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上下下同樣的一條路,林飛走過多次,每一次的心情都各不相同。


    前方由五人組成的開路小隊,後方跟著十幾人組成的大隊,中間四個人輪流用擔架抬著已經昏迷的文史,這樣的安保力量,林飛感覺自己就是插上翅膀也跑不了。當然他也沒想過要跑,最少現在是沒有這個打算。先不說一同走在邊上的文吉,就是這些人中的任何一個,真刀真槍的幹,他肯定是打不過的。


    計劃照常進行,現在一切就隻能看孫老頭是否給力,若他並不能救下文史,就要看伍鄂的了。他已經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剩下的隻能是盡人事聽天命。


    “小子,在我印象裏,你原來可沒有現在的膽氣。雖然當時隻是遠遠的撇了一眼,但那時你目光閃爍,一看就不像是一個敢擔當的人。”


    林飛淡然道:“豈不聞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何況文堂主你並未與我有過深的接觸,又怎能憑一個眼神就去判別一個人呢?”


    文吉嘴角上揚的一笑:“就你剛才說的那番話,在這青龍山中,如你一般年齡者,便無一人能夠說的出來。


    林飛自嘲的一笑:“那是因為在他們看來,文堂主是青龍山四大堂主之一,位高權重,別說如我這般的少年人了,即便是你的手下怕也不敢如此和你說話吧。”


    “看來你是不怕我的了,還是你小子認為我一定不會殺你?”僅僅是一個上午的接觸,文吉便對這個本應該恨之入骨的小子,感到有一絲的興趣了。這個人有點特別,最少在這青龍山上,他沒有見過如同這小子一樣的人。


    林飛搖頭道:“恰恰相反,我認為如果有可能,你一定會殺了我,哪怕藥王孫真的治好了你侄兒。”


    林飛的話如同一道驚雷,瞬間讓文吉有一種被看穿的羞辱感。在青龍山上,他自問除了軍師鬆茹之外,輪智慧謀劃,他從未將任何一人看在眼裏,哪怕是青龍山的當家人龍傲,也不例外。


    文吉突然麵若寒冰的道:“小子,太聰明的人往往活不長,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殺了。”


    林飛冷笑道:“殺了我,藥王孫是不會為你侄兒療傷的,這一點我敢保證。”


    “哼,你以為這樣就能威脅到我麽?他藥王孫再怎麽樣,也是住在我青龍山上,若我付出些代價,讓龍頭去請,他還敢不從麽?”


    林飛默然不語,確實如果青龍山的當家人親自出麵,無論如何孫老頭也要給他一個麵子的。當然林飛也能猜到,如非萬不得已,文吉是不會去求龍敖的,想來這所謂的一些代價,必然是不小。


    文吉撇了林飛一眼道:“小子,在羽翼未豐之前,最好不要太過聰明,要知道聰明的人都是活不長的。”


    林飛站定身子,肅然一抱拳道:“小子,受教了!”


    行行複行行,在日照稍稍西斜的時候,幾人總算是看到了前方低矮的茅屋和柵欄圍起的院落。這一路走來,感覺人都快被蒸幹了。帶著的幹糧味道實在不咋樣,配著涼白開將就的吃了幾口,沒走多久,已經感覺饑腸轆轆了。


    開路小隊當先走在前麵,推開柵欄圍著的院門,便自覺在一邊候著。林飛沒那麽多顧忌,剛進院門便大聲喊到:“孫老頭,孫老頭,趕快出來,救命拉。”


    剛喊了兩聲,便看到孫老頭和伍鄂兩人同時從屋內走了出來。見伍鄂也出現在這裏,林飛頓時感覺心下安定。文吉卻麵帶猶疑的看了林飛一眼,這個眼神林飛是懂的。在原來的計劃中,他跟伍鄂說的便是,孫老頭能治,那麽萬事皆休;若不能治,由他組織人員在後院埋伏好,摔杯為號。現在伍鄂既然出現在了現場,說明文史的傷孫老頭是有一定把握的,如此即便引起文吉的警覺,也沒有什麽關係。


    心下安定後,林飛整個人也感覺放鬆不少,引薦道:“孫老頭,這位是青龍山四大堂主之一的朱雀堂主——文吉。”


    “文堂主,你麵前的這位便是咱們青龍山上大名鼎鼎的藥王孫老......前輩。”


    文吉上前一步,抱拳道:“孫先生,晚輩這廂有禮。”


    孫老頭淡然一笑道:“文堂主不必客氣,咱們雖同住在這青龍山上,但卻並無交集,不必如此客氣。不知今日文堂主大駕光臨,有何賜教?”


    文吉再次抱拳道:“賜教不敢當,不瞞孫先生,晚輩此次前來,是有事相求。”


    其實文吉也清楚,孫老頭肯定是知道他為什麽而來的,但對方就是裝糊塗,他也無可奈何。這青龍山上最終當家做主的人還是龍傲,藥王孫是龍傲請來的客人,他文吉若無辜得罪,怕也不好交代。


    孫老頭沉吟著道:“我怎麽看著文堂主不是來求人,反倒是來嚇唬人的。這麽多帶刀帶槍的護衛,看來文堂主無論什麽要求老夫都非答應不可了,不然我這把老骨頭,怕是要交代在這兒了。”


    文吉扭頭衝著身後的手下喊道:“都到外麵等著,沒有我的話,誰都不要進來。”


    “孫先生容稟,在下此次前來,實在是因為小侄被人打傷,以成活死人之態。藥石無醫,本想著讓傷人者以命抵命,但那人卻說,孫先生能治療此症,固由此人帶路才到了孫先生這裏。


    文吉的話意思很明確,老子是來求你的沒錯,但你要不能把我侄兒治好,我就要傷人者償命。


    孫老頭瞟了眼躺在地上的文史,淡然道:“把人抬進來吧。”


    屋內的廳堂內,文史麵無表情的躺在地上,裝在擔架上的遮陽傘被拆了下來。林飛走上前看了看,情況還好,最少人是活著的。這一路走下來,正常人都被曬的抽幹了水似得,林飛真怕這小子死在路上,那可就太冤了。


    孫老頭彎下身來,又是翻眼皮,又是看舌苔的,搗鼓了半天。站起身來後,卻久久的不說話,眾人也隻能看著著急。


    文吉忍不住的問道:“孫先生,不知小侄這傷,你老能否醫治?”


    孫老頭淡然的撇了他一眼,這眼神林飛相當熟息,後世大醫院的無良醫生,想要宰你一刀的時候,都是這個眼神。


    “醫倒是能醫的,隻是......”


    文吉焦急的道:“隻是什麽?孫先生但說無妨,若是需要什麽珍稀的藥材,你盡管開口,我來想辦法。”


    孫老頭一捏下巴上的胡須,成竹在胸的道:“珍稀藥材隻是一個方麵,更重要的是需要一味藥引,這幅藥引說難也不難,咱們青龍山上就有,甚至有人手中就有這幅藥引。”


    “那太好,請先生明示吧,我必然會想辦法找到此藥引的。”


    “不知文堂主,可聽說過遁地蜈蚣?”


    孫老頭的話如同一聲驚雷,文吉瞬間就愣在了當場。這青龍山上除了一些無知婦孺,沒有人不知道這遁地蜈蚣的。但也正因為知道,所有文吉更加明白這東西意味著什麽。


    “我說什麽東西呢,這東西咱們......”


    “咱們雖然有心,卻也是無力呀,這遁地蜈蚣也隻有龍頭手上才有一條!”


    林飛反應快,敢忙將伍鄂的話打斷。這文吉要是知道孫老頭手上有這東西,必然會以林飛性命相要挾,這等天才地寶,怎麽能夠隨便送給他人呢。何況林飛看孫老頭這樣兒,怕是信口胡說的可能性居多。


    “孫先生,難道,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麽?”


    孫老頭果斷搖頭道:“令侄腦中有血塊堆積,以至堵到了血脈流通,才會長時間成活死人之態。若想要疏通這被堵住的血塊,非要用這至陰至寒之物護住腦中細微的血脈,如此才老夫才敢用些至陽藥物衝散血塊。”


    這一套套說的還真有那麽些道理,但林飛怎麽聽都感覺這他娘的有點江湖騙子的味道。之前林飛之所有會對孫老頭抱有希望,其實是對於這未知的古代醫學抱有一絲幻想。植物人這種病,在現代醫學上幾乎就是沒的治的,但在古代醫學中,例如什麽梅花針法之類的,也許對於植物人,會有一定效果。現在聽孫老頭說這麽些話,最後一絲幻想也徹底破滅了。


    “那遁地蜈蚣,這青龍山上雖然一直說有,卻從來沒有人真的見過。龍頭手中確實有這麽一條,但那東西他也視若珍寶,又怎麽可能會輕易許人。”文吉倏然看這孫老頭道:“孫先生,你不會是特意說出一個達不到的要求,想以此來保住這小子的命吧?”


    一個標準的江湖騙子,這個時候必然會讓求知者感到安心,所以孫老頭笑道:“這小子的命其實與我也並無太大的關係,隻是我老人家長期吃他們的野味,實在有些過意不去。但無論如何,也不至於讓老夫刻意去撒謊。文堂主若是懷疑老夫,大可將你侄兒,和這傷人的小子一起帶走。”


    “孫先生,在下,在下絕沒有這個意思。還請孫先生一定幫忙,再想想其他辦法。”


    “除了這遁地蜈蚣,別的物種更加難找,即便我告訴你,也是無用的。”說完便起身要往屋內走。


    “嗆!”


    已經陷入絕望的文吉,拔出手中長劍,怒目而視的看著林飛。伍鄂當前一步護在林飛身前,生死就在一線之間。


    “小子,既然我侄兒治不好,那你就到陰間去給他償命!”說完文吉腳下微微轉動半步,就要持劍刺來。


    “文堂主且慢動手,老夫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或許可以得到那遁地蜈蚣。”


    文吉扭頭看了眼孫老頭道:“孫先生不必在拖延時間了,我侄兒若不能治好,這小子我是非殺不可的。”


    “文堂主莫急,聽老夫說完,再殺也不遲。”


    文吉將手中長劍還入劍鞘。孫老頭問道:“文堂主,老夫聽說,隻要是在文武試中奪魁者,便可以向龍敖提一個要求,敢問是否有此一事?”


    “不錯,龍頭卻說過此話。”


    文吉瞬間反應道:“孫先生的意思是......”


    “此二子文武試,奪魁老夫覺得沒有問題。龍敖為人一向重承守諾,隻要奪魁者提出要這遁地蜈蚣,想來他也不會拒絕吧。”


    “這個......”


    “若沒能奪魁,人就在這青龍山上,文堂主隨時想殺,他還能跑了不成?”孫老頭自信的道:“文堂主,以為然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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