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飛此時已經躺在床上睡著,身體上的傷痛,讓他更加的嗜睡。伍鄂並沒有離開,他在青龍山待了兩年,非常清楚文吉對於這個侄子的看重。雖然師傅朱大言答應搞定這件事情,但他心裏還是不放心。


    日頭已經西斜,陽光也不再那麽炙熱了。伍鄂躺在一張長椅上,心中總覺得七上八下的,唯有等師傅朱大言迴來,他才能感覺心中的石頭落了地。


    清風徐徐,一陣淩亂的腳步聲,正朝著院子所在的方向走來。已經有所準備的伍鄂,不慌不忙的從兵器架上選了一把長槍,孤身站在院落的中央,麵對著大門的位置。夕陽將他的影子拉的老長,槍頭上搖曳的紅纓在風中輕輕的飄揚。


    “砰!”


    一聲巨響,院子的門被重重的踢開,麵容黢黑,身材修長的文吉,麵露兇光的當先走了進來。


    兩人相對而立,各自都沒有說話。文吉慢慢的拔出手中長劍,緩緩的道:“你以為拜朱大言為師,我就不敢殺你?”


    伍鄂手中長槍一挑,槍尖直指文吉道:“想殺我有本事就過來,我拜何人為師,與你何幹?”


    文吉眼睛微眯道:“我且問你,傷我侄兒的兇手,可是在房間裏麵?”


    “沒錯,人就在裏麵。但此事都是你侄兒咎由自取,當時在場之人都可以作證。怎麽,現在想仗勢欺人,先問問我手中的槍答應不答應。”


    “好,很好,今天我就看看朱大言到底教了你幾分本事,讓你敢如此猖狂。”話音剛落,文吉便持劍衝了過來。


    在院門被踢開的瞬間,伍鄂心中就以做好的準備。麵對文吉迎麵刺來的一劍,伍鄂是避無可避,隻能持槍應戰。


    作為青龍山的四大堂主之一,每一個都不是易與之輩。伍鄂心中有數,想要在打敗文吉現在的他是不可能做到的。他要做的隻是盡量的拖住他,隻要等師傅朱大言迴來,那麽一切自然由大個兒的扛著。


    劍走輕盈,再配合上相應的步法,即便隻是防守伍鄂都感覺很吃力。雙方的差距不僅僅是內勁和武技的差距,更多的是經驗的差距。


    伍鄂長期打獵,所使用的幾乎都是弓弩,像其他的一些兵器,例如手中的長槍都隻是在跟師傅朱大言切磋的時候才會使用到。而且即便使用,也都隻是點到為止的切磋,反之文吉比伍鄂虛長十幾歲,更重要的是,他的劍術可都是用人命填出來的。


    才走過十幾招,伍鄂便感覺連防守都已經很吃力了。文吉顯然也是發現了這一點,在進攻上更加的犀利了。


    左支右絀之間,文吉抓準一個機會,使出一招粘字決,長劍緊貼著槍身,一路往下,直奔伍鄂握槍的雙手而去。此時要是伍鄂還不放手,握槍的手指便會被齊齊削斷。毫無辦法之下,伍鄂隻能是先行放手,待長劍從槍身掃過,再想抓槍時,劍已經架在他的脖子上了。


    “讓開,看在朱大言的麵子上,我不殺你。”


    “要殺就殺,哪那麽多廢話。但想過去,除非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文吉眼睛微眯,熟息他的人都知道,如此表情就是他已經動了殺心。“好,很好,既然你求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劍身如秋水,短短的驚鴻一瞥,伍鄂知道這一眼便是永恆了。他默然的閉上了眼睛,就在這刹那間,隻聽得耳旁傳來一聲大喝:“賊子,爾敢!”


    “哐當!”


    當伍鄂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師傅朱大言已經站在他的麵前。文吉的長劍已經掉落地,同時掉在地上的還有一枚小石子。


    文吉握住右手,厲聲道:“朱大言,你要與我不死不休麽?”


    “哼,就憑你?單打獨鬥,老子隨時奉陪。要是想打群架,叫上你朱雀堂的人,咱們約地方打也可以。”


    朱大言走上到文吉的身邊,語氣放緩的道:“我老朱也不是不講理的人,這事兒我當時全部都看在眼裏。當時是你那侄子非要逼著決鬥的,而且說好了生死不論,不算後賬。現在不能因為是他吃了虧,就想仗勢欺人吧?”


    “你......”


    朱大言擺了擺手,接著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你就這麽一個侄子,現在受了重傷,你心疼,我能夠理解。但你也知道現在世道艱難,你這侄子要是現在不讓他吃點虧,以後怕是連命都可能丟掉。”


    文吉麵容慘淡的道:“沒機會了,他已經沒有以後了。”


    “什麽意思?”朱大言吃驚的道:“送他到徐郎中那裏之前,我查探過了,雖然氣息相對虛弱一些,但卻並無大礙呀。”


    “並無大礙?”文吉忽然麵色猙獰的道:“他這輩子隻能躺在床上做個活死人,你說並無大礙?”


    後麵幾個字文吉說的咬牙切齒,一通憤怒的咆哮,讓比他高出半個頭來的朱大言,默然良久。作為青龍山上除了當家人龍熬之外權力最大的幾個人之一,朱大言很清楚若不是有自己庇護,文吉根本就不用站在這裏說這些,衝進房內,直接將人帶走就是。


    如果文史隻是受傷,隻要人沒死,這事兒完全有緩和的餘地。現在人雖然活著,卻也與死無義,這就算是絕了他文家的根,文吉又豈能罷休。實在是在武力上朱大言壓他一頭,不然怕就直接動手了。


    “文兄弟,你的心情我能夠理解,但這事兒咱們總要講點理不是,畢竟事兒可是你侄子挑起了的。”


    “哈哈~~~!”


    “你朱大言居然還會講理,真是笑死人了。明日辰時之前,你將人送到我朱雀堂,此時便與你無關,也算我文吉欠你個人情!”


    朱大言肅然道:“我要是不送呢?”


    “那咱們就不死不休,這事兒我自會去找龍頭,讓他做主。”說完,文吉便拂袖而去。


    林飛醒來後,天已經是完全暗了下來,房間內蠟燭微弱的光亮讓一切都變的有些朦朧。盡管已經來到這個世界半個多月了,但對於這樣如豆的光亮,還是相當不習慣。


    睡了幾個小時,感覺好了很多,但手臂稍微活動一下,依然感覺撕裂般的疼痛。爬起身來後,趿著鞋,推開門往外走。夜色如水,星光如鬥,月光傾瀉而下,感覺院中反而要比屋內亮堂一些。


    剛往前走了一段,伍鄂在一個轉角迎麵走了過來。見林飛下了床,便加快一步跑到他的麵前,擔憂的道:“你怎麽樣,感覺好些了麽?”


    林飛當胸錘了他一拳,笑道:“我好著呢,不就是手臂上少了二兩肉麽,沒什麽的。”


    “對了,那小子怎麽樣了,我那一棍子可是不輕。”林飛心中清楚,他那一棍子打結實了,會是多大的力道。在前世的時候,他有做過測試,一棍甩下去,都是一百五十斤以上的力道,現在雖然年齡相對小,但他感覺力氣反而是比以前大了不少。


    “這些你就別管了,你剛起來一定餓了吧,咱們先去吃飯,吃完飯再說吧。”說完不管林飛是否同意,拉著他就往前走。


    客廳內隻有兩人相對而坐,伍鄂已經吃過了。盡管心中有事,但飯菜林飛還是全部吃完了。人是鐵飯是鋼,這句話在前世可是世界通行的諺語。再說事情都以發生了,再怎麽急,也不急在這吃飯的幾分鍾。


    吃幹抹淨後,林飛喝了口伍鄂倒好的茶水。倏然站起身來,徑自就往外走。搞不清楚狀況的伍鄂,敢忙跟了出去。


    “你這是幹嘛,你要去哪兒?”


    林飛邊走邊說道:“告訴我朱堂主在哪兒,我要見他。”


    伍鄂快走一步攔在林飛的身前道:“你要見他幹嘛,他不在這兒。”


    “朱堂主,朱堂主,還請出來一見!”林飛大聲的吼道。


    伍鄂製止道:“別喊了,他就是個膽小鬼,早知道這樣,我就不拜他做師傅了。”


    “臭小子,我怎麽收了你這麽個不目無師長的東西。”


    林飛二人同時扭頭往身後看去,此時朱大言已經負手往廳堂裏麵走,兩人趕忙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林飛一抱拳道:“朱堂主,此事目前情況如何,還請如實相告。”


    朱大言在一旁坐了下來,坦然道:“事情的發展有些超出了控製範圍,你那一棍子將文史打成了活死人,他限我明日辰時之前將你送過去,不然......”


    “不然,他便與我不死不休。當然這一點我倒是不怕,隻是如果我想再庇護你怕是不可能了,文吉必然會去找龍頭,若是龍頭親自出麵,此事......”


    “前番朱堂主不是說,隻要小子能在三天後通過文試,此事便能圓滿解決,為何......”


    朱大言歎了口氣道:“我當時以為文史那小子並無大礙,最多隻是昏迷幾天,沒成想,居然成了個活死人,那跟死了就沒什麽區別了。”


    “師傅,你不是老在我麵前吹牛說在所有堂主當中,就你跟龍頭的關係最好麽,那個什麽文吉可以去找龍頭,你也可以去呀,這事兒咱們還占著理呢。”


    朱大言搖頭道:“若是沒有出人命,可以說理,但出了人命有理也沒用。再說的直接一點,這事兒要是你小子做的,我可以去爭一爭,最少保你性命沒有問題。但這人是你兄弟,我就無能為力了!”


    伍鄂“咚”的一聲跪了下來,磕頭道:“師傅,求你救救我兄弟,他的命就是我的命,我甚至願意用我的命,去換他的命。”


    林飛一把將伍鄂扶了起來,感歎道:“不用在為難朱堂主了,這事兒他已經盡力了。”


    作為一個在前世職場上曆練了多年的老油條,他完全明白朱大言的意思。伍鄂是他的徒弟,在占理的情況下,他當然可以據理力爭;林飛跟朱大言本身並沒有任何關係,即便是有理,在青龍山當家人出麵後,他也不好插手。他林飛隻是一個小卒,文吉則是朱雀堂的堂主,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龍頭都不可能會站在他這一邊。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朱大言走後,林飛將伍鄂趕了出去,他想一個人待會兒。今生他要的是英雄造時勢,屈服於命運不是他該做的事兒,何況還沒到最後關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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