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家祠堂。


    清晨的陽光透過敞開的大門灑在桌幾上,鄧三河將路遙素手浸泡的茶水微抿一口,大堂上坐成一列的鄧家精英們正在等待他說話。


    盡管已經體會過很多次了,但再次享受權力在手,所有人聽命於自己的感覺,依舊很好。


    想必當時的鄧宗楊也是如此吧。


    “古恭城承諾給我們鄧家的東西,收到了嗎?”鄧三河將這種滿足感一收,問端坐堂前的一個光頭道。


    這個光頭名叫鄧常勝。


    “收到了。s組織雖然行事風格連我們鄧家都不齒,但他們非常信守諾言,”鄧常勝沉聲答道,“三年的修行者外援幫助,一次向s組織總部求助的機會,鑄造武器和鎧甲的珍惜材料,還有一大筆錢。”


    “什麽時候能送到?”鄧三河又問道,這些東西不落袋為安,他始終有些不踏實。


    畢竟這場檸高的包圍戰,他鄧家好手已經犧牲了十之七八。


    魚海棠那個老家夥在外虎視眈眈,還有沒參與進這趟渾水的楚建國兵強馬壯地盯著。


    不小心不行。


    “大概三天,”剛成為鄧家核心成員的鄧常勝低頭說道,“不過錢已經到賬了,負責財務的兄弟們已經在做進賬審查。”


    “好,接下來三天時間,有可能是鄧家生死大劫的時間。而如果這三天鄧家沒事的話,之後便是我們鄧家重返檸山市黑幫霸主地位的時間了。”


    “魚海棠那個陰險狡詐的老狐狸也投入許多,現在和我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都和我盯著楚建國呢,就看這個楚建國作何選擇了……要是楚建國選擇趁火打劫的打法,咱們就得做好魚死網破的準備。”鄧三河將整個形勢分析得很透徹。


    他知道這次完成s組織的秘密行動將會給鄧家帶來巨大的收益,但同時,他也會承受這三天時間裏無人可用的超高風險。


    隻要被抓住機會,鄧家很有可能被滅族。


    但他鄧三河就是這樣的人,已經隱忍了十多年,他覺得自己沒必要再隱忍下去了。


    要麽消滅所有礙事的家夥,登上檸山市黑道權力的頂峰;要麽重新變迴那個懦弱的人,麵對醜惡的嘴臉笑臉相迎。


    這是一場豪賭。


    而且他有很大的機會能賭贏。


    堂下的鄧頭以及鄧頭的得力助手們都不敢說話,沒人敢質疑鄧三河的決定,因為新王登基,為了鞏固政權,總會殺一隻雞來給上躥下跳的猴子看看,是所謂殺雞儆猴。


    誰都不希望自己是那隻倒黴的雞。


    “s組織希望我們能完成後續的工作……”鄧常勝繼續說道,他有些戰戰兢兢。因為這所謂的“後續工作”其實殘忍至極。


    鄧三河淡然地點點頭道:“s組織許諾給我鄧家的東西一到,清除計劃立即開始,所有不屬於鄧家核心成員的、知道我們圍攻檸高內情的人,以及有退出鄧家之心的高層,全部秘密殺死。”


    鄧常勝的雙手微微顫抖,顫聲道:“是。”


    他去年用尖刀捅進鄧帥的胸口時,雙手都不曾顫抖。但此刻,他卻控製不住自己的手。


    他本以為自己一時心狠便能攀上高位。


    但現在看來,一時心狠還遠遠不夠。


    要時時心狠。


    對敵人狠,對朋友狠,對自己更狠。


    曾經以為自己很了解這行了,但現在看著麵無表情地鄧三河,他才知道自己隻是個雛鳥。


    檸山公園的碧綠樹叢中,布穀和百靈的雛鳥在鳥巢中咿咿呀呀叫著,母鳥急忙叼來他們的早餐。


    還是三月初,檸山市其實寒氣未過,但檸山公園內部因為植被密集水分充足,一夜過後的霧氣彌漫,保溫效果很好,春天好像提前到來了似的。


    樹叢之下,細碎且濕潤的鵝卵石走道上,一個精神矍鑠的老人緩緩在路上走著。


    他身邊是一個綁著麻花髒辮的女孩,正是之前在校園和裴二有過一場戰鬥的魚躍。


    身後是名為金、銀、銅的三名初照七段的保鏢。


    老人是魚家的現任家主,魚海棠。


    魚海棠閉著雙眼,靜靜感受著空氣中彌漫的香草氣息和腳底傳來的按摩感,突然睜開雙眼,問身旁的小女孩道:“小躍,爺爺這麽做,你會不會怪我?”


    魚躍知道魚海棠說的是魚家選擇進攻檸高的事。


    而她自己是檸高的學生。


    “不會的爺爺,”魚躍坦言道,“我還分得清家庭和校園孰輕孰重。學校如果礙了家族事,那就不值得留戀。”


    “你有這個覺悟,爺爺很開心,”魚海棠開懷道,“但現在這段時間,咱們魚家內部很虛弱。七成家族好手都參與了那場圍攻檸高的戰鬥,大多數都沒能活下來……”


    “說實話,這場戰鬥的結果,我沒料到。就在我們眼皮底下,這個檸山高中內,竟有如此多的高手,連學生都有近百個破曉;我更沒想到的是,本以為我們家族是這場戰鬥的主力,後來才發現隻是古恭城那個胖子用來充人數的小兵。”


    “這種不安感讓我覺得,魚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強。”魚海棠深深歎了一口氣,臉色有些頹靡。


    魚躍抬起頭看老人的臉,第一次發現,這個好像一直保持著這般精神容貌的老人,有些老了。


    “s組織在上一次攻擊檸山市國家實驗室時選擇了鄧家幫助他們執行秘密任務,鄧家就從小小的混混幫派,變成了如今可以和我們魚家相提並論的大幫,這一次,爺爺也要抓住機會賭一把,看有沒有可能,讓我們魚家成為檸山市第一大黑幫。”


    “我們如今隻有三成好手有戰鬥能力,古恭城許諾的幫手和物資陸續會在三天內到達魚家。這段時間,得提防點楚建國那個陰險小人偷襲。”


    魚躍在魚海棠後頭走著,她知道魚海棠看似在和她說話,其實是自言自語而已。


    老人看似隻有花甲之齡,但其實早已過了古稀大壽。


    他隻有一兒一女,卻都還不是能接過家族重擔的優選。倒是魚躍這個才十六歲的小女孩,隱隱有了黑幫的那股氣。


    所以魚海棠經常和魚躍閑聊,聊家族發展,聊他的野望。


    魚躍每次都默默地聽著,記著。


    她就在這默默聽老人說話的過程中,明白了目前檸山市黑幫的嚴峻形勢:鄧家和她們魚家一樣,都是殘兵敗將,但三天後,他們會獲得s組織許諾給的支援力量以及各種物資補給。


    她們隻要在這三天內嚴防死守住內部空虛的消息,就能將楚家除名,和鄧家角逐出多年以來一直未曾爭出的黑幫之首。


    魚躍拭目以待。


    ————


    楚建國打開封麵有“岷城大學”字樣的信封。


    裏麵是晨右一寫的一封書信。


    書信的內容很簡單,晨右一就楚家麵對s組織巨大的利益之下不動聲色的態度表示了讚揚,並在字裏行間中提到“抓住機會”,暗示楚家不妨趁火打劫,將布防空虛的鄧、魚兩家一網打盡。


    楚建國微微一笑,將書信燒毀。


    他早有此意。


    鄧家和魚家都有他的探子,就在昨天晚上,兩方探子拚死送出了關鍵信息。楚建國已經知道這兩家勢大力強的黑幫現在隻不過是紙老虎罷了,隻要楚家的手指輕輕一戳,他們就會破。


    所以進攻是一定會進攻的。


    但他在猶豫,從哪一家開刀比較好。


    滅了哪一家,我楚家之後的路才能走得更坦蕩?或者說,兩家一起滅了?


    滅鄧家?


    占有各種礦產的出產和走私,甚至礦區內有令晨右一這種人都心動的鳳凰鐵,市內的一些基金會和大型公司鄧家都有股份,隻要將鄧家踏平,這些資源都將落入楚家名下。


    但現在鄧家的族長鄧三河是個真正的狠角色,隱忍十多年,在家族大堂上,當著所有人的麵殺死兄弟鄧宗楊成功篡位,還和兄弟的女人搞曖昧,生了個兒子,隱藏得家族內無人知曉。在行動手腕上更是鐵血高效,家族篡位元氣大傷之餘還能重整旗鼓,接下s組織的任務委派。


    這樣的男人,楚建國雖然不怕,但絲毫不敢小覷。


    心機太深。


    那麽,滅魚家?


    魚家掌握著酒店和各個偏門行業的關鍵脈絡,大型公司更是入股不少,最有特點的是房產生意做得比一些商業人士都要出色。楚建國有理由相信,如果再給魚家二十年時間,他們可能就從黑幫徹底洗白,成為房產類的家族產業了。


    攻打魚家的風險在於,魚海棠這個老家夥的陰險狡詐程度,不亞於擁有三個窟窿的兔子。你永遠不知道他發力的點,也永遠不知道自己正麵對抗的人到底是不是魚海棠派出的主力。


    魚海棠這個老家夥,之前在戰爭中還混到過營長的位置,打仗用兵,三個族長之中沒有一個人比得過他。


    現在兩家的兵力比之自己楚家,相當於一比五。


    但這隻是探子明麵探來的,楚建國不得不深思,兩家是否擁有後備力量。


    為了穩妥,可能無法兩家都清理幹淨。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楚建國決定了,先滅一家!


    滅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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