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慶府,城西楊府。


    昏迷不醒的楊木森被抬了迴來,主位之上,楊柏鬆麵色陰沉道:“誰讓他去跟人決鬥的?沒用的東西,盡給老子惹禍。”


    底下一人戰戰兢兢的道:“是公子自己要去的,小的們攔都攔不住,原想著不過就是鬧著玩,誰曾想會出出人命!”


    楊柏鬆瞟了那小廝一眼,淡然道:“拖出去砍了,沒用的東西。”


    “大人,這不能怪小的呀,公子的脾氣小的們哪裏攔得住,大人”底下眾人嗚咽著扣頭求情,但門守衛外卻是毫不留情,紛紛將一幹人等拖了下去。


    “大人,我已經讓郎中給小公子看過了,並未嚴重傷勢,隻是被撞昏迷了而已。”來人年約四十歲上下,麵容黢黑,長髯及胸,一身素服,顯得很是隨意。


    “有勞明先生了。”楊柏鬆站起身來,麵有憂慮的道:“那雷震死了兒子,隻怕不會輕易善罷甘休。明先生以為,此事當如何應對?”


    “為今之計,當有兩手準備。其一是先同伍鄂達成一致,讓手下之人安分一些,別在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我們已經腹背受敵了;其二便是看看雲雷二人的反應,若隻是咱們退讓幾步,賠償些金銀便能解決,當然是最好不過了。”


    楊柏鬆不屑的道:“他們不過就隻是一幫土匪而已,若非此時我手中兵力不多,早就把他們滅了,哪裏需要跟他們談什麽條件。”


    明先生抱拳道:“這第二件事情就由我去辦吧,大人隻需將手下之人約束好便是了。”


    “這個自然,隻是那雲雷二人本就是悍匪出身,先生孤身前去,萬一有個好歹,我如何同伯父和大哥交代。還是讓其他人去吧,那不過也就是群土雞瓦狗之輩,即便真的狗急跳牆,又能奈我何?”


    “不饒大人掛心,明鏡自會小心。”說完便拱手離去。


    “砰!”


    茶杯摔落在地,茶水和破碎的瓷碗濺了一地。楊柏鬆看著明鏡遠去的背影,惡狠狠的道:“狗仗人勢的東西,真以為自己是監軍不成?”


    同一時間,躺地不起的雷鳴也被抬到了雲軒麵前。碩壯的身軀靜靜的躺在地上,麵色煞白,胸口插著的匕首依然沒有拔去。一刀從肋骨的縫隙中直插心髒,人是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雲軒蹲下身幫著將雷鳴的眼睛合上。“你們都走吧,這事兒先不要聲張,我自會和雷軍主說。”


    所有人都離開,此時雲軒獨自一人坐在主位之上,看著地上躺著之人。以他對於雷震的了解,此時必然是無法善了,但此時又是關鍵時刻,若真的同楊柏鬆兵戎相見,先不說能否打的過對方,即便真打的過,也會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可此等事情又是無法隱瞞的,再說也瞞不住,如此情況,該如何是好,他竟一時沒了主意。當日決定背叛白無常,他都未有這般糾結,畢竟那是他白無常不義在先。略做猶豫後,他便做出了選擇。


    “來人,去軍營之中請雷軍主來此,就說我有要事同他商議。”親兵抱拳離去,雲軒獨自一人坐於一旁閉目沉思。該來的總會來,既然無法避免,便隻能挺身麵對。


    雷震火急火燎的趕了會來,倒不是他聽到了什麽風聲,而是來人說雲軒有急事找他,想來既然是說急事,那必然是相當緊急的了。這個時候緊急的事情,必然是關係到眾人生死存亡的大事,如此自然是心急如焚的趕來。


    然而就在雷震推門而入的瞬間,地上躺著的一人吸引了他的目光,這人看著有些眼熟,那穿衣打扮,和他那不成器的兒子一模一樣。再看雲軒肅然的麵容,忽然一種不好的預感充斥心間,


    “什麽意思,這地上躺的誰呀,他躺這兒幹嘛呢?”雷震顫聲道。


    雲軒站起身來,肅穆的道:“半個時辰前,鳴兒和楊家老幺在城外決鬥”


    “不可能,楊家那小子我見過,觀其步伐,腳步浮虛,又怎麽可能會是鳴兒的對手,別說一個他,就是十個他,也不會是鳴兒的對手。”雷震激動的道:“一定是他們用了什麽詭計,楊柏鬆,不殺你老子誓不為人。”


    “你冷靜一下,事已至此,憤怒解決不了實質問題。”雲軒走上前來,寬慰道:“鳴兒的死,我同樣難過,如果憤怒能夠解決問題,我會比你憤怒十倍。”


    雷震冷冷的看了雲軒一眼,“死的不是你兒子,你當然能夠冷靜。放心吧,這事兒我一人承擔,我手下的那些兄弟以後就交給你了,這個仇我一定要報。”


    已經猜到會是這般結果的雲軒點頭道:“仇當然是要報的,但死者為大,咱們還是先讓鳴兒入土為安吧。”


    八月份的天氣,死人不能停放太久,不然就真的就臭了。“不行,這個仇不報,鳴兒不會走的安心。”


    雷震緩步走上前去,看著躺在地上的雷鳴,眼中不覺的已經噙滿淚水。雲軒知道此時再說什麽也是無義,先讓他獨自同兒子待會兒吧。


    走出屋外,剛將房門拉上,便聽得屋內一聲巨大的悲鳴。雲軒明白雷鳴的死對於老年喪子的雷震來說意味著什麽,這個少年人頭腦容易發熱,有今日之結局,也是意料之中。


    此時拐角處走來一名親衛,見雲軒在門口,抱拳道:“軍主,門外有人求見,說是說是來處理鳴公子被殺之事。”


    “來的是什麽人,可有”


    雲軒話還未說完,便聽的砰的一聲巨響,雷震推門而出,手中不知從何處拿到了一把鬼頭刀,瘋了似得便往門外跑。


    “攔住他。”雲軒同那名親衛攔在雷震的麵前,“老雷,咱哥倆一同征戰十餘年,共同經曆的生死不下數十次。我膝下無子,將鳴兒看的同自己兒子一般,甚至還同你說過咱們結為兒女親家,如此咱們算不算兄弟?”


    雷震將鬼頭刀橫在胸前,麵容兇惡,語氣低沉道:“是兄弟,你就別攔我!”


    雲軒深吸一口氣道:“若你信的過我,此事讓我處理如何?即便退退一萬步說,你現在出去殺了楊家派來之人,那又能如何?他是兇手麽?兇手現在城西,在楊府,難道你就想憑著自己單槍匹馬殺過去?還是想讓兄弟們都跟著你,頭腦發熱的衝過去?”


    “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處理,不用兄弟們為我赴死。”雷震硬氣道:“我死以後,手下的弟兄就有勞雲兄了,務必給他們某一條生路。”


    “放屁,你個懦夫,想一死了之麽?既然如此當初又何必要答應龍熬的條件,背叛白無常?”雲軒同樣怒目而視道:“你若聽我的,我必幫鳴兒報仇,若你隻是想做個懦夫,逞一時之勇,那我不攔你。”


    雲軒往後撤了兩步,“你現在就可以過去將門口之人殺了,然而你再提著刀去城西,隻怕倒時不等走到楊府門口,你已經被暗箭射殺。殺害鳴兒的兇手依然逍遙法外,甚至楊家會反咬一口,說我們不等事情查實清楚,便無辜挑釁。屆時,我能怎麽辦?同你一樣,帶著所有弟兄,和那楊柏鬆決一死戰?”


    “雲兄,你你何必要逼我呢!”雷震將刀留下,轉身迴到屋內。雲軒在其身後道:“鳴兒的仇,我必然會報,雲軒對天起誓。”


    院外,明鏡帶著兩名小廝,手捧著禮物,登門而來。其實他自己也知道,如此走上門來,危險性還是有的,對於雷震的秉性,他還是知道一些的。萬一此時雲軒不在府中,又或者並沒有能夠攔住雷震,很有可以他比要橫屍當場。


    可如今這般時候,已經到了相當危及的時刻,他楊柏鬆拖的起,但是楊家拖不起了。必須在近期將天慶府的歸屬問題確定下來,龍熬那邊一直未有明確迴複,隻怕心中想的也是能多撈取些好處。但問題是多少算多,若往大了說,一座城池,而且是如此要塞之地,給再多金銀,都不為過;反之若能掌握這城中主動權,倒是隻要象征性的給些兵甲,便能將這天府之國納於掌控之中。此城作為水路鏈接之要塞,有著不可取代的地理優勢,能得到這座城池,楊家的基業,便算真的立住了腳。


    院門之內走出一中年男子,此人麵容清瘦,不高不矮。“明先生親自前來,實在讓雲某感到吃驚不小,莫非楊家已經無人了不成?”


    雲軒的話讓明鏡微微一愣,他當然知道此次前來,必然會異常艱難,卻不想此人開口便是如此火氣實足。


    “明鏡不過是一可有可無之人,既不能橫刀立馬,也不會播種耕耘。百無一用是書生,讓雲軍主見笑了。”明鏡接著道:“想必我來此的目的,軍主已然是知曉的,咱們可否進去說,鄙人久站,已然有些體力不繼了。”


    雲軒作勢道:“理應如此,明先生裏麵請吧。”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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