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莊距離勾欄街還是挺近的,步行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就能到。但林飛所住的地方則相對較遠,也較為偏僻,當時佟掌櫃出於對於林飛兩人安全的考慮,特意將兩人安排到一處相對偏遠的位置。但這會兒林飛所走的方向卻不是佟掌櫃安排的住處,而是當初租住的小院,由於當是走的衝忙,有些東西還遺留在那兒。比如一些換洗的衣物,還有些銀票,更重要的是孫老頭給的玉牌,和那邊天下奇書論語都在放在那兒。


    對於這兩件東西,最初林飛全然沒有放在心上。心想不就是一塊破石頭和一本破書麽,能有的什麽用。那玉牌一看材質就很差勁,估計就是送到當鋪也就隻能換兩個肉包子那本天下奇書就更搞笑了,一本幾乎幾歲孩子都讀過的論語也敢說能拯救天下,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當年孔夫子活著的時候都不受人待見,死後留下本書,還能拯救天下?


    反正林飛是從來沒相信過,甚至在白岩峰那會兒,出恭忘帶手紙,直接撕下來兩頁擦了屁股。一直到思南府見到楊應龍,他一眼就認出了掛在腰間的玉牌,還有他身邊那個師爺居然說自己也是九流門人,更是與之稱兄道弟。在那以後林飛才意識到,這塊破石頭,或許並沒有那麽簡單。到那個老和尚,到楊應龍派來的阿大,再到孫老頭說這塊玉牌能保命,和龍熬的態度轉變,這些隱約間似乎都同那九流門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如今那兩樣東西,對於林飛來說是否有什麽用不知道,但他相信不久的某一天,他總會知道的。


    迴到小院,直接推門而入。幾天沒人住,院中落葉沒人清掃,已經積了一層。徑直往廂房走,拿了東西便直接離開。後院還埋著個人,雖說如今見多了死人,林飛在心理上已經沒有害怕這一說了,但這麽個夜黑風高的晚上,一個人在這麽個地方,還真有點荒村古屋的驚悚感。


    好在一切都還算順利,簡單的將東西收拾好以後,提著包裹便徑自走了出來。扭頭看了眼身後的宅子,估計這地兒以後他都不會來了,當日三人來到此地,此去之後怕又隻剩下他一人前行了,人與人之間聚散總是如此,最終能一路陪著你的唯有自己了。


    阿大身上有傷,不養是十天半月是下不了地了,杜胖子在這兒挺好,也就不用再去道別了。林飛一路走,一路想著,目前形勢隻要等花魁大賽選舉落定後,他也就可以離開了。無論最終結果如何,他都不能一直將時間耗費在這裏,哪怕是得不到龍熬提供的線索,他也要離開,就目前形勢來看,憑他一己之力想救出餘姚實在是無處下手。


    對於白蓮教,林飛在青州府的這些時日,也是有意的在收集相關信息的。這裏是商旅的聚集地,商人可以算是這個時代的旅行家了,相對於那些祖祖輩輩一地終老的地主或者農民來說,他們對於各地的情況會知道的更多,這其中自然也會有關於白蓮教的相關信息。


    白蓮教據說起於武帝前期,但真正發展壯大卻是武帝後期。那時雖然魏國強盛,數次出兵塞北,將周邊的幾國收拾的頭都抬不起來。但同時多年窮兵黷武,前朝積累的財富在短短十餘年間消耗一空,國庫如同癟了的水囊,同時癟下去還有老百姓的肚子。到武帝後期,天災重重原因吧,越來越多的百姓流離失所,流民多了亂子也就多了。就在這一片混亂之中白蓮綻放,拯救世人,這樣的教義瞬間如蝗蟲一般,很快教眾就發展到數萬人,形勢越演越烈。


    那時魏武帝已經垂垂老矣,國內一片混亂,此時的他已經沒有年輕時候睥睨天下的氣勢,更重要的是虛弱不堪的身體無法支撐他去處理和掌控眼前的局勢。此時他隻是一個老人,一個缺乏安全感的老人,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手中的權利去殺死任何敢於反對他的人,宮內宮外血流漂櫓。期間又是追求長生之道,屠戮天下宗門。魏國的天下由他手中興盛,也在他手中走向衰弱,時也,命也!


    或許是天不絕魏,就在世人都認為隻要魏武帝撒手西去,這天下就要分崩離析的時候,一個人站了出來,將這即將倒塌的大廈扶了一把,如此魏國才又延續了將近一甲子。同時這個人的出現,也讓白蓮教這場大火,在剛剛起勢之時便被驟然撲滅。


    這個站出來的人同樣是魏氏子孫,憑借著一身膽氣和出色的謀劃,將武帝孤立囚禁了起來,一道罪己詔,一道退位詔,屬於這位雄才大略帝王的時代便結束了。新皇登基,首先要做的便是收拾眼前的殘局,所幸此時國家雖然糜爛,但武力尚存,周邊幾國又被武帝收拾的差不多了,平息民憤後,對付些許亂民,隻要調配得當,自然是不在話下。


    三年平叛,五年發展,十年享樂,這位武帝的繼任者,史稱魏明帝的傳奇帝王,除了沒有他前任楊威漠北的豐功偉績,可以說這也是難得的雄主了。


    林飛踽踽而行,腦海裏麵想著自己讀到的這些史料。或許曆史總是有屬於它自己的規律,沒有任何一個人,或者任何一個朝代能夠逃脫,這個規律就是“聚散離合”這四個字。


    前方黑蒙蒙一片,忽然似有一道銀光閃過,林飛下意識的用手擋在眼前,再放下手時,麵前忽然便站著五個人。那閃動的銀光並非其他,而是這些人手中的長刀。


    這樣的場麵反抗顯然是無用的,於是林飛很光棍的將雙手高舉。


    “幾位大俠,你們是要劫財還是劫色?劫財都在包袱裏了,你們都拿走就是。劫色我也是個男的呀。”


    “老子們當然知道你是男的,你要是個娘們,哪裏需要爺們五個一同行動。”


    一聽這話,林飛心中不由的一沉,媽的這年頭喜好龍陽的人,都成群結隊去采花了?荒誕的念頭在林飛腦中一閃而過,而後忽然想到阿大所言,或許就是這些人偷襲的他。想到這兒林飛反而放下心了,最少身體和性命都無憂。


    “好啊,我就知道你不會守信,果然被我猜中了。”身後傳來一女子的聲音,不用扭頭林飛便已經猜到是誰了。“你說過要帶我去見藥王孫的,卻這會兒收拾東西離開,食言而肥,這般行徑實在妄為男兒。”


    楊蕊兒提著方才表演所用的寶劍,疾步走到林飛身邊,驟然停下了腳步。


    林飛扭過頭去,看著她道:“楊姑娘,你來的很不是時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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