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母親應該是平民吧?在朝中沒有勢力,又是你這個兇手的母親,最適合祭天了。大多數的君王愛美人,但更愛江山。”


    每一句話都平淡得很,可聽在他耳中,卻像是一把把的刀刺入胸膛。


    冰冷冰冷的刀,偏偏都是最合理的推測和發展。


    父君花了十七年的時間,還是沒能得到母妃的心,他會甘心還她自由嗎?那樣隻會承認自己身為帝王,竟也有得不到的東西,和普通人沒什麽兩樣嘛。


    所以,得不到的,就一定會毀掉。


    “你是北周女帝,隻要你在南梁,局勢談判就不一樣了……我若當著群臣的麵提出請求,父君沒有理由拒絕的。”


    “……”汐鏡將他端量,說,“幸虧你沒野心,不然早被自己蠢死了。”


    轉念一想,辣雞係統的任務好像就是要讓他登基。


    嗬,豬隊友!帶不動!


    汐鏡分析說:“局勢扭轉之時,你當著群臣的麵提出要去做平民自由自在,你以為,群臣會支持嗎?”


    “……”


    “再者。”汐鏡勾起一個惡意的笑,帶了幾分挑釁,“如果我開口,‘要北周答應條件可以,但六皇子必須留在宮中陪我’,你覺得,你那位父親是會聽你的,放你自由,還是聽我的?一個皇子的自由,換幾座城池,太值了。”


    “……”李鈞僵在原地,他從來沒想得這麽複雜過。


    他想著的隻是帶母親離開皇宮這個牢籠。


    曲曲折折彎彎繞繞的人心,他沒有去研究過。


    他曾經覺得,自己能有勇氣來到敵國做質子,能夠沉住氣觀察一年後才動手,其實……可是說還是很厲害的……


    卻發現,根本就不值一提,從頭到尾就沒有跳出過那些陰謀家的計劃裏,無論生死都不過是一枚達成目的的棋子。


    看他心情不好,有點難過的樣子。


    汐鏡覺得自己的心情好了不少。


    “想要自由?隻要你低人一等,永遠都沒有自由。曆代總有君王搜尋隱者的故事,君王聽聞有智者隱士,便尋去非要人家出山為他效命……隱者想要自由,拒絕了君王。君王便玩起誠意三顧來,禮賢下士的態度做得很足。隱者為了自由,又拒絕了。”


    然後,就變得不一樣了。


    “君王允許智者隱士假意推辭來抬高身份,但不允許真的拒絕。便斷水斷糧,逼迫人下山。還不肯,放火燒山。畢竟,智者隱士能人異士,不落在自己的手裏,肯定也會落在別人的手裏,那就,誰也不能得到。”


    “……”聽得李鈞心裏涼颼颼的。


    或許隻有帝王才了解帝王。


    他雖是梁帝最喜愛的皇子,卻從沒接受過國子監的教育,母親是名采桑女也沒什麽文化,所以帝王之術他不懂。


    皇宮書閣的書,他也讀不到,每次想去,都因為有太子和三皇子在而卻步。


    他看著眼前這個相處一年能算是熟悉,可現在卻覺得格外陌生的女帝,問:“為什麽和我說這些?”


    “因為你是我的心肝兒啊~”汐鏡笑著迴答,語氣卻有點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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