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那天安倱往格裏斯的監獄裏去,還是愚老把他帶出來的。


    那時候愚老其實也不知道出了什麽事,他的能力其實是推演,而不是預測。


    這就讓他隻能對已經發生的事情了如指掌,而對未發生的事情,有些無能為力了。


    格裏斯從來沒出現過這樣的情況,或者說,即使有過屍變,也從沒有愚老沒辦法控製的喪屍。


    等他們意識到需要放棄當下的家園,徹底和所有喪屍一刀兩斷的時候,事情就已經幾乎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魏逍進來找安倱的時候,人們還隻是死去了一次,變成喪屍迴來,再次被殺死,就不不會再有什麽變化了。


    安倱從格裏斯監獄出來之後,愚老就徹底封死了整個監獄,試圖把屍變的範圍控製在裏麵。


    隨即他就派出了到各個小城的信使,闡明了事情的嚴重性,並建議大家修建哨所,有備無患。


    但是他似乎低估了這次屍變的嚴重程度。


    帕戴斯和他的夫人死了,就在安倱離開監獄之後的一個星期。


    即使愚老再怎麽堅持,也不能改變帕戴斯在群眾中的唿聲,所以他還是被完整地土葬了。


    而那個時候,安倱剛剛開始不能控製他的身體。


    本來如果安倱不頻繁出入死境,他是可以安度晚年轉世投胎的。


    但是他非但沒有乖乖過日子,反而直接用了門這個禁咒。


    ——他被困在生死之間的時間,被大大提前了。


    然而即使是這樣,以他強悍的生命力,還有醫祖的保養方法,安倱就算不能像他的師伯們那樣活成一個老妖精,也絕對會比普通人多活上很多日子。


    如果,沒有屍變的話。


    這種屍變到底是一個詛咒,還是一種未知的病毒,愚老一直到死也沒能研究明白。


    死後,就更沒辦法研究了。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它甚至可以通過空氣傳播。


    隻要接觸過屍變的人,都會有可能死後變成喪屍。


    而如果免疫力差一點,甚至會當場喪命。


    安倱屬於免疫力強的那些人,曾經。


    屍毒加速了他的死亡,和門作用在一起,讓他不同於曆史上有記載的任何一個半死人。


    安倱周圍的時間開始發生混亂了。


    更糟糕的是,沒人注意到這件事情,除了愚老。


    而愚老發現的時候,魏逍已經快要到格裏斯來了。


    對其他人而言,安倱隻是有些神出鬼沒,一會在這,一會在那,而有的時候有些神神道道的,或者記不清事情而已。


    愚老開始的也以為這樣,直到帕戴斯出現在他床尾的那個晚上。


    那個時候,哨所剛剛修建完成,格裏斯隻有一半的居民願意住進來,接受臨時的共|產集中主義。


    更多人不願意離開自己的房屋,或者不願意放棄自己的財產,即使外麵並不安全,也堅決不進入哨所裏。


    “誰告訴你們的,裏麵就一定比外麵安全呢?要是裏麵直接出了事,一鍋端了呢?”


    這幾乎是每一個不願離開的人的接口了。


    當然,沒過多久,他們就祈求著想要在哨所裏得到一小塊地方了。


    不過即使他們願意承擔所有的苦工,並且貢獻出自己全部的財產,那個時候也於事無補了。


    這些求情的人裏麵,混進了第一批擁有智慧的喪屍。


    但直到帕戴斯出現,愚老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我有些喘不過氣來了,可能是病又犯了,安東大夫在嗎?”


    帕戴斯的語氣和動作,都和之前無異。


    但是愚老清楚地記得,自己曾經把帕戴斯埋在了地下。


    “今天是記號?”愚老問道。


    “你弄傷了我。”


    帕戴斯用一個簡單陳述句,輕飄飄說了這麽一句話。


    “不不不,你是自己作死,跟我沒關係。現在,告訴我,今天幾號。”


    “我餓了。”


    帕戴斯迷茫的眼睛,慢慢閃過了一絲精光。


    愚老當機立斷,一個火球甩了過去。


    他製服了帕戴斯,卻也受了不輕的傷。


    ——屍變除了讓帕戴斯變得蠢了一點,食欲強了一點,也沒別的什麽副作用了。


    隻是他的食欲需要用活人滿足,這就很不好辦了。


    所以愚老唯一的選擇就是把他再次弄死,但是很不幸的是,帕戴斯就算還沒完全弄明白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卻也對愚老太過熟悉了。


    幾乎愚老的所有攻擊,他都有對應的辦法解決,甚至愚老不用咒語,他都知道愚老下一步想幹嘛。


    愚老的肚子被帕戴斯抓開了一個很大的口子,與此同時,借著這一點肢體接觸的機會,愚老把帕戴斯燒成了一堆灰。


    那個時候他尚不知道帕戴斯究竟是為什麽會有擁有記憶,但是他身上的傷口根本沒辦法愈合,甚至愚老當場就有些發燒了。


    他自己折騰了半天,卻發現自己給自己用治愈術隻是杯水車薪。


    在實際操作當中,一切都是平衡的。


    也就是說,不存在耗藍補紅這樣的事情。


    愚老要用術法去治療自己的傷口,根本就是徒勞。


    他每次嚐試修複自己身上的傷口,都會讓讓傷口裏流出更多的血液。


    不過愚老活了這麽長時間,也知道盲目的自負根本不會有好下場。


    他趁著自己的大腦還算清醒,敲開了安倱的門,然後直接暈了過去。


    這樣的情況,就算不說,安倱也知道該幹什麽。


    好在當年老主教對他的訓練還算全麵,他幫愚老止血之後,簡單消了消毒,就縫上了傷口。


    愚老醒過來之前,安倱一直偶讀陰謀論地覺得,是有人在內鬥。


    但是等愚老跟他說了事情的精光,安倱就愣住了。


    他完全沒意識到,愚老可能會中屍毒。


    如果在最開始的時候徹底消毒,其實有可能隻是攜帶屍毒,而不是被徹底感染。


    可等到安倱意識到這些,愚老渾身上下都好像要熟了一樣。


    沒辦法,安倱幾乎把所有能試的辦法都試了一遍,才勉強穩定住了愚老的情況。


    而以後會怎麽樣,就連安倱自己都不知道。


    不過愚老看得倒是挺開,傷口穩定住之後,愚老離開了哨所,到城中巡視,想著能不能再去哪找到一些物資。


    然而愚老前腳跟安倱告別,後腳就看見了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安倱。


    而且這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安倱,和之前的那個,幾乎是兩個人了。


    他甚至不知道所有人都搬到了哨所裏,也對愚老的傷完全沒有印象。


    這個安倱很快消失不見了,愚老飛一樣衝迴了哨所。


    ——果不其然,在哨所裏,剛才的安倱好好坐在那,教他的小藥童開方子。


    “那個時候,我就跟你說,我們需要好好談談。”


    愚老掙紮了一會,直接放棄了抵抗,拿起了手邊的煙鬥,不停地抽了起來。


    安倱:“我那個時候不是什麽都不知道嗎?”


    “不不不,那個時候其實你什麽都知道,或者,比現在的你知道得要多得多。”


    從格裏斯監獄裏出來之後,安倱幾乎沒睡好過覺。


    或者說,他就再也沒睡過覺了。


    晚上的時候,或者他因為什麽事情暈過去的時候,安倱就會做夢。


    夢裏有羽斯有邦妮,還有各種各樣的追殺、躲避,以及各種不知名的地點。


    有時候安倱甚至都懷疑自己穿越了,在另外一個世界過得看上去似乎還不錯。


    可是夢裏的事情看上去那麽真實,甚至有完整的時間線,還有完整的人設。


    夢裏的安倱,幾乎每天都是病懨懨的,提不起什麽力氣來。


    但是好在,那邊有邦妮,有羽斯,著還能讓安倱稍微安心一點。


    可夢總是會醒的,或者會有中斷的。


    安倱慢慢發現,隻要自己睡著了,或者自己暈過去了,又或者他再迴想起夢裏的自己,夢裏的自己是暈過去了,他就會有一段記憶不對勁。


    像是短篇,有好像完全不是。


    因為在他的記憶裏,是自己在“未來”做了“過去”或者“剛才”的某件事情。


    但是這很沒有邏輯。


    直到愚老過來告訴他,在哨所外麵,還有另外一個安倱自己


    於是在那一個瞬間,所有的問題都得到了解決。


    未來的自己,會在顛沛流離中的某個瞬間,迴到這裏,來到自己的身旁。


    於是所有的事情,都會形成一個閉環,不管格裏斯變成什麽樣子,安倱都會被永遠留在這裏,或者說,留在這個循環裏。


    ——相對於別人的某個時刻而言,當下的安倱經曆的一切,會由未來的安倱迴來完成。


    如果未來的安倱沒有迴來,過去的安倱會少發生一些事情,未來的安倱,就會發生一些變化。


    “那個時候,你倒是冷靜,我說完之後,你就有了辦法。”


    安倱:“之前盛爻一直在看一個電影,但是看完她就忘了,所以我跟著看了好幾遍。”


    “電影裏女主因為意外出了車禍,她和兒子都死了。為了彌補這個,女主違背了和死神的約定,所以一次次在自己的各種死亡當中循環,永遠都不能解脫。”


    他歎了一口氣,抬起了頭。


    “所以,我想打破這個環,應該挺正常的。”


    愚老點了點頭,辦法是安倱自己提出來的,就算他沒有之前的記憶,也能很快想明白。


    隻要讓過去的安倱,沒有關於未來的記憶,而未來的安倱,不知道自己迴到的是過去,他們的行為軌道就會各行其是,互不幹擾。


    所以安倱拜托愚老的第一件事,就是希望他能封住自己的記憶。


    但是這樣的話,“已經發生”的,安倱離開後再迴來,就沒辦法圓了。


    在之後的很長時間裏,安倱都在想辦法讓自己能跳出這個閉環。


    為了避免這期間,“自己”再次迴來,安倱用鎮魂鈴在腦海裏封住了一個念頭,讓自己永遠都不想第二次踏進格裏斯。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儲備糧不見了。


    安倱為此傷心了好一陣子,不過在當時的世道裏,不管它是被人吃了,還是被什麽東西吃了,他都不應該置喙。


    很快,安倱的夢裏出現了魏逍。


    他非但沒有感到擔憂,反倒隱隱有些興奮。


    魏逍給他提供了一個完美的解決辦法。


    安倱:“隻要真的有兩個我,閉環就沒辦法形成了,是吧?”


    “你想起來了?”邦妮有些驚訝,問道。


    “沒有,隻是那個時候,避免閉環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剪開這個環。”


    安倱搖搖頭,對於愚老說的一切,他都沒什麽感覺。


    隻不過其中的很多細節,如果是現在的他,可能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是啊,所以你讓我把你的屍體封印起來,靈魂拎出來,並且西魏王過來搶你的時候,直接封住你的記憶,讓你被搶走。”


    ——這樣一來,“未來的安倱”迴到“過去的格裏斯”的時候,其實相當於附身在某個人的身上。


    隻不過這個人存活在過去而已。


    邦妮和安倱都有些興奮了,恨不能現在就找到安倱的身體。


    “如果能現在就讓你迴去的話,我為什麽不直接告訴你們,還要繞這麽大一個圈子呢?”


    愚老笑了,倒了倒,卻發現罐子已經空了,隻好真的收起了煙鬥。


    邦妮:“那……?”


    “還記得我說的嗎,這裏是墳墓,所有墳墓的墳墓。你們既然想找一具在墳墓裏的屍體,在外麵,不也是一樣嗎?你們的朋友,馬上就要來找你們了。”


    邦妮被愚老一番話弄得有些摸不著頭腦,正要發問,卻看見戒指上紅光一閃一閃的。


    她趕忙把戒指拿了下來,找到了閃著紅光的那東西。


    居然是當時唐發財留下來的符紙。


    本來這符紙的作用,是把持有人單向送到唐發財那。


    但是現在唐發財應該是實在有些著急了,直接強行定位,給他們送了一條消息過來。


    “急急急三日速歸。”


    亞特蘭蒂斯的門不開的時候,和原來的世界中間,應該是差了至少兩個維度,可能還不止。


    唐發財能把這麽幾個字傳過來,已經很不容易了,所以連個標點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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