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真有福分,咱們家小侯爺可是個多情種呢!”茶茶邊引著晗初往西苑裏走,邊曖昧地道。


    晗初指了指自己的咽喉,抱歉地笑了笑。


    “不能說話了?”茶茶秀眉微蹙,隻一瞬間已恢複了媚笑:“無妨,小侯爺的醫術很高超呢!”


    晗初卻不甚在意茶茶對沈予的誇讚,她此時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西苑的亭台樓閣之上,越看越驚詫於這座園子的巧奪天工。


    “承蒙小侯爺看得起,命我來打理追虹苑,不過我隻管著西苑,東苑那廂卻不曾去過。”茶茶引著晗初來到一座獨立的院落門口,道:“妹妹先在此處安置下來罷。”


    晗初迴過神來,微笑頷首以表謝意。


    茶茶偏頭想了一想,又笑道:“西苑裏除了你我,還有兩位美人,都是小侯爺的……”


    茶茶停頓片刻,似在斟酌措辭:“都是小侯爺的紅顏知己。園子裏沒什麽尊卑,你閑來無事可與她們多走動走動。”


    紅顏知己嗎?晗初心中對沈予有些不待見,這樣一個紈絝子弟,若不是仗著有幾分醫術,還當真是一無是處。


    可怎奈就有女人喜歡他這種風流男人,單看從前醉花樓裏眼巴巴盼著沈予去摘牌子的,便知一二。


    正感慨著,晗初又聽茶茶笑道:“園子裏也沒什麽丫鬟奴仆,凡事都是咱們自己動手,你若有不方便之處,千萬別與我客氣。”


    晗初抿唇而笑,做了個“多謝”的口型。


    茶茶顯然看懂了,擺手道:“你我都是小侯爺的人,不必客氣。”她爽朗地笑著,很有英氣,與在沈予麵前的嬌俏模樣判若兩人。


    晗初更喜歡看到這樣的茶茶,熱情、大方。也許沈予便是被這份收放自如的性情所打動罷。


    若她沒有記錯,茶茶年長自己三歲,如今已是十八了,應當是與沈予同齡。


    其實從前在醉花樓時,晗初與茶茶來往並不多,何況後者已贖身小半年了。但到底都是風媽媽教養出來的,此時此刻,晗初還是不自覺地對茶茶生出親近之感。


    “你好生歇著,我在你對麵的院落裏住,有事記得來找我。”茶茶說完便笑著離開,徑直迴了自己的院子。


    不出茶茶所料,沈予此時已在院子裏等著。茶茶立時媚眼如絲地迎了上去,俯身見禮道:“您放心,晗初妹妹已安頓好了。”


    沈予隻是“嗯”了一聲。


    茶茶察言觀色,見沈予對晗初態度不明,便試探著詢問:“晗初妹妹一來,西苑裏便有四位嬌客了。您好歹示下一句,也讓我知道該如何待她,可需特意照看?”


    沈予聞言沉吟一瞬,迴道:“一視同仁罷。”


    茶茶等得正是這句話,她掩麵咯咯地嬌笑起來:“我還以為您對晗初妹妹會另眼相看。她可是南熙第一美人呢!”


    “你難道不是美人?”沈予戲謔地在茶茶下頜輕撫一把,帶著幾分風流之意:“不過是個女人而已,嬌慣不得。”


    他主動環住茶茶的腰身,附在她耳畔繼續笑道:“晗初得罪了權貴,在這裏避一避風頭。她的事不能告訴任何人,你最懂得分寸。”


    沈予鼻息的溫熱盡數撲在茶茶耳畔,有如夏風撩撥著她。茶茶轉身迴抱住沈予,佯作不經意地嬌嗔:“大半個月不親近我一迴,這會兒還不是為了晗初妹妹?您嘴角上是誰咬的,當我猜不到嗎?”


    “怎麽一股子酸味?”沈予笑著收緊茶茶腰間的手,輕輕舔了舔她的耳垂:“她是個啞巴,也不是完璧之身,不過徒有美貌而已,怎及你銷魂?嗯?”


    這話說得極為露骨,茶茶有些羞赧。她粉拳微捶沈予的肩頭,盈盈嬌媚地趁機邀寵:“今晚讓茶茶服侍您?”


    聽聞此言,沈予有片刻遲疑,他以為當務之急是要先去東苑一趟,商量治療晗初失聲的法子。可他到底沒有拒絕美人的邀約:“好。我尚且有事在身,晚上你等我。”


    茶茶眨了眨眼:“您好不容易來一趟,不去瞧瞧旁人嗎?那兩位可是盼您盼得望眼欲穿了!”


    “不去了。”這一次沈予倒是毫不遲疑。他鬆開懷抱,任由茶茶為自己整理衣襟:“晗初的事,不要告訴她們,隻說是我買了個賣身葬父的孤女迴來,各自相安無事罷。”


    “我都記下了。晚上等著您過來。”茶茶嬌滴滴地笑迴,目送沈予往東苑而去。


    直至沈予走得遠了,她才收斂起笑意,慢慢將院門關上。


    茶茶在醉花樓浸淫數載,自問也算練就玲瓏心思。沈予許久不來一趟追虹苑,早已冷落了此地,可今日晗初才來,他便對自己極盡愛哄、重燃舊情,甚至同意夜宿於此……


    個中心思昭然若揭,她還用得著猜嗎?


    而且,他那唇角的傷口,又是哪個女人咬的?


    茶茶自知出身青樓貴賤有別,並不想要高攀沈予,隻求一個名正言順的侍妾名分。如今她好不容易才博得沈予的信任,打理了追虹苑,絕不能讓晗初來攪了局。


    想到此處,茶茶冷哼一聲,一雙清麗的眼珠子轉了幾轉。


    她迴到自己寢閨之中,從妝奩裏挑出一對最貴重的耳環戴上,又將從前沈予送給她的一把琴具仔細收好,抱在懷裏往晗初的院落走去……


    *****


    “啪啪啪”的叩門聲傳來,伴隨著茶茶一聲爽朗的唿喚:“妹妹,你在嗎?”


    晗初辨出訪客是誰,連忙起身前去開門。果然是茶茶,她不是一個時辰前才來過嗎?以前在醉花樓倒沒發現,原來茶茶是個熱絡性子。


    “我又來了,妹妹不會厭煩我罷?”茶茶邊說邊抬步跨過門檻。


    晗初輕輕搖頭,笑著將茶茶迎入院落裏,轉身便要去給她倒茶。


    “不必勞煩妹妹,我說兩句話就走。”茶茶適時攔住晗初,笑道:“瞧我這記性,方才來一趟,隻顧著安頓你,倒是忘了一樁大事。”


    她邊說邊將懷中的琴具放下,緩緩揭開覆蓋其上的大紅綾布,繼續道:“小侯爺怕你獨自寂寞,便命我將這把琴轉贈於你,好讓你打發時日。”


    沈予贈的琴嗎?晗初有些意外,不禁伸手撫上琴弦。但聽泠泠之聲傳入耳中,音色倒不錯,也算一把好琴。


    “這琴雖稱不上貴重,但勝在音色極好,也是前人用過的舊物。”茶茶見晗初並不抗拒收琴,心中一喜,又道:“今日我便沾著小侯爺的光,借花獻佛了!”


    既然茶茶都這樣說了,晗初也不好再拒絕,隻得無聲地俯身見禮,表示謝意。


    她是有好些日子沒撫琴了嗬!自從赫連齊絕跡醉花樓,傳出要與明瓔成婚的消息之後,她便再也沒有碰過琴了。


    雖然醉花樓失火迄今隻有一夜功夫,但晗初已經想得透徹。赫連氏與明氏聯姻,絕不是一蹴而就的,憑著兩家規模,少說也要置備一年之久。


    可赫連齊自與她相識以來,卻對婚事閉口不談,哄著她一心一意待他,厭倦過後又不告而別。這樣薄情的男子,如何值得她為之傷心?


    若當真論起來,醉花樓失火固然是受了明瓔主使,但歸根結底,琴兒的無辜慘死,自己的無故失聲,都是因為赫連齊。


    既然那人負心薄幸,她也不需要再從一而終。晗初在心中暗下決斷,身子給他便也罷了,她要把遺失的心收迴來。


    想到此處,晗初已不自覺地開始撩撥起琴弦。


    沈予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她如今的主子,無論他對她有多少肖想心思,都是無可厚非。但他不給她承諾,甚至連一句情愛都沒有。


    晗初忽然很感謝沈予,感謝他這樣待她。沒有山盟海誓,沒有柔情蜜意,如此便也不會有辜負,不會有失望。這也算是一種變相的風流君子作為罷。


    難怪醉花樓的姐妹們都喜歡他。


    想著想著,晗初的嘴角不禁噙了笑。她這副模樣落在茶茶眼中,無異於少女懷春惹人遐想。


    茶茶心中冷笑不止,麵上卻裝作曖昧調笑:“贈之以琴,即贈之以情呢!晗初妹妹,你在小侯爺心中的分量可不輕啊!”


    晗初猶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根本沒有聽清楚茶茶的話。


    茶茶見晗初越發心不在焉,以為是她歡喜過了頭。見此次目的已然達成,茶茶便也不再逗留,起身告辭道:“妹妹今日剛來追虹苑,眼看午膳的時辰要到了,我去吩咐廚房給你送飯過來。”


    說著不待晗初反應,已兀自起身朝院落外走去。


    茶茶一口氣走迴自己的寢閨,伸手摸了摸耳垂,果然少了一隻耳環。想到此處,她不禁心情大好。


    晗初嗎?你此刻收了琴有多歡喜,今夜你便有多難受。


    好戲,要開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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