紙上得來終覺淺。


    出現這種情況秦箏剛開始也是茫然的,直到方才築基成功,腦中突的靈光一現,她道,“可能是那朵毒花的原因。”


    “毒花?”柏雲察詢問的看向秦箏。


    秦箏便將百花穀的事與他說了一通,當然將她不小心縱火燒了的事瞞下,最後還憤憤的說了一句,


    “我運氣是真的差勁,偏偏摘到朵毒花,開始吸收時險些將我毒死,現在又害我差點走火入魔,待我出去,我定要將那花全部燒盡!”


    柏雲察聽後臉上浮現出怪異的神色,在秦箏多次追問下,他才道,“據記載百花聖君是個和善馴良的修士,所以她在百花穀種植的花全都是靈花,似乎沒有你說的邪花。”


    秦箏想起她當日初見百花穀的花時,一瞬間覺得眼前盡是邪氣,而後卻恢複正常,靈花在風中盈動,芬香撲鼻,這哪是什麽邪花,明明是一片片靈氣四溢的靈花。


    雖然心中猶豫,磨蹭了許久見大家都在采花,她才去摘了一朵,那花能完整的放進玉盒中,她便更加確定是自己的幻覺,現在想來,或許那不是。


    “先別說這些了,現在我們雙雙築基,早日出去才有以後。”


    秦箏決定先放下這件疑竇叢生的事,她想先出去,然後再尋一朵靈花來研究它的古怪之處。


    “我築基用了多久?”秦箏問道。


    柏雲察看著他刻在地上的痕跡答道,由於這裏一片漆黑,自然沒有白日與黑夜之分,他和秦箏都是靠隨身攜帶的石漏來計時的,石漏一轉便是一日,他便在木板上刻上一道劃痕,自秦箏進去至今,地上整整齊齊的二百零七道劃痕。


    “起先不過三個月你便開始擴充經脈,然後一月後你便有走火入魔之兆,索性,不過五天你便支撐過來了,隨後開始築基。前前後後你築基總曆時長將近七個月。”


    秦箏點頭,道,“我靈根中有水,如今是在水中築基,如沒有毒花那一出,估計我後麵便不用花那麽長時間去修複經脈了。”


    秦箏收起玲瓏寶屋,柏雲察將避水珠還給秦箏,順便還將沒有用完的淨化符也還給了她,秦箏看了一眼便估算出那堆淨化符的數量,點點頭收了下來,看來柏雲察還算個坦蕩蕩的君子,沒有私吞她的淨化符。


    避水珠的保護泡沒有玲瓏寶屋的支撐,又變迴了原來的大小,黑暗中,唯有靈石散發出的微弱光芒,連彼此的臉都照不清楚。


    “我們往哪走?我雖已是築基修士,可是仍是與先前一般,毫無所感,你呢?”柏雲察問道。


    秦箏聽後,便盤坐下來,第一次感受築基期的力量,神識寬度比練氣圓滿寬了數倍,體內的靈力也今非昔比,更重要的事,現在她體內的靈裏更加精純,同樣的術法築基期使出來比練氣期使出來強了百倍不止。


    還有五感上的一些細微變化,秦箏便沒有一一感受了,她隱隱約約對這裏有一絲感應,不明顯很難撲捉的到。


    秦箏想起了榆行真君帶她在陣域裏曆的殺陣——生死寂滅。


    當時她也是感應微弱,幾乎無法分辨,當時師尊提點她給她傳音,要她封印五感六識。


    秦箏交代了柏雲察一句,便將自己的五感六識封閉。


    在茫茫大海中行走,秦箏憑借著天生陣感,每一步的前行都有意義。


    柏雲察完全是茫然的,他見秦箏緊閉雙眼,摸索道路,他便察言觀色,見秦箏有往哪個方向去的意思邊用靈力推動,見她停下,他便驅停。


    終於,在他們走到的二十三天的時候,眼前豁然開朗別有洞天。


    眼前不再是又有漆黑一片,這片大海有了他自己的顏色。


    秦箏卻還沒有停下來,她封閉感官繼續行走,柏雲察心中雖有疑惑,卻也不得不跟著她。


    他們穿過了一層水幕,若不是秦箏往這邊走,柏雲察是絕對發現不了這裏和外麵看起來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的。


    五麵水幕和海底精密連接,形成一個封閉的環境,將這裏從海中隔絕開來,裏麵能看見外麵的情況,外麵缺看不透裏麵。


    柏雲察看著眼前的景象,饒是他自認博覽群書知識斐然,不輕易會被什麽驚住,卻也不得不承認,此情此景此物,他今後的人生窮極一生都不可再求。


    秦箏將封印的感官打開,乍見之下,驚唿出聲,


    “青龍?!”


    沒錯,眼前一條青龍盤桓圍而立,首尾相連圍成一個圓圈,中間是一片湖泊,在這湛藍的海水中卻是碧清碧清的湖泊。


    青龍栩栩如生,他的雙角,長須,龍鱗都是那麽鮮活。


    沒有感受到任何生靈的氣息,秦箏大著膽子上前摸了摸青龍的龍腹,發現毫無反應後,膽子便更大了,還試圖拔下一片龍鱗,一片龍鱗就算是化神修士也難求。


    可惜,使了半天勁,龍鱗完全無所動,秦箏從儲物鏈中拿出骨匕,正打算切下來,柏雲察卻拉住了她的手,秦箏轉頭看向他,露出詢問的神色。


    “青龍是聖靈,我們必須敬重他,”柏雲察目光幽幽地看著眼前的青龍,等了一會,又道,“即使這隻是他的,屍身!”


    話說的既堅定又神往,在秦箏看來他儼然成了這神龍最忠誠的信徒。


    秦箏知道他們儒修總是有些奇奇怪怪的信仰和堅持,估計這青龍在他們儒修眼中是不可玷汙的神靈,可在她眼中不是,完全不是!


    秦箏第一眼看見這青龍的時候,恐慌大於欣喜,這也許就是葉公好龍,愛龍卻懼龍。


    後來當她穩定心神,發現這條青龍已經隕落了,恐慌和欣喜的情緒立馬調換,在她眼中這條巨大的青龍就是一筆筆寶物罷了。


    當柏雲察阻止秦箏後,她撇撇嘴不離,繼續拿骨匕去割,骨匕鋒利無比,卻對這龍鱗毫無辦法,秦箏暗暗輸入靈力,龍鱗終於開了一個小口子。


    “哈哈,啊——”


    秦箏剛表達興奮的笑了兩聲,卻猛然發現這青龍動了動,嚇得她大唿一聲後立馬跳開。


    “青龍大人,我不是想拔您龍鱗,實在是您那片長的有點不好看,有礙觀瞻,影響了您的美貌,我才好心給你拔了的!”


    秦箏生怕這青龍猛地躍起,一口就將方才試圖拔龍鱗的她吞下,現在她隻想罵自己居然敢虎口拔毛,龍上拔麟。


    “青龍大人,您大人有大量,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小人是被豬油蒙了心,被利益迷了眼,居然欺負到您頭上了,簡直罪無可恕,萬死不足以平您怒,既然我死一萬次都沒有用的話,那就別死了吧……”


    秦箏低頭戰戰兢兢低聲的懺悔了許久,悔不當初,她就應該聽柏雲察的。


    耳邊傳了一陣細碎的話語,秦箏試探的喊了聲,“青龍大人?”


    沒有應答,也沒有動靜,秦箏小心的拿眼快速的瞟了瞟,青龍還是那樣,一動不動的躺在原地,雖然鮮活卻無生息,仿佛剛才的跳動是秦箏的幻覺一般。


    柏雲察雙膝跪拜在地上,虔誠的雙手和頭伏地,嘴中念念有詞,方才秦箏聽見的那一陣細碎的聲音就是他發出來的。


    秦箏覺得不對勁,很不對勁!


    她認識的柏雲察看起來是個溫潤隨和有禮的人,可是和他相處了這麽久,秦箏知道他是高傲的,也許可以說是他們儒修稱之為的風骨。


    若是先前他說的那句話,秦箏還不怎麽覺得奇怪,現在他跪在地上,姿態卑微的伏下身子,這還是他嗎?


    秦箏覺得他若不是魔怔了,就是被迷惑住了神念。


    她更傾向於後一種,她認為柏雲察是中了幻術,而她因為天生陣感的原因,對幻術類的東西一向免疫,幾乎很少有幻術能控製她,所以她安然無恙。


    秦箏從儲物鏈中拿出一道清心符,在隔著柏雲察好幾米遠的地方,貼在他身上,她是怕柏雲察攻擊她,畢竟中了幻術的人敵我不分的。


    一丈清心符燃盡了,也不見有什麽用,秦箏倒不失望,畢竟這清心符是練氣期用來打坐摒除雜念用的符籙,她也不奢望能有什麽用。


    柏雲察好歹是個築基,能讓築基修士中幻的豈是區區一張練氣期符籙就能化解的?秦箏也隻是聊勝於無罷了。


    她還在不停的在柏雲察身上張貼符籙,心思卻一直觀察著周圍。


    突然她在她站的這個地方的盲區看見一片淡紫色的衣擺,唇角一勾,運用驚鴻遊雲瞬間便到了那個地方。


    她的速度太快,隱藏在那裏的人還沒來得及反應,瞬間被她擒住。


    “說,你到底是誰?”


    秦箏望著眼前這個穿著淡紫色衣裙的女子,她生的貌美動人,尤其是一雙眼睛,直勾勾的帶著點魅惑的紫色,秦箏用骨匕抵在她纖細的雪頸上。


    她不說話,雙眼直盯著秦箏的眼睛,眼中閃著紫色的光。


    秦箏絲毫不憐香惜玉的給了她一拳,道,“別看了,你的幻術迷惑不了我!”


    “女俠饒命,小女子並沒有做錯什麽。”邊說邊已淚盈於睫,聲音輕聲細語,欲語還休,我見猶憐,讓人見了恨不得將她好好摟進懷中,細聲安撫。


    可惜秦箏是個女的,不吃這一套,她揚了揚拳頭,厲聲道,“廢話少說,先將你的幻術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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