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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過幾天,已經許久不見他人影的曹選居然現了身。於是連帶上謝因周慕,三個人被他喊齊,一同圍坐在酒樓包廂的桌邊說話。


    謝因先踹他,表情不滿道:“怎麽迴事啊?是嬌嬌懷孕,又不是你懷孕,銷聲匿跡兩個月,好意思嗎你!”


    曹選被他踹得一歪,沒有反駁的話,反倒抱著酒壺長籲短歎起來:“唉,我哪知道懷孕這麽辛苦啊。我看我爹的小妾,懷孕了一個個都胖乎乎的,結果嬌嬌呢,唉。”


    周慕插嘴:“三個月了,你說了沒?”


    曹選愁眉苦臉:“說了啊。”


    周慕連忙豎起耳朵:“結果呢?”


    謝因嗤笑:“看他這德行就知道了,肯定不是什麽好結果。”


    曹選哀怨地朝他一瞥:“太子殿下你能不能不要出聲啊。我這正傷心呢……”


    謝因眼尾一斜:“你以為我想關心你?”


    周慕打斷他們:“那你出來幹嘛?不好好去安慰安慰你的嬌嬌?”


    曹選渾身軟如爛泥,抱著酒壺趴在桌邊。聞言抬手夾了一粒花生米,邊嚼邊口齒含糊道:“我這不是出來想辦法嘛。順便來瞧瞧你們。嘿嘿。”


    聞言,謝因周慕皆嗤之以鼻。


    但曹選很快又開始唉聲歎氣:“我母親把我叫去罵了一頓,說我被迷了心竅。”又低聲嘀咕,“胡說八道。”


    “反正,嬌嬌被罰抄了佛經。我呢,到她生產前,都不準去看她。”


    這麽慘?


    周慕轉過頭來,和正吃點心的謝因對上視線,兩個人交換眼色,又默默轉迴頭。


    “說吧。”謝因托腮,“想我們怎麽幫你啊?總不能幫你的嬌嬌抄佛經吧?”


    曹選道:“佛經算什麽?我就是想嬌嬌了。”


    周慕問:“關起來了嗎?”


    曹選蹙眉:“沒有。但是送到別院去了。在城外呢。我現在又出不了家門。今天還是說要幫太子商議中秋之事,好不容易才放我出來的。”


    謝因抬一下眼皮:“出賣我這種事倒是做得挺溜。”


    曹選便嘿嘿笑。


    不過今日謝因正巧要去京郊看望荔宣上次騎的小母馬,所以三個人也就順理成章駕馬出了城。臨行前謝因記得讓下人迴太子府通報,說他中午不迴去用膳了。


    周慕和曹選就坐在馬背上,立在一旁嘻嘻哈哈笑他。


    謝因波瀾不驚,繼續囑咐下人,千萬記得不要再給夫人橘子吃。


    *


    曹家的別院依山傍水,倒是修養的好去處。三個人下了馬,曹選領頭,熟門熟路摸到別院後門,攀上院牆一望,然後便哇哇哭了起來。


    “幹嘛!”周慕揮手往他屁股上一拍,壓低了嗓子,“小聲點行不行?不怕來人啊。”


    曹選被他一拍,哭聲一下子就噎住,他低下頭沒好氣道:“把你爪子拿開。我要進去了。”說完他就抬腿,幹淨利落翻了進去。


    周慕在外麵目瞪口呆:“他看見什麽了他?”


    謝因正抬頭打量這裏環境,聽見周慕的話,分神看了他一眼:“不知道。進去瞧瞧。”然後便後退幾步,往前一躍,手掌撐在牆沿,一抬腿,身手矯健也翻了進去。


    “哎!”周慕氣急,“等等我啊!”


    正找地方能讓他下腳攀爬,結果旁邊後門“吱呀”一開,謝因從裏麵探出頭來:“這裏。”


    周慕還在一旁憤憤:“憑什麽你們都英姿颯爽翻牆進來,到我就灰不溜秋走進門。不公平。”


    謝因沒理他,抱著胳膊站在樹下,遠遠看著曹選和他的愛妾摟成一團。他的目光輕輕飄飄,落在了許嬌嬌仍顯平坦的小腹上。


    “哎。”謝因手肘一捅,止住了絮絮叨叨的周慕,“三個月就這樣一點嗎?看不出來啊。”


    周慕用手指著自己:“你問我?你問——我?”


    謝因嫌棄收迴手:“算了。”這種事上,周慕比他還不如。


    最後臨近中午,廚房會有人送午膳來,怕被發現,曹選這才不得不走。


    迴酒樓吃了飯,曹選還在迴味方才短暫相聚,他一麵替謝因倒酒,一麵狗腿道:“太子殿下,我們家嬌嬌現在可全仰仗您了。等您當了皇帝,當皇帝就給,給我們家嬌嬌封個誥命夫人什麽的。到時候看我母親還說什麽胡話。”


    周慕斜眼:“出息。”


    謝因卻哈哈笑:“行。等著吧。”


    *


    迴去的時候,小花精正在午睡,謝因便皺起眉:“怎麽還在睡?都什麽時辰了?”


    他脫下外衣進了裏間,打算把小花精喊起來。


    窗子微微開了一道縫用來通風,床榻邊輕紗垂地,偶爾一動。


    謝因俯下身,撈起在帳子中間亂跑的小貓,又抬起另一隻手,撩起了紗帳。


    小花精仰天睡得正熟,兩隻手搭在臉的兩側,被子蓋到胸口,倒是沒有被她踢開。謝因不知怎麽就突然鬆一口氣,然後低下身子,輕聲喊她:“起來,吃點心了。”


    荔宣皺起鼻子翻了個身,轉向裏側繼續睡。


    謝因放下小貓,推了推她的肩膀:“起來了,小貓都醒了。”


    荔宣嚶嚀一聲,又翻向外麵,十分艱難地睜開一隻眼睛:“謝因因……”


    “別睡了,快睡傻了。”


    小貓應和著“咪”了一聲。


    睜開的一隻眼睛又閉上:“但是我……困。”


    謝因蹙眉:“雁書說你都睡了一個半時辰了,困什麽困?”


    荔宣懶洋洋:“就是困。”


    謝因突然心中一動,想到一種可能。他幹脆坐在床邊,問小花精道:“多久了?”


    荔宣不解:“什麽多久?”


    謝因搔搔頭:“就是——這樣,沒精打采的,隻想睡覺不想動。”


    荔宣努力迴憶,然後眼神專注迴他的話:“很久了。”


    謝因的心跳個不停,他抿一下嘴角,望著眼前懵懵懂懂的小花精:“謝荔宣,完了。你先別動,我去叫太醫來。”


    但結果隻是換季的時候身體乏累,並不是什麽大問題。太醫在飲食上指點幾處,然後便行禮告退。


    雁書派人送太醫出門,迴頭看見謝因垂首坐在窗下,神情懊惱,倒像是有一點失望的樣子。


    突然叫太醫來診治,雁書還以為出了什麽事,連忙遣人去請,又趕去荔宣身邊,仔細觀察她的神色。


    但她左看右看都沒看出什麽奇怪的地方,荔宣也是一臉茫然坐在床上。有心想問一問,可是謝因神情緊張就坐在床邊,雁書找不到詢問的機會。


    直到太醫來了,雁書才明白過來是怎麽一迴事。


    *


    中秋在即,謝因原本就是抽空才能來梨青院一趟。既然小花精沒事,也被他叫醒了,所以謝因轉身又出了門。


    荔宣還在吃點心,偶爾給亂轉著找謝因的小貓也塞一口。


    一邊的雁書屏退其他婢女,聲音輕輕對著荔宣道:“夫人。”


    荔宣抬起頭。


    這個問題有些難以啟齒,饒是雁書也漲紅了臉,最後才細聲問了出來。


    但被詢問的荔宣,神色迷茫瞧著雁書:“什麽……”她聽不懂雁書的話。


    雁書有些訝異,她壓下羞澀,最後問荔宣:“夫人沒有麽?女子都會有的,一月一迴的……那個。”


    可是荔宣還是不解:“那個是哪個?”


    雁書愣住,半晌才迴過神來,她看著荔宣,咬唇又細細解釋了一遍。


    這一迴荔宣總算有了反應,不過她皺著眉,語氣有些遲疑:“我好像不一樣……”


    聽完怎麽個不一樣法,雁書還是先露出笑,才對荔宣道:“無事,以後咱們好好將養將養就行了。”


    但她的笑意有些勉強,荔宣皺著的眉毛沒有鬆開,最後慢慢應了一聲:“哦……”


    替荔宣倒了茶,雁書叫了人進去伺候,自己端著小托盤走出了屋。


    倚翠正好坐在廊下繡花,瞧見她神思不定,便出聲喊住她:“出什麽事了?太醫不是說夫人沒什麽大礙麽?”


    雁書歎了口氣,又苦笑著搖頭:“以後還有的我們操心。”


    倚翠不解,雁書將剛才的事一說,兩個人麵麵相覷,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那,是不是要提醒殿下,別和夫人……那麽多。”倚翠先開了口,她也紅了臉,說得磕磕絆絆,“畢竟夫人月信不準……,還是先養好身體再說。”


    雁書看她一眼,深以為然。


    在裏麵吃點心的荔宣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她用完點心便抱起小貓,神情滿足趴到窗下的美人榻上,開始每日必行的“陪小貓玩”。


    *


    中秋很快就到了,謝詢領著大臣祭月,然後在宮中舉辦宴席。這一次謝因隻是協理,一概打點都是交給禮部去做。謝因輕鬆許多,宴席一散,他就毫無負擔迴了太子府。


    早上太子離開的時候,叮囑過別讓荔宣睡太早,說他要迴來陪夫人過節。所以這會兒,荔宣正坐在梨青院的正堂,懷裏抱著一隻金燦燦的大佛手,偶爾轉頭,睡眼惺忪問陪著她的雁書:“謝因因還不迴來嗎?”


    雁書每次都安慰她:“快了,外麵煙火已經沒了,想來宴也快結尾了。”


    荔宣迴過頭,用力打了一個哈欠。她剛剛也看到了煙火,五彩斑斕,像炸開的龍須酥。


    “哦。”荔宣神情懨懨,對雁書寬慰的話失去信任。


    不過謝因這次卻迴來了。


    他身上還帶著夜深的露水,興致勃勃躍進梨青院:“謝荔宣,還醒著嗎?”


    堂中燈火通明,小花精就坐在當中,安安靜靜等他迴來。


    謝因心內妥帖,走過去刮了刮荔宣的鼻子:“困不困?帶你去湖上玩。”


    荔宣困得東倒西歪,看見謝因過來,伸出手抱他的腰,閉上眼睛嘟囔道:“你怎麽一直不迴來?我還以為你不會迴來了。”


    “怎麽會?”謝因咧嘴,“要不要去?”


    荔宣有點不想出門,但她看謝因興致高昂,所以勉勉強強答應:“好吧。早點迴來。”


    她鬆開手站起來。雁書聽到謝因的話,已經去拿了荔宣的披風進來,見狀替她披上,又讓婢女去準備手爐。


    “更深露重,夫人帶上這個。”


    謝因瞄了一眼,然後默默將小花精往懷裏摟了摟。


    去的是太子府後院的小湖,謝因叫人備船靠在岸邊,又準備了熱茶。他飲了酒,正好拿來解醉。


    小花精跟走在他後麵,夜風濕涼,撲麵一陣寒意。恰好一縷吹過,鑽進脖子一片冷冰。謝因抿了抿唇,迴頭牽住了小花精空著的那一隻手。


    不過他很快就嫌棄:“幹嘛帶這個出來?”他說的是荔宣懷裏捧著的佛手。


    小花精埋頭趕路:“香。”


    謝因於是撇嘴:“別吃。不能吃的。”


    小花精抬眼看他,一麵嘀咕道:“雁書說過了。我才不會吃呢。”


    “你記得住就行了。”謝因和她對望,又迴頭看了看地方,“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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