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都不可以哭了嗎?”


    “嗯,特別幸福的時候除外。”


    “可以抗議嗎?”


    “乖聽話。”


    林世澤側臥在那裏,蘇正則幫他把被子掖好,然後安靜地縮迴被窩裏。


    今天兩個人冒著雨迴到空蕩蕩的家裏,洗過澡睡覺,林世澤直接走進閨房,把蘇正則的房門反鎖了。


    “……幹嘛……”蘇正則臉通紅。


    “你不是怕打雷嗎?”林某人大言不慚,光明正大地就鑽進了蘇正則的被窩裏。


    “來吧來吧,今天你可以寵幸我了。”林世澤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


    “……”


    老阿姨雖然表麵上看起來沒什麽情緒起伏,其實心裏被萌出了一口老血。


    “你滿十八歲了吧?”蘇正則突然問。


    “你在想什麽?”林世澤覺得有點好笑。


    “我怕犯法被抓起來……”


    然後蘇正則就垂著頭,默默地靠近被子,看到林世澤在床上拿起她一本枕邊書在安靜看著,就躡手躡腳爬上床,提起一小個被角,羞答答地鑽了進去。


    “那麽多書。”林世澤輕聲說。


    蘇正則側臥在那裏,拿被子角蒙住了半邊臉悄悄嗯了一聲。


    “我從小看到你的時候,就奇怪,怎麽會有那麽安靜的小姑娘。”林世澤捧著她的書,修長的手指翻動著書頁。


    “有點蠢,是不是?”蘇正則蒙著被子,聲音模模糊糊。


    林世澤皺眉:“你很好。”


    蘇正則從被縫裏露出一雙眼睛,看著林世澤看書的樣子,台燈的暖黃色落在他清秀的側臉上。


    “這本書,講什麽的?”林世澤認真地問。


    蘇正則有些呆呆地笑了兩聲:“你也對書感興趣了麽?”


    “不是,”林世澤翻迴封麵,“我隻是在想,那麽多年,我家阿則到底在看著些什麽,又是在為了什麽而傷感。”


    “小時候沒事情幹唄,就一個人看書,相比較說話而言,我更喜歡用寫的。”蘇正則的大眼睛眨巴望著吊燈。


    林世澤突然笑起來:“我記得你幫我寫過情書。”


    “是啊,寫給魏羲和的。”蘇正則換了個姿勢,趴在床上,用兩隻手托腮,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你說,我當時為啥要幹寫情書那麽傻缺的事情?”林世澤百思不得其解。


    “因為小孩子都是最浪漫的嘛。”蘇正則伸出爪子,還是忍不住在林世澤胳膊上輕輕掐了一下。


    “那個情書,我沒給魏羲和。”林世澤笑著說。


    蘇正則抬起頭,一臉茫然地看著他:“你覺得我寫的不好,所以扔掉了嗎?”


    “不,”林世澤繼續看書,聲音輕柔,“那個時候,我把你給我遞來的東西往信紙上謄抄一下,抄到一半我就決定不給她了。”


    “為什麽?”蘇正則輕聲問。


    “因為那封信,除去名字,本來就是你寫給我的。”林世澤淡淡地說。


    蘇正則感覺到自己心裏在隱隱約約地發酸,不禁覺得有些想笑,胳膊也酸了,就順勢再次安安靜靜躺了下來。


    “誰說是寫給你的,自作多情的小鬼。”蘇正則從來都習慣性否認,然後臉紅得要死就藏起來。


    那個晚上,蘇正則一個人坐在書桌前,台燈明晃晃地照得她眼睛痛,她手上拿著鋼筆,在一張雪白的紙上洋洋灑灑地幫林世澤寫情書。


    鼻涕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蘇正則一邊抽抽搭搭,一邊文思泉湧,一邊直接想撂筆不幹了,一邊又怕林世澤看不出她除了木訥寡言,字還有幾分好看,筆下還有幾分神采。


    這大概就是暗戀最坑爹的地方了。


    “我疲憊地把身體靠在椅背上,卻突然感到一陣疼痛。


    可是,我現在仍然和當年一樣,仍然準確無誤地知道:你確實愛我。


    這也許就是我現在還能哭泣的原因。”


    林世澤一句一句地讀出來,然後摸著書頁的質地,嘴角微微上揚。


    “當時你的信裏,就有一段話是改編自這裏吧,”林世澤伸出手,撫摸著她的長發,“到底是什麽書?看了那麽些年也不覺得膩。”


    “《死於威尼斯》,托馬斯.曼寫的,”蘇正則小聲迴答,“也不算看了很多次。”


    “講的是什麽呢?”林世澤皺眉繼續往下看。


    “德國作家前往威尼斯度假,他戀上一個少年,又因為某種機緣滯留威尼斯。此時威尼斯開始流行霍亂,而政府則封鎖了消息,”蘇正則聲音悠悠的,像是在給林世澤講一個故事,“作家迷戀少年,長時間地追逐使他精疲力盡,同時他又吃了過於成熟而幾近腐爛的草莓,染上霍亂,死於當地。”


    “噢,”林世澤有些沉默,“那真悲傷。”


    “真悲傷。”蘇正則輕聲重複了一遍。


    “那個作家,如果是真的隻是愛上了一張臉,為此喪命會不會有些不值?”


    蘇正則微笑:“那隻是人生的一個寄托罷了。”


    “可別亂想了,”林世澤揪了揪女孩的臉,“你以後還是多打打遊戲吧。”


    “好啊,”蘇正則露出調皮的小虎牙,“跟你打遊戲去。”


    林世澤放下書本,然後伸手去把台燈滅掉。


    蘇正則突然從恍恍惚惚的狀態裏嚇迴現實,把被子緊緊一裹,露出一雙眼睛,眼眶紅紅的,瞳孔濕潤,緊張地看著他。


    林世澤看著她的模樣,突然有些沉默,然後笑了一下,幫她把被子掖好,把蘇正則的頭攬進懷裏,對著她的後脖頸,伸出手指揉順她的血管。


    誒?孤男寡女同處一室,這是什麽奇怪的展開?


    “我不碰你,你不要害怕。”林世澤輕笑。


    “你……”蘇正則被他抱著,隻能小口喘氣。


    “以後藥要少吃,不舒服了自己多按一按,就像我這麽按。”林世澤認認真真地幫她按摩。


    “你……知道啦……”蘇正則有些泄氣,看來林世澤知道了她的頭痛和精神狀態不好需要時常吃藥。


    畢竟藥就放在家裏,林世澤應該早就知道了。


    “那個情書的事情,我早就想道歉了,讓你幹這個事情,很抱歉。”林世澤抱著她的頭,一邊說一邊笑著。


    “我又不喜歡你,沒什麽可道歉的。”這種事情,蘇正則也知道自己的話絲毫沒有信服力,但是還是要一定要說出來。


    說話聲音越來越小,直到迷迷糊糊斷斷續續。


    “我知道,”林世澤說,“但是我還是想說,如果能夠被阿則喜歡,應該是世界上最好的事情了吧。”


    我現在仍然和當年一樣,仍然準確無誤地知道:你確實愛我。


    沒有人像你,愛我一年又一年。


    這也許就是我現在還能哭泣的原因。


    你確實愛我。


    林世澤感到懷中傳來漸漸穩定的睡眠聲,慢慢彎下腰把自己的臉蹭在女孩的耳邊,眼眶裏有眼淚在打轉,一邊忍一邊自言自語。


    “有媳婦的男人是不能哭的,是因為幸福才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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