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先生似乎也是知道這事的,並不驚訝。


    “不是他,是另外一個,邦妮他們班的,說找我處朋友,我以為是……半夜出門踩啤酒箱子擼串的朋友,結果他……但是三天就分了。”


    盛爻說話的時候,語氣雖然平靜,但是全身都繃緊了,尤其是中間那個停頓,簡直是不能更可疑了。


    雖然是在說話,但是安倱都聽到了那個省略號,簡直抓心撓肝地,瘋狂想知道盛爻到底略去了些什麽。


    “就三天?你們都幹什麽了?有沒有什麽不該幹的?”


    薑果然還是老的辣,安倱都快給盛先生鼓掌了。


    “我帶著他做了是三天的《五三》,最後一個晚上,他約我出去,本來說去吃西餐,結果我拉著他去擼串,最後給他喝吐了,我叫的出租車,把他扔進去的。”


    盛爻想起以前的青春歲月,隻覺得往事不堪迴首。


    “第二天早上他就過來跟我分手,說《五三》不適合純潔的靈魂,相比之下他還是更喜歡《王後雄》的質感。”


    聽到這,盛先生終於開了門,也不知道這個秘密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安倱沒忍住,在旁邊噗嗤一聲笑出來了。


    盛爻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反手錘了安倱肩膀一下,趕緊進了屋子。


    “你跑那麽快幹嘛啊!?”安倱趕緊跟了上去,“我跟你說,我那個時候一本《王後雄》都沒買,就做《五三》來著,我賊喜歡《五三》!”


    也不知道盛先生怎麽把這個暗號對上的,總之費了半天的勁,盛爻他們終於走了進來,可問題並不會因為這個,就得到多少解決。


    盛爻先安倱一步走了進去,等到安倱進門的時候,盛先生卻突然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跳了起來。


    “你是誰!?”


    聽到這個問題,安倱也嚇了一跳,但是他反應很快,馬上向後退了幾步。


    他現在相對盛先生的距離,比一般人的戒備距離還要遠上一些,就算盛先生的狀況不是很好,也不會引起他的進一步戒備。


    安倱稍微放鬆了一下臉上的肌肉,剛才來的一路上,因為是和盛爻在聊天,他幾乎是一直笑著的,臉都有些發緊了。


    “我是安倱啊,盛爻跟邦……何歡的好朋友。”


    他讓自己的語調聽上去平緩溫和,不至於引起盛先生的進一步戒備。


    安倱並沒有告訴盛先生“我是一個醫生”,要不然盛先生估計會再一次炸毛。


    這些簡單的辦法,很快穩定住了盛先生的情況,他指了指屋子中央的桌子,讓兩個人坐下了。


    安倱目不斜視地慢慢走到了桌子旁邊,其實卻已經把屋裏的情況都打量了一圈了。


    萬妖穀的房子基本上都是一個造型,擺設也沒多少差別,就是最簡單的四合院,裏麵加了一些現代的衛浴和廚房用品而已。


    院子的外門沒有鎖,隻有進到院子裏,才會在門上加鎖。


    安倱他們剛才敲的,就是正堂的門。


    本來盛先生這間屋子的正堂,還是有一些太師椅什麽的擺設的,這會就隻剩下了一張吃飯用的圓桌,還有幾把簡陋的餓椅子,這就顯得有些奇怪了。


    此外,地上還有很淩亂的腳印、拖動的痕跡,還有幾處地麵上,灰的顏色都比其他地方要淺上不少,很明顯之前擺過什麽東西,現在卻不知所蹤了。


    根據安倱的記憶,不久前他離開這裏的時候,這屋子裏,還不是這個樣子。


    那個時候他暫時穩住了盛先生,用鎮魂鈴讓他睡著了,就轉身出去找盛爻了。


    誰能想到轉了一圈迴來之後,事情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呢?


    盛爻一進門,也覺得這裏有些不太對勁,但是也說不清楚,正想問問盛先生,腦海裏就想起了安倱的聲音。


    “先別著急問,一點點來,聽我的。”


    盛爻臉上浮現出了驚訝的神色,她轉頭看向安倱,用嘴型示意:“什麽情況?”


    “以後再跟你解釋,要跟我溝通的話,直接想就行,不用說話。”


    盛爻點了點頭,這才反應過來,在腦海裏迴應道,“我知道了。”


    在盛先生的視角當中,三個人從剛才坐下到現在,就沒說過什麽,隻有盛爻跟安倱在一旁“眉來眼去”的。


    這讓他有些不太舒服,就敲了敲桌子,輕聲咳嗽了兩聲。


    盛爻下意識地坐直了身體,這個動作在以前,都是盛先生想要對她說教什麽的時候,才會用的,雖然已經多年不用了,但是小時候養成的習慣,怎麽都改不過來了。


    盛爻:“現在怎麽辦?”


    安倱:“要麽是看見了太多東西,已經分不清真假了,要麽是記憶有些錯亂了,先確定他知不知道最近發生了什麽。”


    盛先生咳嗽的聲音更大了,又一次輕輕敲了敲桌子,坐了起來。


    “你這是帶人迴來,給我看看?”


    他看著盛爻,不急不緩地開了口,於是他一個人的尷尬,終於變成了三個人的尷尬。


    安倱最慶幸的就是自己現在還是一個靈體,可以直接控製自己表露在外麵的情緒。


    但是盛爻就不行了,她本來正襟危坐,還以為盛先生危急之下感受到了什麽人生真諦,想要趕緊傳授給她。


    誰知道開口就是這麽一句,盛爻的情緒一瞬間變得十分複雜。


    安倱:“你剛才在門口說的,是你高中的時候嗎?”


    “是啊,高考之前他迴來過一段時間,看我似乎不需要家長陪考,就走了。”


    安倱了然,然後突然露出了一個極為心酸的表情,靜靜看著盛爻。


    “我高考的時候,也沒有家長陪著,同學們都有……”


    迴想起睡過了二模還是因為前一天晚上k歌通宵的盛爻:“……”


    “這都哪跟哪啊,就是過來玩的,你想什麽呢?”


    盛爻飛速轉移了話題,看著盛先生。


    “我想什麽呢?你說我想什麽呢?你也不看看都什麽時候了,一天天光想著玩,你們老師都給我打電話了,說你二模都沒去考,你說,你出去幹什麽去了?”


    “我那不是唱歌……”


    盛先生坐在那的時候,頗有些不怒自威得勁天使,再加上這麽多年盛爻都沒怎麽感受過父親的教誨,這一下子實在是有些接受無能。


    她順嘴就說了出去,卻突然愣住了。


    坐在盛爻對麵,一臉心酸同情就差腦補小白菜的安倱:“……你剛才說唱歌?你高考的時候是藝術生啊?”


    盛爻再次羞愧地低下了自己的腦袋。


    怎麽以前沒發現安倱還有個小白花屬性呢?


    “這不是重點好嗎,我爹根本就不知道我沒去考二模的事。”


    盛爻飛速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裝作沒事的樣子,對安倱說道。


    “他不知道?”安倱也有些吃驚。


    “對,百日誓師的時候他迴來過一次,沒待幾天就走了,再之後迴來的就隻有各種古董了,要不然我就再複讀一年了,也不至於滿世界去找他。”


    盛爻和安倱的對話都是在腦內的,這段話簡直讓安倱的鏡像神經元都快燒起來了,他看著盛爻的衍生越來越複雜,就好像他看到的是一個自理自謙卻慘遭拋棄的悲慘留守少女。


    所以說,當人的荷爾蒙分泌過分旺盛的時候,基本上就不要指望他能保留什麽邏輯了。


    其實盛爻也知道安倱那表情大概是什麽意思,於是她更像找個地縫把自己埋進去了,所以類似的話題實在是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那個,我幹什麽了?”


    盛爻沒有理會安倱,轉頭看1盛先生,一臉無辜。


    “複讀什麽複讀!?我告訴你,考得上你就給我考,考不上該幹嘛幹嘛,別一天天給我說複讀的事!”


    本來盛先生還惠風和暢的,這會一下子狂風暴雨起來,嚇得盛爻有些反應不過來了。


    但是她已經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就不會被牽著走了。


    盛爻默默坐了起來,站到了盛先生的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你把他放到了哪?”


    “你給我坐下!”


    盛先生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聲勢和力度都有了,眼睛裏卻閃過了一絲慌亂。


    “行了,你也不用裝了,我們已經知道了,你根本不是他。”


    盛爻冷冷地看著坐在那的“盛先生”,抽出了腰間的匕首。


    她揮揮手,準備把威逼利誘嚴刑逼供這套交給旁邊的人,卻突然想起來,方良不在這。


    老夥計已經退休咯,她還得被這些東西糾纏著。


    “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碰上著些東西,出去之後,還是……”


    盛爻本來想著出去之後給他們去個電話,提醒一下可能出現的後果,卻突然想起來,這些老夥計們,現在還能不能活著,都是個未知。


    習慣是這麽可怕的一件事情,以至於我們經常忘了,在不一定漫長的人生當中,一切都是未知的變量。


    盛爻正感慨著,又揮了揮手,想讓安倱上來逼供,一轉頭卻發現安倱正在一旁傻笑。


    “怎麽了你?”


    盛爻試著在腦袋裏唿叫安倱,卻等了一會才收到迴複。


    “你剛才是說‘我們’嗎?”


    安倱像是沒聽到盛爻說話一樣,開口問道。


    盛爻默默抄起了一旁的凳子,朝著安倱……


    前麵的桌子砸了下去。


    安倱:“……”


    就不能用和平的方式解決問題嗎?


    他慢慢走到“盛先生”的麵前,盛爻搬著剛才吵起來砸人的凳子,坐在了一旁。


    正當盛爻以為安倱要開始逼供,考慮著是不是需要給他準備點老虎凳辣椒水一樣的東西,就看到安倱拿出了鎮魂鈴。


    “你不用灌他辣椒水嗎?”


    盛爻看著不斷搖鈴鐺的安倱,奇怪地問道。


    “法治社會好嗎,當讓要用文明一點的方式了。”


    安倱本來還是想翻白眼的,但是轉過頭看見盛爻,臉上立刻又洋溢起了微笑。


    盛爻:“……行行行,你文明,你最文明了,可以吧。”


    她不再說話了,文明人安倱卻並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


    他死死盯著“盛先生”的眼睛,搖動著手裏的鈴鐺。


    “你看著我,告訴我,你是誰?”


    一開口,生意就覺得,自己眼前的,仿佛是另外一個人。


    安倱的臉一點點舒展開,兩頰舒展開,眉毛慢慢上挑,瞬間看上去就氣場全開。


    盛爻看著這樣的安倱,突然有一絲晃神了。


    她從沒見過正常工作,或者全力攻擊狀態下的安倱。


    一般的情況裏,不管是在肉染成,還是在美洲的時候,安倱即使參加戰鬥,也是很短時間的,很少動作的戰鬥。


    或許是安倱的性格使然,或許是安倱已經習慣了時時刻刻都帶著一個溫潤的麵具,時間太長了已經摘不下來,安倱自己其實都分析不太明白。


    然而盛爻看著這樣擋在自己前麵的安倱,還是有一些積極的情緒的。


    很快“盛先生”的防線,就被徹底攻破了。


    開始的時候,“盛先生”還是死咬著不鬆口,始終沉浸在剛才的氣氛當中,似乎不能明白,為什麽應該已經死掉的兩個人,會對自己造成這麽大的影響。


    不過這都沒什麽用,隻是個開胃菜而已。


    安倱見鈴鐺起了一定的作用,很開心地想再試試之前的部分,就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這迴不光是鈴鐺的作用對象了,就連一旁的盛爻都能清楚聽到上麵的聲音。


    “現在,告訴我,你是誰?”


    安倱的聲音又低了不少,聽得盛爻打了一個哆嗦,感覺自己渾身上下的雞皮疙瘩都要立起來了。


    “你這是審問的,還是在勾搭啊……”


    盛爻默默在桌子上畫了幾個圈,卻並不敢對這個問題深究。


    ——對她來說,現在的安倱問題也太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更可怕的是,盛爻和安倱的語音記錄,是單向的,這邊盛爻稍微想到點什麽奇怪的東西,安倱都會有所反應。


    為了避免打擾,或者說為了正義與和平,盛爻默默拿出了工具,想要把這裏簡單整理一下。


    而那邊的問話,或者說套話,正在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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