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裏的灰兒一直抬頭看著尹念,現在四下無人了,她輕輕的問:尹姐姐,你很難受吧?這話,是通過思緒直接交流的,不需要灰兒“說”,實際上,灰兒也說不了人話。


    兩天前,尹念和灰兒通過指尖血液交融,已經訂下了靈寵契約。訂下後,尹念倒是沒覺得其它方麵有什麽變化,但是她無需刻意施術,已經可以隨時和灰兒進行思緒交流。最高興的是灰兒,忽然發現尹念能和自己溝通了,所以她一直和尹念“說”個不停。尹念也警告她,外人在時,不許開口,畢竟這孜羅仙山上,妖之子還是有些危險的。


    尹念心裏說:我不難受。


    灰兒翻了個白眼:現在我隨時可以感受到你的情緒了,你騙誰也騙不了我!


    尹念:那我就是難受,你還要戳我的傷口?


    灰兒:……對不起,沒想到你們人類的情感如此複雜,好麻煩!


    尹念:……我不應該懟你的。


    灰兒:尹姐姐,夏節好玩嗎?


    尹念看著灰兒渴望的紅眼睛,摸了摸她的長耳朵,說:“夏節你想去玩?但是你畢竟是妖精的孩子,身上的妖氣……”


    “應該不成問題。”蕭長青的聲音插了進來,隻見他一身灰衫,從山下走來:“你們訂了契約後,氣息相同,她身上基本上沒有妖氣了,即使站在歐長鑫麵前,他也隻會把她當做一隻尋常的兔子的。”


    “師祖。”尹念馬上見禮,灰兒也學著把兩隻前掌合起來搖一搖。


    蕭長青看著灰兒這動作有趣,點點頭:“這小家夥可愛……若不是這麽可愛,我都想燒菜下酒了。”


    尹念連忙緊緊抱住灰兒退了一步,灰兒也一臉驚恐的看著蕭長青。


    “開玩笑的……真沒幽默感。”蕭長青癟了癟嘴。


    尹念舒了口氣,問:“師祖是允許我們出去玩?”


    “可以啊,你們小孩子家家的,還是可以玩的。你雖然下山過幾次,但是跟著成海那個家夥,估計沒得玩。”蕭長青想起成海一副一本正經修煉的樣子,就覺得成海肯定是個嚴厲是師父,不像他這麽通情達理。


    尹念道:“那我先稟告師父一聲。”


    “算了,別打攪他。我看他現在心很重。”蕭長青說。成海這些天愈發安靜了,麵色深沉,可能還在想淬魔人的事吧。“我見到他會告訴他的。走吧,我帶你們兩個小家夥去修煉。”


    “是,師祖。”尹念把灰兒放在肩膀上,跟著蕭長青往後麵的湖邊走。迴山十天來,和成海沒說過幾句話了,反倒是蕭長青時常出現,帶著她研究萬物記的修煉,連靈寵契約的訂下,也是師祖在旁引導完成的。


    蕭長青比成海的話多多了,他想到什麽又補充道:“我剛才去山下溜達,看到山下鎮上張燈結彩,正在準備明晚的夏節活動。你明天下午就可以下山,但是先給我們準備好晚飯才能走。成海做的飯,真是一言難盡……”


    尹念被蕭長青擠眉弄眼的樣子逗笑了,幾日來的陰鬱一掃而空,她跟上了蕭長青的步子,去繼續萬物記下部的修煉。


    ----


    第二天落日後,天色漸漸暗下來。白院大廳裏。


    蕭長青滿意的看著桌上準備的豐富菜肴。這徒孫還是很乖巧的!真的做好了晚飯,才帶著灰兒下山。


    成海從靜修室走了出來,有些詫異的看著一桌子顯然是提前準備好了的飯菜。


    “徒兒,你原來在家啊。”蕭長青一邊用手偷偷拿菜吃,一邊說。


    “我一直在。”


    蕭長青說:“我還告訴小徒孫,你好像和歐家丫頭出去了。我還以為你也去參加山下的夏節活動了。”


    如果尹念知道自己和歐玉敏一起出門,一定會很不開心的,但是,就這樣讓她誤會吧。成海心想。不過,歐玉敏,或者任何一個女子,她都是不會太靠近的,可不要因為自己成了淬魔人而連累別人成為了鑰匙女。成海遲疑了一下,問:“也?還有誰下山了嗎?”


    “尹念小丫頭啊。”


    成海皺眉:“她下山了?”


    “人家一個小娃娃,如花似玉的年紀,當然應該去享受一下初夏的美好時光。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可以不休不眠一直修行?”


    成海不語了。這七年來,他隻供尹念吃喝,帶她修行,卻從沒讓她舒舒服服、心無羈絆的像普通少女一樣過上一天日子過。


    忽然想到前一天白院門口周晉邀請時熱切的眼神,成海忍不住問道:“她是一個人下山的還是……”


    “有伴。”


    成海心裏一緊,問:“和誰?周晉?”


    蕭長青笑道:“和她的靈寵灰兒。現在她們倆一天到晚黏在一塊,靈脈也相通,進步挺快的。”


    “哦。”


    “你很緊張她嘛!”蕭長青招唿成海坐到桌邊道:“是不是一種當爹的心情?小鳥翅膀硬了,想飛走了,你心中寂寞?哈哈,讓孩子們出去玩吧,我們吃飯。吃完,你修煉你的,我研究我的。”


    成海吃了幾口,總覺得味道沒有往常的菜那麽可口。


    天黑了下來,蕭長青打了個響指,蠟燭燃了。


    大廳裏越來越亮,卻不是因為燭光,而是月亮升起來了。


    抬頭看見了白亮亮的圓月,成海低咒了一句:“該死!”


    “誰該死?”蕭長青在美味的菜肴中抬頭,懷疑自己的親弟子在偷罵自己。


    “師父,我有事下山。告退。”成海來不及解釋,匆匆飛身出門了。


    ----


    大漢國,一直有過夏節的習俗,各地的人們都用各種方式慶祝舒適夏天的到來。


    孜羅山腳的小鎮,過夏節時一般都張燈結彩,年長之人看燈散步,未婚的年輕男女則沿街遊玩,由於男子可以帶上麵具,女子覆上麵紗,所以多了幾分神秘的樂趣。


    熱鬧的人群中,尹念也覆蓋著淡藍色的麵紗,好奇的眼睛左看右看,她懷裏的灰兒也是這副表情,主人和靈寵非常一致。


    忽然,尹念眼前一陣模糊,清楚的輪廓開始變成的明暗的光影,耳邊人們清晰的話語聲變成含糊不清的嘈雜聲音了。天哪,今天是十五?!


    尹姐姐,十五怎麽了?感受到尹念極大波動的思緒,灰兒問她。


    尹念:我不應該出門的,今天是月圓夜。


    灰兒:月圓夜怎麽了?難道姐姐會變身?


    為了防止灰兒晚上亂跑,尹念常給灰兒講夜晚為主題的恐怖故事,可惜灰兒沒心沒肝的,都當做奇聞軼事聽,所以灰兒對月圓夜的印象就是會有人變成大灰狼。


    聽著灰兒這讓人哭笑不得的推測,尹念歎了口氣,告訴她:我從小就有這個毛病,月圓夜某個時間點開始感官不靈,沒法看清和聽清,現在就是如此。前麵的人們看起來都隻剩下了模糊的身形,我連閃開都很困難。


    灰兒:還有這樣的事?


    一對卿卿我我的年輕男女走了過來,尹念閃避時,撞到了自己右邊的粗壯男人,那個男人粗聲粗氣的吼起來:“這麽寬的路,你沒長眼睛嗎?”


    尹念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小心的避開前後左右的模糊身影,尹念心裏對灰兒說:我現在連基本的危險都難以躲避,周圍的每個事物就充滿了危險,所以很害怕……我們盡快迴山吧。


    灰兒:別怕,姐姐,你還有我呢!我幫你看和聽。


    尹念凝神一想,高興得差點跳起來,不錯,現在和灰兒靈脈相通,所以除了思緒,應該也能接上灰兒的感覺。她閉上眼睛,尋找灰兒的感覺靈脈,把自己的感覺融合進去。


    成功了!她可以看到兩種景象了:自己的眼睛隻能看到模糊景象,但是通過她懷裏的灰兒的眼睛,前麵的情形很清晰,也可以聽得兩重聲音,灰兒的長耳朵對聲音靈敏,啥都聽得一清二楚。這簡直和常人沒多少差別了。


    尹念:謝謝你,灰兒寶貝。


    灰兒:那我們就不用迴去了吧?我還沒玩夠呢,還想看大家放小船祈願呢……


    尹念猶豫了一下:我們還是早點迴山吧。


    灰兒不開心的低下了頭。


    尹念立刻感覺到灰兒的視線隻朝著地上了,連忙對灰兒把話說完:我們看完小船就迴去。


    灰兒抬起頭,豎起兩個長耳朵高興的說:好!


    尹念抱著灰兒,慢慢走向鎮上南麵的小河邊,雖然她的眼睛很木然的看著前方,但是她通過東張西望的灰兒“看清”了周圍。


    一陣草木的氣味飄過尹念的鼻尖,好熟悉!平素她的周圍的人中,隻有師父是這種純然的草木氣味,因為他修煉萬物記上部,需要和草木打交道。但是周圍走著的都是一對對的男女,這中間難道有師父和歐小師叔?


    想到這一點,尹念的心情又低落了幾分,有些失神的走著。往小河邊去的年輕男女特別多,不少女孩子手裏都拿著條小竹船,點上蠟燭,準備祈願。


    灰兒問:尹姐姐,你也放一條小船不?


    尹念:我現在看路都要靠你,沒法在蠟燭邊上寫字許願,而且,我的願望要達成不能靠上天幫忙。


    灰兒好奇的看著尹念:什麽願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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